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家的女眷除了一个任倚华,都围在院子里看西洋镜似的看小卿远走路。小小的眉目清秀的人儿,抿着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四处打量了半天,才被半蹲在不远处的香菡手中的果子“诱惑”,伴着碧罗摇出的拨浪鼓声,张着手慢慢挪出了一步。安人看孙子能自己走路,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要开出花来。绯烟和朗云则在旁边竖大拇指,满口赞扬。
小卿远得到赞扬,小脸上透出点得意来。又稳稳地向前走了一步,看看果子又看看自己,自以为离得很近,就屏住气息,小豹子一般往前一扑,结果扑了个空,直接趴到了地上,小小地磕到了一下。
郎云忙冲上去抱起来,搂在怀里哄。小卿远本来没什么事不想哭,但是一被抱,一被哄,顿时感觉到好像不哭像对不起什么似的,就瘪瘪嘴半真半假地嚎了两声。
他一哭,朗云又害怕又着急,旁边的女子也乱了手脚。
这个时候,最淡然的却是他亲娘——任倚华。
任女史素衣银钗,在开着的窗下拨算盘珠子,听着哭声头也不抬:“朗云,把他放下来。“
朗云还是慌里慌张:“女史,你说什么呢,小少爷受了惊,不哄好怎么行?“
倚华嗤之以鼻:“朗云啊朗云,以前大人说你惯孩子我还跟他争辩,现在我是信了。往常这小子在咱们面前手指划了一下,都得哭得昏天黑地,咱们就当是他性子娇嫩些,也由着他。可你知不知道我昨儿回来,隔着门缝看这小子刚醒来就在床头把头给撞了,他当时根本就不当回事,还笑来着。等我一进门,好嘛,还没怎么地就眼里含上一大泡眼泪了。等我心软了去哄他,他更是哭得昏天黑地的。我们心疼得不行,人家根本没感觉,还要在咱们面前表现的好难受,好让我们疼哄,若再纵着他,简直是要成精了!“
朗云敢怒不敢言,他这样全是我们惯的?天地良心,若没有你任女史成日里意软心活,安人成日价心肝宝贝,光我们几个能顶什么用?更何况,他这个样子像谁谁自己心里清楚,难道还要我们说出来吗?
朗云正腹诽着,冷澄携着一身风尘进来了,与平日不同的是,他今天手里多了一锭银子。
大步流星走到窗前,把银子重重放到任倚华面前。
任倚华眯起眼睛瞄了一眼,目测约有二十两,满意地笑笑,收起来了。一双春水眼微微上挑:“怎么今儿大人有额外进项了?“
冷澄冷笑道:“因着罚俸这事儿被你念叨了一年,耳朵都起茧子了,估计如今拿了俸禄也不够填补你这天天记,月月看的账本,今天部里正好有人摆宴请客,我就说我这种粗人,去吃了也吃不出什么,不如把我那一份折合成银钱给我算了……。“
任倚华的脸都要变色了:“冷子澈你……我以前只知道你不要命,没想到现在你连脸都不要了!“
冷澄故作惊奇:“脸面是什么东西,能当饭吃吗?“
任倚华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账本揉烂了摔他脸上。
萧卓躲在清藻殿,侧躺在床上逗小公主玩。文茵还是跟大多数时候一样语带讥讽,只不过那只抚摸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的手昭示了她的底气所在:“皇上不去见你那群如花美眷,专在我这半老徐娘这里做什么?“
萧卓唉声叹气:“徐娘半老,尚有风韵犹存。可剩下那些人,除去柔妃还可意些,其余的简直是……黑得黑,颠的颠,狂的狂,就算有几次可取之处,也被她们自己那些不足给抵得一干二净。“
文因低头轻笑,被萧卓伸长了胳膊拉入怀中:“你还有脸笑?别以为朕不知道,这些人可不就是你亲手选进来的消遣朕的?就连太后也为了贤妃能出头默许了你的放肆胡为,你们各有算盘,害得朕无人可理,你说你该不该罚?“
文茵扭过头去不理他,只对着小公主“瑶儿瑶儿”地唤,萧卓板起脸来:“朕在你心中还不如她一个小孩子?”
