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父亲所说,方才我说的皆是,为何我南楚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的原因,却不能成为我司徒家弃城,不做抵抗的原因。”司徒岚脸上升起一抹自嘲的微笑,悄然出声说道。
“我与北齐达成交易,不是为了南楚!甚至不是为了金陵城中的所有人!仅仅是为了我司徒家能够存活下去而已!”
司徒岚深吸一口气,直视司徒宇的目光,将心中的真实想法没有一丝保留的和盘托出。
“楚皇丢下皇后小姑与太子、三皇子,独自南逃,待金陵城破,等待小姑与太子、三皇子的又会是什么,父亲不会不知道。”
“身为南楚天子都放弃了金陵,父亲又何必为了一个不值得您效忠之人,困守金陵呢。”
“世人都说我司徒家,一门三状元,乃是南楚第一世家!”
“我就呵呵了!”
司徒岚发出一道讽刺的冷笑。
“我司徒家原本不过是一寻常小世家而已,等到父亲您这一辈才开始显赫起来,与南楚境内绵延数百年甚至上千年,远超南楚国诈的真正世家相比,不过是一‘暴发户’而已。”
“说句自贱的话,又有何德何能将南楚国一肩挑,背负起来呢?”
“父亲不会不知,如今这金陵城中人心早已浮动,当官的,不当官的都在为自己的后路打算,我司徒家在这等境地下为自己打算又有何不妥之处呢?”
司徒岚这一番话出口,突然瞧见司徒宇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心中暗道不好。
司徒峰、司徒睿两人眉头微皱,对视一眼,心中暗叹一声。
‘岚儿还是没有真正摸透(大兄)父亲的心思,(大兄)父亲他又岂能是其他人能比的!’
司徒宇半响无言,脸上浮现出一抹疲惫之色,而后悄然问道:“时限?”
司徒岚此时心中正是一团乱麻,猛然受此一问,没有立马反应过来,缓了一缓,才想通父亲突然所问的乃是自己与北齐定下的交易时限。
“两日,日落之前。”
司徒峰、司徒睿二人眼眸微眯,却是被这一问,弄的有些摸不准起来。
“好了,我倦了,你们几个都去安歇吧。”
司徒宇并不给几人揣摩的时间,悄然起身,淡然说道。话音落下,自己便绕过书桌,当先走出书房,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留下叔侄三人大眼瞪小眼。
司徒岚同样摸不透自己父亲的想法,但还有两日时间,还有机会,自己没有直接被送入大牢便已经是万幸了。
“岚儿,去休息吧。”
司徒峰压下心中的复杂矛盾之意,走到司徒岚身边,轻轻拍了对方的肩膀,温声说道。毕竟司徒岚能归来,没有陨落于江畔已经是值得欣喜之事。这段时间翻天覆地般的局势变幻,让司徒峰应接不暇,而楚皇的南去,着实是在其心头狠狠的插了一刀,让本来对南楚皇室忠心耿耿,甚至可以说是‘愚忠’的他,内心疲惫不堪。
“嗯。”司徒岚轻轻应了一声。
“能回来便已经很好了,莫要自责。”司徒睿目送自己叔父离去,这才走到自己弟弟面前,轻声安慰说道。
“你我兄弟二人自广陵之后便甚少见面,为兄今夜没什么睡意,陪为兄喝上几杯吧”司徒睿淡淡一笑,再次开口说道。
话音落下,司徒睿便一把拉过司徒岚的臂膀,二人一同而行。
金陵城东,一处小巷之内,张归晚缩在角落之中,空空如野的肚子时不时发出‘咕!咕!’的声音。今日清晨自梅苏府中溜出之时,所带的一些简单吃食早已消耗殆尽。
这城东的确是平民的聚集之地,在金陵城彻底戒严之前,的确有大批的百姓如同赖五一家一般,南去躲避战火,空房不少。但期内却并无他所想的,能够支撑他渡过这段时间的被褥与粮食。
接连翻了几道墙,入了几座空院落,除却无法带走的大家什和光秃秃的四壁之外,并无一粒粮食。
无奈之下,张归晚只得喝了个水饱,再次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之中游荡。
虽然天上繁星点点,但巷子之中却依旧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而‘倒霉’的张归晚疲惫之下,一不小心却是崴了脚,一时间动弹不得,只能缩在这小巷的角落之中,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
一阵夜风吹过,微凉,张归晚缩了缩脖子,昏昏沉沉之间,一个喷嚏打出,悄然发觉,自己身前立着一道黑影。
心中一个激灵,彻底的清醒了起来。定睛望去,漆黑无光,却是看不清对方的面容,更是摸不透对方的来意。
“兄台,在下有夜盲症,又一不小心崴了脚,等我缓一会儿,这便走。”张归晚干笑一声,一边缓缓扶着墙壁站起,一边轻声说道。
那黑影微微低头,似是看了一眼张晚归的双脚,沉默片刻,这才悄然说道:“崴了脚是真的,但这夜盲症怕是胡扯的吧!”
话音落下,张归晚只觉得眼前黑影浑身散发出一道锋锐之气,心中悄然一沉。
‘武者!’
就在二人沉默对峙之时,不远处,一扇老旧的木门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悄然打开,一道光亮悄然驱散了些黑暗。
“旺大哥,是谁啊?”一道柔和好听的声音悄然传来。
院中透出的灯火照亮了轮廓的黑影,正要开口说话之时。
张晚归脸色一紧,却是借着昏暗的灯火看清了面前男子腰间悬着的一柄长刀,悄然出声说道:“小娘子,在下张归晚不慎崴了脚,一时间无法行走,惊扰了二位,这会儿好了一些,在下这便告辞。”
话音落下,张归晚一手扶墙,拖着不得动弹的左脚,缓缓向巷口挪动而去。
那悬刀男子目光凝在张归晚身上,眼眸之中闪过一抹思索之色,似乎想动,但有有着什么顾忌一般。
“张公子且慢!”
“小女子粗通医术,扭伤也能多少治上一治,若是不嫌弃的话,让我出手一试,也能免去公子一些痛苦。”
女子话音刚落,那悬刀男子眉头一皱,轻声说道:“此人行踪诡异,不似什么好东西,放他离去已经是极限。你我还未莫要多事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