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日落西山,街上的人,大都迈着匆忙的脚步往家赶。
白文机与荆之岺走在街上,秦文君坐在马车上,跟在他们身后。
白文机虽然脸上挂着笑,但是她眼中却带着落寞。
荆之岺牵着白文机的手,说道:“曦儿,我荆之岺这一生认定一人,便只有那一人,不是妄言,这一生的承诺,是经过我三年深思熟虑才决定说出的,那年一开始定的质子并不是我,是我自己要来的,而我是为你而来,四年来,我有无数次机会能够接近你,可是我没有,而是一直待在兰殿中。”
“佛说前世的五百的回眸,才换得今生一次的擦肩而过,所以我在赌,赌我们有没有缘,赌我与你是不是只有一次擦肩而过,赌我为你来了大秦国,而你会不会为我来兰殿。”
“若来,我愿意放弃所有。”
两人走在路上,引得不少侧目观望,两人样貌上乘,只是这身高比样貌更吸引人人注意。
这突如其来表明心迹的话,让白文机一愣,不知为何她还挺喜欢听地,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道:
“你这话听着挺动人,但说的太直接了吧,怎么这么像秦文君口中纨绔公子才会说的话,专门勾搭小姑娘的。”
这话一说完,白文机就后悔了,这么煽情的话,她竟然说是纨绔公子才会说的,真是破坏气氛。
荆之岺却不再意,而是说道:“母亲曾告诉我,若是有在意的人,一定要让她知道自己心意,不然错过了,留下不甘,只能自己受着的,而那些金钱、权利只要你有足够的手段便可唾手可得,可住在心里的人若是错过了,却是任何手段都得不来的,所以我想让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白文机“、、、”
“曦儿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知道你很在意你的母亲,可是我也在意你,你既然已经走到我身边,我断然是不会放手的,我并不是一个豁达的人,母亲离开后,我认为世间都是冷漠的,人心更是凉的。”
“我虽然被称为佛子,阅佛经千万卷,但是我并不信他,而我之所以读他,是因为我要活着,一个将要侍佛的王子不会王位的竞争者,那样他们便会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
“那你想要那个位置吗?”白文机问道。
“不想,但是我想帮一个人得到它。”荆之岺摇了摇头,再次说道:“我十岁便杀四哥,亲手杀的,曦儿,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
白文机顿了顿,虽然这些事她在秦文君那听过了,但是荆之岺突然自己说了出来,她听着还是有些心惊,但更多的是疼惜,那时的他也只不过是个孩子,就要拿起刀自保,然后笑着说道:
“有点。”
荆之岺揉了揉白文机脑袋,说道:“我杀他,是因为他母亲在我面前杀了我母亲,而他想要杀我,有几次我差点真的死掉,后来大哥救了我,所以我想让他坐王。”
“那你打算怎么做啊。”白文机问道。
“现在还不能对你说,但是曦儿你要信我,以后无论你听到什么事,都要信我,我认定了你,便会对你一生都好,或许有人会说,我阴险狡诈,接近是有预谋的,但是今天我荆辰以满天圣佛发誓,我绝不会算计你、利用你、负你,若是负你我永坠地狱。”
“、、、不用发那么重的誓,我白文机认定一个人,只要你对好,我必千百倍回应。”白文机说道:“不过你不是不信佛吗?”
荆之岺一顿,噗呲一笑,将白文机搂在怀里,说道:“以前我不信,可是他让我遇见了你,我便信了。”
白文机回抱着他,挑眉道:“那我就勉为其难的信你吧。”
、、、
白文机将荆之岺和秦文君送走后,满心欢喜的回了将军府,刚刚荆之岺话让她一直惶惶不安的心安了下来,无论荆之岺是怎样的一个人,她都要定了。
刚进府里,小舒就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了,着急地说道:“公子,你刚离开,将军便回来了,让你现在就去正厅,看将军的脸色,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白文机一愣,说道:“难道有人在朝上参了父亲。”
想到这里便快步往正厅走去。
刚到正厅便看见父亲一脸严肃坐在主位上,母亲也坐在一旁,白文机心里疑惑,只有在打仗的时候才会见到父亲露出严肃的表情,平时温和的很,怎么今日倒严肃起来了。
她还没开口,白将军便一脸严肃的问道:“曦儿,今日来的那人是谁?”
