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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寒蝉凄切(1 / 1)

白马寺在洛阳城外二十多里处,北靠邙山、南临洛水,古木森列,苍翠入云。

刚进白马寺,擅长刺探的莪术就察觉到寺中藏有高手,沈令玥并不觉得意外,她让侍卫散开,自己装作普通香客的样子,寻到寺中知客为薛仁儒、蒹葭点长明灯,知客见她出手豪阔,一下就捐了十万香油钱,自然奉为上宾,引着她来到接引殿点燃长明灯,听她说是第一次来,又唤来一个小沙弥领着她参观白马寺。

寺内香火鼎盛,烧香拜佛之人络绎不绝,沈令玥笑着让小沙弥带她去僻静处参观,小沙弥自然依从。两人缓步行走在寺中,每到一处,小沙弥都会向她解说,待走到一处红门独院时,小沙弥言道此处是住持的住处瑞玉院。

沈令玥笑问:“听说咱们住持是位大将军,不知他今日在吗?可能前去拜访?”

小沙弥摇头回道:“住持最近都在寺中,不过他向来不见外客。”

沈令玥再看一眼那门庭紧闭、平平无奇的小院,微微一笑,继续随着小沙弥往前走。她们又转了一刻钟,沈令玥将小沙弥打发走,莪术马上从旁边现身,道瑞玉院外并无守卫,沈令玥点头,依旧一人回到瑞玉院外。

此时瑞玉院内,薛宗平一身黑色软甲立于禅房正中,向薛怀璧汇报此次剑南道之行的情况。

薛怀璧依旧一身红色僧衣,手中执有数珠,认真听完,点头道:“吐蕃酋长被本国人半路擒走,这事不怪你,是他们没有做好保密工作,其实这样也好,吐蕃现在不平,里面内难有大战,我们正好可以休兵养民。”

“你将羌蛮部招降这事做的很好,圣心甚悦,虽然不能给你升职,陛下也会好好赏你的。你还没去礼部复命吧?”

薛宗平点头。

薛怀璧笑道:“你可以想想想要什么赏赐?”

这时外面传来清脆的敲门声:“有人吗?”

薛宗平眉头微皱,他又摇头暗笑,许是太过思念她了,竟觉得这声音像她,也不知这两个月她的心疾有没有再犯。

沈令玥敲门后试着推了推,朱门竟吱吱呀呀的来了,她透过半开的门缝向里张望,见院中三间坐北朝南的硬山式砖房,一侧有两间耳房,一侧则是一个藤萝花架,枝蔓蜿蜒盘旋,翠叶葱葱,花架旁几株腊梅含苞待放。若非院中佛香四溢,都要误以为此处非寺院而是山下人家。

薛怀璧透过敞开的窗户,看着院中的胡装女子,笑道:“寒门蔽馆,有娇客误入。”

薛宗平心中一动,转身走到门前,打开门,正好与沈令玥四目相对。

沈令玥看到他也是一愣,驻足挑眉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薛宗平只觉惊喜,笑着快步走向她,待要抱她,又觉有人窥视,他侧脸看向窗户,果然见薛怀璧已走到窗台前,正笑颜看他们。

他抓住沈令玥的胳膊将她拉至耳房后,低声问她:“你怎么来这里了?”

沈令玥不回他,只皱眉问道:“你不是去剑南道了吗,为何会在这里?”

薛宗平将她冰凉的双手团在手中,为她暖手:“我刚回洛阳,等会去宫中复命,之后就家去。现在天冷,你莫要在外面多待,早些回家。”

沈令玥将手抽出,深色冷淡的问道:“我有事找薛师,他可在里面?”

薛宗平皱眉,刚才他一直以为她是误入这里,此时听她说是来找薛师的,不由沉声问道:“你如何认识他的?找他何事?”

沈令玥见状更是冷淡,敷衍回道:“十一姑父的堂叔父被诬告谋逆关入推事使院了,我听说经手此事的来俊奚是薛师的人,就来找他求情。”

薛宗平更是不快,凉凉问道:“李家让你来的?”

沈令玥回道:“与李家无关,不过是一时义愤,不愿见人无辜被杀罢了。”

薛宗平这才有了笑意,调侃道:“当年你与我争辩,你道侠士是逞匹夫之勇,不可为,而今你怎么也行起游侠之举了?”

沈令玥望着他,心中之气慢慢翻涌着,她会掺和此事,并非只因那是姑父的堂叔父,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出兵抓人的是他的千骑,她不想因此与姑母有任何隔阂。

“太久的事了,我不记得了。你在外面等着,我去见薛师了。”说完,她转身欲走。

薛宗平拉住她,皱眉道:“你与薛师无亲无故,他如何会帮你?”

沈令玥挣开他,回道:“我自有办法,你莫要管。”

见她一意孤行,薛宗平不敢硬劝,只得跟着她一同进入禅房,见薛怀璧只一个劲的笑眼看他,他甚是不情愿的介绍:“大将军,这是内子沈氏。”

薛怀璧笑道:“不知为何,我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沈娘子,我们可见过?”

