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昭他们这边的战船已经造好了,先前王景杭主动请缨,混入了海寇的内部去当卧底,已经摸清楚了对面那海岛的情况,绘制了地图之后在两边人马交战的时候偷偷把地图交给了君昭他们。
君昭眼下,准备主动出击。
此前他们一直处于劣势都是被动的等着对方打过来,如今有一些优势,便也不远继续守着了。
夏日海边变化多,青松先生会观一些天象,倒是能够给君昭他们一些建议,由于最近这些日子天气都不好,总是一会儿狂风暴雨,一会又电闪雷鸣的,青松先生看了日子,便等着天气大好的时候在开船出去。
等到阳光明媚的那一天,君昭他们整军出发,却是看到对面的海岛旁集结了十几艘船。君昭不得不临时下令取消这次的进攻计划。
陈兰看着对面越来越多的船,却是笑了。
这些黄毛小儿,当真以为海寇就那么好打。
镇南王府选择跟海寇握手言和,除了这其中的利益之外,便是因为同海寇较量不知道要填多少人进去。
他们凭什么要用自己的人,去固旁人的江山。
君昭下令之后,喊了成琅、青松先生等人回营帐商量。
青松先生此前出的一些计策,也在抵御海寇的时候起到了一些作用,君昭即便心中防备着他,却也还是会喊着他一起,至少在抗击海寇这件事情上,青松先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心。
方原是个急躁的,到了营帐之后就道:“没有想到这边竟然有这么多的海寇。”
倒是青松先生显得镇定了许多:“这边对海寇的管制松散,官员与海寇勾结,海寇有利可图,自然会朝这边集结靠近。”只是他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海寇。
且海寇都是各自为营的,倒是被他们逼得团结了起来。
“为今之计,是要想办法如何应对。”成琅道:“如今皇上已经知道殿下在抗击海寇,若不然我们同镇南王府借兵。”
之前镇南王府怕海寇的事情闹到了京都,所以给君昭泼了一身的脏水,但他过来之后君昭这一身脏水就洗去了,若是这个时候君昭找镇南王府借兵,他们至少不敢在明面上对君昭如何,只是会在暗处动些手脚。
但这般的话,君昭身边的危险系数就增大了。
君昭沉吟片刻道:“镇南王世子怎的还没有到这边来?”幕云白请命的时候,成琅这边的消息还没有递回京都,按照幕云白出京都的时间,应该早早就到了琼州才是。
成琅道:“他人在刚刚到了南边的时候就收到了皇上的旨意,说不用在来抓殿下回去,是以他干脆回家探亲去了,如今人在幕府,没有继续南下。”
君昭皱眉,幕云白不会是那种会因为一道圣旨就停下脚步的人。
只眼下这情况,也唯有向镇南王府借兵了。
而陈兰此时,已经坐在营帐里头,等着君昭来求人了。
当然,这边的情况,他也忙写信通知了幕云白。
君昭等人正在营帐中商量要借多少兵力合适的时候,小苏公公急急忙忙的到了营帐,同君昭道:“殿下,请您现在回去,来了圣旨。”
君昭皱眉,圣旨,他为何半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心中虽然狐疑,面上却不显,同其他几人道:“你们现在这边,布置防守事宜,以应对对岸的海寇突然攻击过来。本宫先回去一趟,会尽快过来。”
君昭大马随着小苏公公回去,就看到宴之婳正招待着传旨的公公和做在轮椅上的幕云白。
那传旨的公公和幕云白见到君昭,第一时间同君昭见礼,君昭不知道这二人如何走到一起的,淡淡的免了二人的礼。
“不知公公是要传什么旨意。”
那公公打开圣旨,尖声道:“太子接旨。”
满屋子的人都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镇南王世子幕云白与太子一起扶着同海寇和谈以及通商事宜,钦此。”
君昭听到这一道圣旨,豁然抬头:“这是什么意思?”