文茵嗤笑:“皇上可真是出息了,跟你自己的女儿计较什么。”
萧卓伸个懒腰:“总归是你冷落了朕。”
文茵笑道:“天地良心,我哪敢冷落您。您是皇上,多大的排场,这一年来,先是复了贤妃的封号,封了国舅做国公爷,又把任家妹妹从嫔提到妃,天恩浩荡,无所不及,我哪敢冷落您呢?”
萧卓捏捏她的手:“只说别人的事,你如今是什么位分你怎么不说?”
文茵带点怨艾地说:“我是升了位分,可我升位分升的比她们有道理。”
萧卓失笑:“知道了,知道了,我的盈贵妃娘娘,什么时候给朕生个皇子?”
文茵愤愤不平地看萧卓一眼:“若是生了公主,皇上难道就要削了这位分不成?”
萧卓懒洋洋地说:“公主自然也好,只是朕现在真的很想要个皇子。你这胎若是皇子,就是名正言顺的皇长子。到时候还有谁敢说你得位不正?”
文茵语音清亮:“到那时候,也没有人说皇上您后继无人了吧。”
古风小贴士:
可爱的古代食谱:出自《山家清供》
黄金鸡
【原文】
李白诗云:“堂上十分绿醑(音许)酒,杯中一味黄金鸡。”其法烔鸡净洗,用麻油盐水煮,入葱椒,候熟擘(bo)钉,以元汁别供,或荐以酒,则白酒初熟、黄鸡正肥之乐得矣。有如新法川炒等制,非山家不屑为,恐非真味也。或取人字为有益,今益作人字,鸡恶伤类也。每思茅容以鸡奉母,而以蔬奉客,贤矣哉!《本草》云:鸡小毒,补治满。
【译文】
李白诗中说:“堂上十分绿醑酒,杯中一味黄金鸡。”黄金鸡做的方法是把鸡毛脱去净洗,用麻油盐水煮,加入葱椒,等熟了剖开,把原汁做别的用,同时准备酒,那么白酒刚熟,黄鸡正肥之乐就享受到了。就像新学到的做川菜等技术,不是山家不屑去做,怕的是不是真味。或者取人字为有益,如今益做人字,鸡恶伤类也。每当想到茅容用鸡奉养老母,而用菜招待客人,就觉得他太好了。《本草》上说:鸡小毒,补治满。
槐叶淘
【原文】
杜甫诗云:“青青高槐叶,采掇付中厨。新面来近市,汁滓宛相俱。入鼎资过熟,加餐愁欲无。”即此见其法:于夏采槐叶之高秀者,汤少沦,研细滤清,和面作淘,乃以醯(音希)酱为熟齑,簇细茵,以盘行之,取其碧鲜可爱也。末句云:“君王纳凉晚,此味亦时须。”不惟见诗人一食未尝忘君,且知贵为君王亦珍此山林之味。旨哉,诗乎!
【译文】
杜甫诗句说:“青青高槐叶,采掇付中厨。新面来近市,汁滓宛相俱。入鼎资过熟,加餐愁欲无。”由此可知制作的方法:在夏天采摘高处长得好的,用开水煮一会儿,研细滤清,和面作淘,就以醋酱做成调味汁,槐叶一簇簇细细的,用盘端着,青碧新鲜可爱。末句说:“君王纳凉晚,此味亦时须。”不仅可见诗人吃点饭还没有忘了君主,可知就是高贵的君王也珍视这山林之味。这就是主要意思所在,才有了诗句。
酥琼叶
【原文】
宿蒸饼薄切,涂以蜜,或以油就火上炙,铺纸地上散火气,甚松脆,且止痰化食。杨诚斋诗云:“削成琼叶片,嚼作雪花声。”形容尽善矣。
【译文】
把前一天的蒸饼薄薄地切成片,把蜂蜜涂上,或者涂上油近火烤,然后放到纸上散散火气,吃起来非常松脆,并且还能止痰化食。杨诚斋诗中说:“削成琼叶片,嚼作雪花声。”形容得很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