出得金营,二人停马站定。
由于已经过了长江,此地地处中原,遂地势相较平坦,四野里一望无垠,独远方有一座突兀的奇山,在绵延的大地上拔地而起。观其山形,似孤龙跃波而起,独立海面之上。此龙翻转腾挪,颇有雄踞四海、睥睨天下之势!让人看了,顿时感觉有一股帝王雄气,如浪潮般扑面袭来,压得人直欲屈膝下跪!
看到此山,完颜亮心中大奇。今日是乘坐马车至此,遂未看到这座山峰。此时来看,却由于夜幕已至,看不真切,只看得到个大概轮廓。但单单只凭此地地形以及山峰轮廓,他便断定此山并不简单。用他在鬼谷术中所学到的风水堪舆之术来解释,这种山势叫做“龙镇四海”,是非常难得的帝王陵寝之地,而且非帝王者不能居之。若帝王安寝于此,则可保后世江山太平安宁。
李莺莺转头道:“完颜哥哥,我们便以此山为终点!”
李莺莺的话,惊醒了沉醉在感叹山势的完颜亮。于是完颜亮答道:“好!”
李莺莺闻言,也不回头,快意地一挥马鞭,打马驰去。完颜亮见状,赶紧驱马直追。
所谓看山跑死马,看着这座突兀的奇山并不远,但真正跑起了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两人一直这样一前一后,策马扬鞭。月下寒风微凛,但此刻吹在李莺莺面上却是说不出的舒畅。她心中积郁太久,借着这股冷风,一一吹散。
完颜亮也感觉大为畅快。他自幼便生长于北方的苦寒之地,中原的冷风吹在身上便像是和煦的春风一般,只让他觉得熟悉而爽朗。顿时仰天长啸、快意呼喊。李莺莺听了,觉得痛快,便也学着长啸呼喊起来。几声长啸之后,心情大好,转头看向完颜亮,然后两人相视大笑。
战马约莫疾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得山下。李莺莺自然是先到的,她的黑马刚挺住蹄子,完颜亮紧随其后也便到了。
李莺莺满面笑意地看着完颜亮,刚要说什么,突然见到完颜亮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完颜亮轻身下马,拉住两匹马的马头,往旁边的树窠中走去。
刚进入树窠,李莺莺顺着完颜亮所指的方向看去,林间隐隐看得到许多火把闪动。不一会,一队列队整齐的士兵便转过山脚走了过来。
此时二人已经能够听到士兵说话的声音,听得一个士兵道:“我刚刚明明听到这边有马蹄声传来。”
“张哥,你别乱说,这是古陵,挺吓人的!”
“我真的听到了!”
“这墓门才刚刚打开,怪事怎么就这么多?先前才有人说看到人影,结果追上去又什么都没有。”
“要我说,这种商朝的古墓就不该冒犯,邪乎得紧!墓门上和墓道里的那些壁画雕刻,看着就瘆人。”
“好了好了,别乱说!你们这些话要是传到龙神耳朵里,看到墓道里站着的那些药人兵了么?恐怕下场就是那样!既然什么都没有,咱们就赶快回去!”说罢,这一队士兵便原地转身,后队改前队转了回去。
听完士兵的对话,完颜亮心中顿时千头万绪涌了上来:“此山风水如此之好,果然有古墓在这,没想到竟然还是商朝的!不过这些齐国军队真是丧心病狂,竟然连这种远古的墓都敢掘。还有,又是龙神,这个龙神到底是何方神圣?武松这样的高手都听命于他,此刻竟然还能调动齐国的官军来掘墓,相比来头不小啊。”
士兵一走,李莺莺低声道:“完颜哥哥,他们刚刚说了龙神二字,不知是不是武松在慈云观说的那个龙神?”
完颜亮点点头:“想必就是此人。”
“他派人杀了慈云观山下三十余口人,此刻竟出现在这,我要去报仇!”
“莺莺,对方此时有军队驻守于此,不可鲁莽。这样,我们先山上去打探一番,再做定夺。”
李莺莺点头同意。入山的大路上定然遍布齐军,于是二人便在夜色中穿林山上,一路上,完颜亮手持夜叹劈枝斩藤,在前面开路,李莺莺则跟在后面缓步而行,二人走得颇为困难。
如此约莫行进了一刻钟,走在前面的完颜亮突然停了下来。李莺莺凑上前一看,前面竟然出现了一条刚刚被人劈出来的小路,一直通向山中。
完颜亮低声道:“看来有人与我们一样,不久前偷偷摸上山去了。咱们就顺着他们开好的路上去,也省事些。不过对方敌友未明,咱们都小心一些,不要让人发现了。”
李莺莺点了点头。于是二人便顺路而上。一路上,完颜亮都在观察被劈开的树木,多是被齐根斩断,或是被人连根拔起扔到一边,可见来人的气力不小。
行了约莫一刻钟,前方突然有声音传来,完颜亮立刻止步,细细听来:“武松,你到底在替何人办事?”
听闻武松二字,完颜亮心头一惊,知道不可再向前了。此等高手五感都十分敏锐,若再上前恐怕要被察觉了。
然后便听得武松道:“龙神。”
“龙神,龙神!一天到晚装神弄鬼,是不是入云龙公孙胜那个妖道?”说话之人,手提一把通体象牙般乳白的月牙大铲,真是那日灵隐寺中的花和尚鲁智深。林冲此时正站在鲁智深身边,只是盯着武松,一言不发。
武松点了点头。
“那么命你到杭州灭了李氏一门、杀了慧远禅师的也是他?”
武松又点了点头。
听到慧远被杀,完颜亮和李莺莺俱是心中一凛,慧远乃武神榜高手,竟被武松杀了?李莺莺则是牵挂李修缘的安危,于是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完颜亮想伸手拉住,却是迟了。
三人听到后方树林中有响动,俱是一惊,于是警觉地盯着二人藏身的方向看来。
片刻之后,鲁智深和林冲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年轻小辈从草丛中穿出,便谨慎地盯着二人。武松则是面上阴晴不定,这二人乃是他的老冤家了,可以说他与他们的恩怨俱是由这个少女手中的宵练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