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打的田文晕头转向,又猛然听闻林然开口呵斥,只觉得羞愧难当,一口气堵在胸口,吐之不出,咽之不下,只觉得头脑发昏,眼冒金星。
“哈哈,对啊,林然世袭林叔爵位,乃是二等侯爵,田兄,还不快快下跪,接受侯爷训示。”
武腾开口,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只觉得刚刚所受苦闷,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反观荣易一伙,面沉似水,几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林然,似乎要喷出火来。
“林兄,得饶人处,且饶人。”
荣易压着嗓子说道,一声林兄,已然撕破刚才伪装的谦和,强压着心头的火气,小声对林然说着,“大家都是一方水土成长,长辈又同朝为官,这一跪,可就不好看了啊。”
荣易的话,林然嗤之以鼻,同朝为官?若是林凤天健在,此话还有几分重量。更何况,逼死自己父亲的人便是眼前人的‘慈父’?现在居然上前劝说,莫不是当林然是傻子不成?
“训示便不必了。”
林然一开口,四周武将暗自摇头,先前被人侮辱,若是此时还放人一马,可真是毫无气节。
老侯爷宁自溢于金銮殿,也要保存名节,不向别人低头,这小侯爷却没有老侯爷的半分血气,哎。
四周武将暗自摇头,心中鄙夷林然。
而四周文人却心中高兴,以为林然还算知道进退,打个巴掌还算是小摩擦,可是若是跪拜,便是侮辱了。田文这一跪,以后如何抬得起头?怕是以后出仕都算作污点,文人对气节名声要求极高,若是田文在大庭广众之下受辱,对以后的前程都有影响。
算这小子懂事,哼,若不然相爷和尚书大人有的是办法炮制他。
四周文人想着,不思感恩,却以为林然畏惧左相威严。
田文也如此想着,揉着脸颊,心中愤愤的想着,这一巴掌,早晚我要千百倍的还回来。
唯一相信林然不会这么简单便算了的,只有武腾!!!
自由在一起玩耍成长,武腾深知林然的性格,睚眦必报。
“不知道这小子还要耍什么花招。”
武腾期待的看着林然,小声嘀咕着,四周熙熙嚷嚷,倒是没人听见。
“本我想便这样算了,可是田兄知礼,若是不行跪拜礼的话,回去之后怕是伯父要训斥与你,为兄心中何忍?”林然笑声说着,“还是简简单单的跪下磕两个响头,便罢了,若是跪的时间太长,外人会以为我有意折辱田兄的。”
此言一出,四周武人暗自点头,面带笑意,四周文人瞠目而视,怒火中烧。
“你,,,”
田文要开口说话,却被一口气堵在喉咙,干咳了两声,没说出来。
“林兄,当真是不留余地?”
荣易压着心中的怒气,却仍幻想着林然能退一步。
“余地?不不,我正是留了余地,要不然本侯开口训斥几个时辰,才算是不留余地啊。”
林然说着,又转头对着田文说道,“田兄,还不跪下,莫不是让我去礼部找伯父评评理?”
田文本来俊俏的脸庞,变得狰狞了起来,一双眼睛若猛兽一般,盯着林然。
他知道,今日怕是躲不过去了。
若是到了礼部,怕是不单单是自己受辱了,到时候怕是整个大元都知道,礼部尚书之子失了礼数,而礼部尚书,掌管的便是大元的礼节,礼数。这岂不是告诉别人,礼部尚书失职?自家的孩儿都管不好,怎么替天子管理这大元的礼字?
“林兄,凡是须得有个度,你就不怕得罪天下文人?到时候若是左相金口一开,,,,”
又站出一人开口说着,言语之间,已然带着几分威胁。
这人乃是礼部下辖四司之一,精膳清吏司司长之子。
精膳清吏司,掌管宴席,酒肆,宾宴等事物,虽然油水足,却不如仪制清吏司等有实权,仪制清吏司,掌管科举,军礼,学务等。
嘿嘿,这次若是我为公子解决了麻烦的话,少不得为我父增添光彩,到时候换个部门,以后我出去潇洒,底气也更足一些。
那人沾沾自喜的想着,却没注意四周武将面漏笑意,四周文人面色红涨。
这话,若是只有林然二人在场时,说出来撑撑场面不无不可,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除了惹人嘲笑,激怒林然之外,一点作用没有。而且言语之间还带出了左相,这已经算是明目张胆往左相脸上抹黑了。
哼,田文带来的这是什么杂碎,回去定要好生炮制一番。
荣易想着,再看向那人的眼神变得冷了下来。
“哦?左相会怎样?”