那一眼,瞧得传旨的太监双腿打颤,他抖着嗓子道:“殿下,奴才只是个传旨的,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幕云白见君昭一副要杀了传旨太监的样子,温声同君昭道:“殿下,皇上是觉得同海寇打下去意义不大,殿下耗损人力打走了这一群海寇,但难保不会再有旁的海寇过来,与其跟他们敌对,不如做利益交换。”
君昭拉着宴之婳起身,拍了拍自己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冷笑着道:“这就是你们镇南王府,不与海寇对抗,任由对方杀、辱我明国子民的理由?”
幕云白无奈摇头:“殿下您又何必迁怒我们镇南王府,琼州和敏州的事情都是下面的官员瞒报,我父亲和我并不知晓真相。得知真相之后,我与父亲也十分痛心,恨不得把这些海寇千刀万剐。在知道这边有海寇之后,舅舅还第一时间过来想要帮殿下。”
“至于父亲在朝堂上奏请皇上派人来请殿下回京都,也是因为受到了琼州知府的蒙蔽,听闻殿下在琼州滥杀无辜,我这边在得知真相之后,就没有在带人过来请殿下回去了。”
君昭听着幕云白冠冕堂皇的话,咄咄逼人的问:“你的意思是,父皇这是怕了这些海寇?”
“殿下您这是在说气话,皇上如何是怕了海寇,只是不想做无谓的牺牲罢了。”他忽而把目光投向宴三老爷:“听闻宴三老爷掌管着宴家的庶务,想必应该知道同海寇合作比跟他们继续打下去利大于弊。”
宴三老爷原本是跟着宴之婳一起在待客的,君昭回来之后他就当起了隐形人,甚至寻思着找个合适的机会离开,毕竟他们眼下说的话,恨不适合他一介白身听。
如今幕云白把问题抛到他身上,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宴之婳见父亲为难,适时开口:“世子高看本宫父亲了,本宫父亲虽然管理者府中庶务,但也只是负责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情,哪里懂得这些。皇上和世子觉得不同海寇继续打下去有何好处,打下去有何不妥,世子直接跟殿下说清楚就是了。”
“殿下并非不讲道理,也枉顾无辜百姓的性命之人,若是皇上和世子觉得同海寇合作能够给明国的百姓带来好处,殿下作为明国的储君,也是会同意的。”
她又柔声安抚君昭:“殿下先坐下歇歇,喝一口茶,听听皇上和世子为何要这般做。”
宴之婳表面上乖巧平静,内心却是把镇南王世子和皇上翻来覆去的骂了百八十遍了。
幕云白原本没有把宴之婳放在眼里的,现在听到宴之婳这一番话,倒是高看了她一眼,这晏家的女儿,看来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尤其见宴之婳能够安抚住君昭,更是心中微微诧异。看来他收到的那些消息,并无半个字的虚言。
太子十分看重太子妃。
宴之婳说完,扶着君昭坐下,给他添了一杯热茶。
幕云白这才道:“之前父亲同海寇打了十几年,原本以为把他们打怕了,却不料他们后面又卷土重来。那琼州知府之所以诬告殿下,想要瞒天过海,一来是因为怕死,二来是因为这其中巨大的利益,所有才有了那样的胆色。”
“殿下在宫中,许是不知道。但太子妃娘娘在民间应当知道,市面上是流通这一些舶来品的,那些舶来品件件价格奇高,但即便如此,仍是得到许多人的喜爱,很多人更是挖空心思都想买一件。”
“有些精致的舶来品,甚至在拍卖行卖出了天价。而海寇将我们这边的东西拿到其他地方去卖,同样能卖出天价,这此间藏着巨大的利益。若我们同海寇合作,允准海寇在明面上同明国的百姓交易往来,朝廷从中抽成,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做便可得利,岂不美哉。”