若非薛宗平深知薛怀璧为人,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这样对她说话的人打翻在地,此时,他只能忍着。

沈令玥心中亦是不屑,并不回他,只行礼道:“薛师,妾身有关于尚药局沈御医献药之内情,要告于你,请你屏退左右。”

薛怀璧收了笑,审慎的打量他们夫妻二人,见她面不改色、从容不迫,而薛宗平却眉头紧锁、满是疑惑,知道薛宗平并不了解内情,容色稍缓:“少安,你去院中候着。”

薛宗平只得抱拳行礼道:“大将军,若她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请你务必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与她计较。”

见薛怀璧点头,薛宗平又看她一眼,见她目不斜视,并不看自己,叮嘱的话打住,转身走到院中,专心听房中动静,准备只要里面传出一点异样,他都会不顾一些的冲进去。

薛怀璧请她就坐,沈令玥谢坐,坐在薛怀璧对面,轻声言道:“尚药局有位名唤沈琳琅的侍御医,几个月前向圣人进献了一个药方,言道可以白发变黑、齿落更生、行及奔马,不知薛师可知否?”

薛怀璧并不回话,只问:“你身居内宅,是如何得知宫闱之事的?”

沈令玥回道:“偶然得知,并无恶意,不过是想以此换取家宅安宁罢了。”

薛怀璧问道:“怎么,少安还牵涉其中了?”

沈令玥回道:“他并不知情。我姑父的堂叔父李慕道李公为奸人所害,被千骑抓入狱中,因宗平供职于千骑,我便见恶于姑母。若仅是一家之事,我如何也不敢来扰薛师,皆因我知天下苦密告久矣。”

“七年前,我曾随表哥去长安参加谯国公夫人的寿宴,见到了长安半数的王公贵族,而今我再来洛阳,当年的王公贵族多半已不在,他们多因谋逆之罪,或被诛杀,或被流放,或被贬谪,每逢朝会,便是一场生离死别,因为朝臣不知今日是否能平安归家。魏公曾谏言于太宗陛下:‘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我听闻,薛师是最忠心于圣人的,你何不趁众怨未聚成灾之时,劝说圣人严查告密虚实,打压诬告之风,教化臣民,还朝堂一个该有的朗朗乾坤?如此,才能让圣人之舟安稳如故。”

沈令玥说完看向薛怀璧,见他闭目不言,手中朱红的数珠一颗颗缓缓转动。

许久,他才睁眼,却是朗声斥道:“内宅妇人无知!制狱昌盛、酷吏横行,并非圣人不察,而是制衡士族、维护皇权的手段,此法甚是有效,竟被你说的一无是处!”

沈令玥被他突如其来的呵斥声吓骇了一跳,毕竟是久居高位的人,气势凌人。待她稳定心神,又欲再言时,却见薛宗平破门而入,疾步走到她前面,对薛怀璧抱拳道:“内子无知,若有得罪之处,我愿代她受罚!”

薛怀璧见此情景,突然想到去年在交河城时,薛宗义从他马蹄下救的那位小娘子,与她很像。

薛宗平见薛怀璧又伸头看她,忙将她挡住,不满呵斥道:“大将军!”

薛怀璧见他如此护妻,大笑起来:“少安莫要误会,我不过是突然想起来在何处见过你这大妻了。”

初时,薛怀璧知道薛宗平与他一样,所爱之人是比自己大的女子,觉得他们甚是有缘,最喜欢从他口中套些他们的旧事来打趣他,这‘大妻’就是那时的戏言。

只是沈令玥不知缘由,只知道与大妻相对应的是小妻,她双手握拳撑在地上。

薛宗平早已习惯,只皱眉问道:“何处?”

薛怀璧笑道:“交河城大街上,就去年夏日,当时你也在城中。”他说到此处,不免遗憾道:“当时若知道她是你的妻子,就直接带去见你了。”

薛宗平一时蒙了,难道岳父母说的竟是真的,她真的去北疆找他了?他微侧身子,扭头看她,见她低首垂眉,温婉恬静,慢慢有些喜不自胜,但因薛怀璧在旁看着,只得回首,敷衍道:“原来如此。”

薛怀璧道:“让她家去吧,你也早些去礼部复命。”

薛宗平应是,起身欲扶沈令玥,却被她避开,她望着薛怀璧道:“薛师,圣人服用的药有问题,此事我还未与你说清楚。”

薛怀璧淡淡看了她一眼,回道:“此事我知道,圣人也知道,不管你是从何处得知的,都须将此事烂于肚中,莫要再与他人提及。”

沈令玥心中一惊,他与圣人居然都知道,那为何还要服药?

薛怀璧又道:“李慕道之事,我会向圣人进言,虽不可能无罪,但可保其性命。少安,你将她送出寺院,再回来一趟,我有话要对你说。”

得了薛怀璧的保证,她的心病尽去,也不在纠结,郑重拜谢,避开薛宗平的手,起身往外走。

薛宗平见状,心中喜悦顿消,想到这一年他对她的猜忌,愧疚渐起,他忐忑的随她出去。

待走出瑞玉院,见四下无人,薛宗平上前两步拦住她,颇有些尴尬的道歉:“对不起!”

沈令玥先是一愣,积蓄许久的泪却比她反应快,闻声夺眶而出。

此时,白马寺的钟声响起,庄重悠远,闻之使人振聋发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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