林然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那人心神大定,更是欢乐。
“哼,怎样?你要知道,这天下,,,”
还未说完,荣易上前便是一个嘴巴,打断了那人的话。
“你,,,,,,打我作甚。”
那人本想呵斥一声,却一见打自己的是荣易,只得忍气吞声,把要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幸好出手的早,不然这王八羔子指不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荣易暗自庆幸,看向那人的眼神变得平和自然,就如看着草木,石头一般。
熟悉荣易的人知道,小相爷,已然是起了杀机。
可惜了。
林然想着,要不然让这人说下去,虽然不能给左相带来什么大麻烦,不过恶心恶心左相,败坏败坏左相名声还是可以的。
转念一想,林然又有了新的主意,既然玩,就玩的大一点。
“既然这位兄台言及天下文人,小弟这才想起,在坐的文人众多,怕是都是知礼的,若是今日不给本侯行礼,怕是心中不安,这样吧,在座的文人大家,便跪安吧。”
此言一出,四周武将呆若木鸡,震惊之余却又暗暗探出大拇指,心仪林然的魄力。
而武腾则是在一旁暗自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道,不用玩的这么大吧。
四周文人更是炸开了锅,却不敢张嘴呵斥,只是直直的瞪着林然,还有那出言不逊的畜生。
“怎的?还不跪安?莫非要本侯找来礼兵么?”
林然一声呵斥,四周雅雀无声。
倒不是怕林然,也不是怕礼兵。
只是那礼兵直属左相下辖,圣上钦点,维持大元礼节,若是唤来礼兵,怕是圣上都得知晓今日之事。
“草民,给侯爷跪安。”
田文咬着牙,说出这话来,一撩衣摆,缓缓下跪。
本来极度的羞耻,可是这一跪下,便发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忍受,只因为跪下的,不单单是田文一人。
田文这一跪,四周文人只得下跪行礼。
礼部尚书的儿子都跪下了,我这一跪也不算太过羞耻。
这是众人的想法。
四周文人,只有星星点点的几位有官身的人,尽皆下跪。
此事做不得假,若是跪下,至少是证明了自己的身份,若是不跪,怕是以后都会被众多文人所排挤。
“林兄,今日之事,必有厚报。”
荣易上前几步,贴在林然的耳边说着。荣易有官身,更是太子侍读,除了皇室,不必下跪。
“哦?你威胁我?”
林然带着笑意说着。
“额,,,下官不敢。”
荣易急忙躬身,柔声开口。
“哦。”
这荣易倒是知道进退,刚才他说的话若是被众人听见,我便敢以逆上之礼杖责他,到时候看左相的老脸往那儿放。
林然想着。
逆上,官级在下之人对上官侮辱,威胁。
“诸位果然是知礼的,我大元文人果然不同凡响。”
林然开口称赞,落在四周文人的耳中便若刀子一般,刮在心口。
能在张果楼用餐的,岂是普通寒门子弟?
可以说,今日之事,林然得罪了大半个京城文人世家。
林然也知,却义无反顾。
“好了,本侯回转了,你等随意。”
林然说了一声,带着武腾,扬长而去。
不必争路了,因为眼前的人都跪着,能过!!!
就算剥皮抽筋,难消心头之恨。
荣易想着。
看着脸色涨红的田文,荣易心中愧疚。
他知道,田文是为了自己争路,争一口气,才受了这么大的耻辱。
上前一步,缓缓搀扶起田文。
“秀山,此事,为兄会为你做主的。”
荣易柔声开口,亲自帮田文整理衣冠。
“旭东,我,,,,噗。”
田文心中感动,刚刚受辱血气激荡,这一来一往之下,竟然喷出一口鲜血来。
“莫开口了,回府休息吧。”
“恩。”
“旭东兄,你可要为我家小公子做主啊。”
先前出声威胁林然那人,开口说着,声泪俱下。
“闭嘴,旭东二字也是你叫的?”荣易怒喝一声,又转头对田文说着,“此人?”
“莫说了,我会做。”
田文忍着心口的绞痛,开口说着。
莫不是我做的事儿小公子感动了?岂不是,,,
那人心头狂喜,却没看见平日一起喝花酒的酒友把脚步挪远了许多。
“义同,解气不?”
回转的路上,林然笑着开口对武腾说着。
“解气是解气,就是玩的太大了吧?”
武腾意犹未尽的说着,语气却带着几分忧虑。
“哼,玩便玩的大一些,反正明日我便离开京城了。”
林然不在乎的说着。
“哦。”武腾开口,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先回家了,收拾收拾行囊。”
“去吧,去吧。”
眼见着林然越走越远,消失了踪影,武腾突然大喝一声,“好贼子。”
林然走了,他得罪那么多人的帐岂不是要算在自己的头上?不过又一想,反正文人也瞧不上武家,怕他作甚?
今日之事大涨脸面,父亲须得奖励我一番,他那匹黑日踏云马,我可是眼馋的厉害。
武腾想着,欢喜的回转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