“而沿海的百姓又有了一份生计,也不用成日冒着巨大的危险出门打渔。亦能改变民生,这便是为何皇上让微臣过来协助殿下同海寇议和商谈的原因。”
实际上,这个建议,是幕云白给皇上出的。
当然,他给皇上出建议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说法就是了。
君昭这边将敏州的海寇成功驱逐,惹得了皇上的忌惮,皇上并不希望君昭载誉而归,他深知这一点。
所以他在成琅的信到了京都之后,就同皇上写信以南边百姓的生计利益,诚挚的劝说皇上让君昭不要在继续跟海寇打,同海寇议和。
皇上正愁着君昭大胜而归他该如何,幕云白的信可谓是及时雨了,因此才有了这道圣旨。
君昭忽而恶劣的一笑:“可皇上和世子想得好,你们也要看看人家海寇愿不愿意同我们议和,就在刚刚我回来之前,对面的海岛集结了许多旁的海寇,从船只的数量看来,怕是有一万多人。”
“眼下要紧的,应该是世子赶紧掉了镇南王府的兵过来应敌才是。”
幕云白无奈的笑了笑:“殿下这是记恨上了我了,我也不过是个传话的。”
君昭扭头冷哼了一声。
但幕云白已经习惯了君昭这样,但凡他为皇上办事的时候,那事情让他不高兴的时候,君昭对他就是这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
“对方既然已经集结了兵力,和谈的事情就拖不得了,唯有劳烦殿下带微臣去军营,我们一起商谈具体事宜。”
君昭起身,斜了幕云白一眼:“走吧!”
幕云白身后的侍从推着幕云白跟君昭一道离开,连同那个传旨的太监。
宴三老爷等几人离开之后,摸了摸额头的冷汗。
方才镇南王世子那一手,当真是吓到了他,他叹息道:“现在的年轻人,正是狡猾。”
宴之婳扶着宴三老爷坐下,担忧的道:“他们真的是一点都不想殿下好。”
虽说集结了越来越多的海寇过来,但若是朝廷愿意支持,夫君也不会输。
宴三老爷瞪了宴之婳一眼:“慎言。”方才宴之婳开口说话的时候,他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宴之婳扁了扁嘴。
她是真的替君昭难过,虽然她知道皇上心中没有君昭这个儿子了,但他做出的事情还是令人不齿。
那个当父亲的,会万般阻拦自己儿子的路。
这圣旨是幕云白秘密同皇上求来的,所以都是琼州这边已经开始跟海寇和谈了,京都的文武百官和皇后才知道此事。
皇后知道此事的时候,直接捏碎了手中的茶盏。
皇上这圣旨,朝中又许多的人反对,但也有许多人支持。
其实,同海寇正常贸易,当然是利大于弊的,但让君昭心塞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同海寇议和和正常贸易。
就好像,他是因为看到了那新增的一万多海寇而畏惧退缩了一般。
只是事到如今,也唯有忍耐,君昭也不是没有办法抗旨不尊,但这的确是一件好事,也值得把这口气给吞下去。
皇上却是这件事情里头最大的赢家,之前海寇这上头的利益是由镇南王独享了的,现在则是相当于镇南王把自己的利益让出来了。
镇南王让出了自己的利益,但皇上也不好在跟镇南王计较他“失察”的事情了。
而最惨的就是君昭了,忙活了一通,什么都没有得到。
不仅仅是君昭心塞,方原等人亦是心塞,尤其是跑到对面当卧底的王景杭,心情可以用一句不合法的脏话来形容了。
和谈的事情君昭知道自己是糟了算计,他把事情全部扔给幕云白,说自己心情不好就缩在临时府邸中不出门。
却是召见了方原、越千、青松先生、莫极和王景杭几人。
君昭开门见山的道:“你们也看到了,本宫这个太子甚是无能,你们可以走了,去另寻高就。”
青松先生当即道:“草民不过是见不得百姓受苦,如今战事已了,按理说草民也不应当打扰殿下了,但这些日子同殿下相处下来,却是被殿下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