白文机一怔,看了一眼母亲,只见母亲摇头叹息一声,便不再看她,白文机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直接说道:“桑国王子荆辰。”
“你倒是承认的挺快的。”
白将军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你既知他是桑国王子,为何还要与他往来。”
“不是您让我自己找的吗?我看中荆之岺就找他了。”
白文机立在正厅中间,看着父亲和母亲有种二堂会审的感觉。
白将军突然猛拍一下桌子,传出“啪”的一声,愤而起身,惊到了在场所有人,怒道:“是,我是让你找,可我让你找桑国的王子了吗,我让你去找那荆辰了吗,还你看中,你难道忘了自己是大秦国的公主。”
白文机一惊,她还从未见过父亲发过如此大的火,更别说是对她发火,无论别人怎么说她,她都不会生气,不会羞恼,唯独父亲不行,当下白文机心里生出了委屈,只觉眼睛涩涩的,倔强地说道:
“我没忘,我一直都记得自己是大秦国的公主,你白大将军的女儿,一刻都没忘过。”
“那是他忘了?他荆辰忘了自己是桑国的王子,他忘了四年前汉城之战,他桑国损兵折将近三万余人,这是国耻,他能忘吗?”
白将军厉声道:“还是你忘,我大秦国浴血奋战的将士,是他们尸骸,才赢来这得之不易胜利。”
“现在两国已经休战,难道不能和平相处吗?”白文机说道。
白将军说道:“即使休战,我大秦国也不需要公主去联姻,去维持那所谓的和平,就算和亲也是他桑国送来公主,荆辰是桑王最疼爱的小儿子,桑王能同意他来大秦国吗?”
“我、、我和他不是和亲,我们、、、”
白文机突然无言以对,她是秦王册封的公主,荆之岺是桑国的王子,他俩若是在一起了,不是和亲又是什么,她以为父亲在荆之岺这件事上,会站在她这边,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你也已经十八了,做事之前你为什么不好好想一下其中利弊,你立马和那荆辰断了,以后不许和他再见面,我大秦国好男儿多的是,还怕找不到比他好。”白将军语重心长地说道。
白夫人神色微异地看了一眼白将军,依旧保持沉默。
白文机心里轻颤,看一眼沉默不语的母亲,心里顿时感觉孤立无援,此时的她就像被围困的残兵一般,没有任何支援,只有孤独。
她低着头,眼里不知何时涌满了泪水,轻声道:
“我不,我不断。”
声音很轻,却透着坚决。
闻言,白将军拿出训士兵的气势吼了一声:“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不断。”
白文机也大吼一声,抬头倔强地看着白将军,声音带着哭腔,说道:
“您总是说大秦国好男儿多的是,可是谁敢娶我,整个天邑城,整个大秦国都认为我是秦文君未来储妃,谁敢跟王室挣,母亲不想让我嫁给王室,整天让去跟小姐相亲,我在天邑城早就成了一个笑话,您可曾管过。”
此时此刻白文机心里有着万般委屈,从她记事起,就知道母亲不喜欢她,嫌弃她不是男孩,为了怕自己受委屈,所以那时父亲无论去哪总是把她带着身边。
她从小看着威风凛凛父亲,却也知道他威风的背后用命换来的,所以她一直很听话很懂事,什么委屈都自己受着,不想给父亲添麻烦。
她知道父亲很在意母亲,所以这些年一直在讨好母亲,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即使受了委屈,也只当是母亲对她的要求严格。
她与母亲关系缓和父亲便会开心,可是她受不了父亲指责她。
她一直认为父亲会永远站在她这边,可是今日父亲却吼了她,骂了她。
所以她想宣泄,宣泄这些年受的委屈,这些委屈早已汇成成一条河,只因父亲的一句话,便倾斜而出,就跟眼中的泪一样,怎么也止不住。
“是,您们求了恩典,让我留在家里,不用嫁到王室,可谁又愿意入赘。即使想,他们有那个胆子吗?你们做事从来都不跟我商量,我是做女儿的,我也只能忍着,您让我做事之前想先想一想利弊,可我是你们的女儿,您们为什么不能为我想一想。”
“从小到大我心里装了多少委屈,您们知道吗,您们知道我有多羡慕那些小姐吗,她们可以穿裙子,梳好看的妆容,她们从小待在母亲父亲身边,而我儿时、、好像只有父亲,只有男装,刀剑、和那漫漫黄沙,血流成河的战场,那些人羡慕能跟着父亲身边,可是哪里知道我心里是多么害怕,您们知道吗?”
白将军看见白文机歇斯底里样子,脸上的怒气渐渐没了,随之而来的是隐忍的心疼,从她记事起,他没怎么看到女儿哭泣的样子。
“我成年了,可您们呢,母亲让我去和小姐相亲,您是多么想要儿子啊,我是个女儿,我对不起您,可这是我的错吗?”白文机看着白夫人说得是歇斯底里。
对于白文机控诉,白夫人选择低眸沉默,不作任何回应。
“父亲您对母亲做到一切不闻不问,我配合着,可、、是您让我自己找的,我现在找到了,您却说我做事不知道权衡利弊,既然如此当初您为什么不直接给订一门亲,是您先不管我的。”
白文机渐渐冷静下来,伸手摸了一把眼泪,声音沙哑说着。
“我已动了情,收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