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外面有人盯着,几人似真似假的说了许多场面上的客套话,寒暄过后,君昭就让小苏公公亲自带着宴三老爷下去休息。
宴之婳二人回到房中之后,宴之婳的面色难得的有些不好看,宴丞相是决计不会因为担心她派宴三老爷过来的,必然是有所图谋。
如今的琼州,有什么可图的,不过就是海寇那边的路子罢了。
宴三老爷过来,还带来了两个消息,高贵妃生了,生了一个儿子,但高贵妃自己却难产而死,也不知德妃使了什么有段,如今二皇子养在德妃膝下。
皇上在二皇子出生当日,就给二皇子取名为宸,可见对二皇子的重视。
还有一个消息就是宴之谨也已经有了身孕了,倒是显得她有些没用了,她还比宴之谨早些出嫁。
君昭见宴之婳愁着一张脸儿,握着她的手,把人拉进怀里道:“不必忧愁,岳父到了这边,我会护得他的周全的。”
宴之婳见君昭事事为她着想,不由得鼻头一酸:“我自然是相信殿下的,只是想到祖父的行为有些难受。”如殿下所言,他乃百官之首,却总是顾着自己的野心,全然看不到民间疾苦。
“再有就是担心如今宫中多了一个皇子,你和母后会不会难过伤心。”她在没有成亲之前,也以为皇上是看中君昭和皇后的,但成亲之后才知道皇上是个什么污糟玩意儿。可皇上在不堪,那也是皇后娘娘的夫君,君昭的父亲。
君昭嗤笑了一声,冷漠的道:“我的父皇,在负了母亲的那一刻,便死了。我不会伤心,母亲也不会伤心。”已经伤心够了,就不需要在为那样的人难过伤怀了。
这话宴之婳听君昭说过几回,知道他是当真不在意,便不再多说。
君昭见她眉间还是有愁绪,安慰道:“孩子的事情,你不必着急。”宴之婳如今还小,生孩子早了也伤身子,再者,他有些忧心若是宴之婳早早的生了孩子,会不会错过前世他们的那个孩子。
对那个孩子,他是有愧疚的,因为他的无能,让他都没有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
宴之婳心中也明白眼下的情况,只是有的时候还是会小小的羡慕一下,她压下这种羡慕,微微笑了笑,乖巧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可要给宫中送礼?”二皇子出身了,君昭作为哥哥,旁的不说,面上应该还是要过得去。
君昭道:“你忘啦,我现在在朝中是个什么模样。”
且,高贵妃肚子里的那个,可不是他的什么兄弟,只是这些过于黑暗的事情,就不必告诉宴之婳了。
宫中且乱着斗者,母后才能寻的有些清净。
护国寺
竹林间竹叶飞舞,刀光剑影,冷兵器碰撞发出的声音十分夹杂着浓烈的杀伐之气。
林公公停手,立在一棵竹子上,拿着一把剑,大笑道:“不曾想,奴才还有能够见得娘娘英姿的一天。”
林公公的对面,是同样立在主子上的皇后,她一身红色的劲装,拿着一把红缨枪,亦是畅快的笑着道:“我也没有想到,我会有再拿枪的一天。”
她在护国寺,收到宴之婳送回来的信,见到宴之婳画的小人儿,看着那个萌萌的,拿着剑一脸认真的儿子,皇后突然就泪目了。
她想,若是她的昭儿不因为她的疏忽而中毒,大概小时候就会是这样朝气蓬勃,而不是整日靠着药续命。
不过,现在昭儿好了,她也很是感激。
所以她重新拿起了自己的枪,她的枪也是她儿子的枪。
只要是昭儿杀不了的人,她都会一一为其除之。
林公公看到皇后眼中蓄起的杀意,眼中也生出了兴奋之色:“娘娘可是要动手了?”
皇后却是道:“现在杀了,岂不可惜。”
“不过,该是我儿子和秦家的东西,却是到了收回来的时候了。”
林公公闻言,便懂了,身形如鹰一般的消失在了竹尖上。
皇后也自竹尖上而下,落到地上,看到立在竹林中的了尘大师,远远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潇洒离去。
了尘大师眼中又欣喜,又轻愁,又悔意,又似乎笑意。
复杂无比。
皇宫里头,皇上暗中监视皇后的人来汇报了皇后的情况,皇上这些日子因为喜得麟儿,十分高兴,又从琼州那边收到了自己眼下的消息,知道君昭暂时扛住了海寇,可谓心情很好。
听到皇后竟然重新拿起了红缨枪,微微挑眉,她倒是不担心她儿子死在琼州了。
只是想到之前宴之婳是送给皇后的信,知道皇后晓得君昭暂时是安全的。
“传朕口谕,宸儿百日宴的时候,皇后务必回来,总归孩子是要拜见她这个嫡母的。”如今宫中日渐热闹,有好几个大肚子的妃嫔,皇上便是信了皇后和太子克他子孙的说法。
皇上有心想要让皇后回来瞧瞧二皇子,看皇后还能不能保持端庄,只是又唯恐皇后回来二皇子有哪里不对。
原本还在纠结,眼下却是下定了决心。二皇子出生有些时间了,身子骨也还结实,他便有些想要让皇后回来,他同她分享分享自己的喜悦了。
张德胜垂眸应是,亲自去了护国寺一趟,穿了皇上的口谕。
皇后面对张德胜的时候,脸上去无可挑剔的笑容,回了话:“本宫必定会回去祝贺皇上。”
张德胜带到了话,便跟皇后告辞了。
只是在张德胜踏出门槛的时候,皇后轻声道:“张公公每日可快活?”
张德胜驻足,但旋即就头也没有回的抬脚慢慢往外头走去。
“奴才只是个奴才,主子快活奴才便快活。”
金嬷嬷等张德胜走远之后,骂道:“总有他后悔的时候,也不知这眼下的玩意儿,看中了皇上哪一点。”
还是林公公的眼光好。
皇后摸着手上的佛珠,目光悠长:“本宫也是心中好奇。”
张德胜此人,她也有些看不透。
原本以为他是个有野心的,但似乎又并不贪权,说是忠心皇上,但却是压根儿就瞧不上皇上。
或许,原本还是瞧得上的,只是同如今的她一眼,慢慢的,就越发的瞧不上了。
瞧不上皇上,她拉拢他,但他却又不愿被拉拢。
非但不愿被她拉拢,便是宫中任何人,都拉拢不得他。
“此人盯着些吧,即使成不了帮手,也不能让他成为对手。”
金嬷嬷应是。
但一想到回宫要见到德妃嚣张的样子就有些心塞。
皇上因为成琅下落不明,又派了成国公南下,镇南王府万般阻挠,成国公至今都还未离开京都,前脚刚要离开,后脚就各种事情冒出来。
皇上为此,越发的恼了镇南王府。
一日幕云白进宫,跟皇上请命,愿去琼州带太子回来。
皇上深知无法在派旁人过去,若是幕云白过去,他一个腿脚不能行走的,总好过旁人过去,便允了。
有了二皇子之后,他现在又觉得,若是太子和镇南王府能够在南边斗得两败俱伤最好。
他是不想在看到太子了。
一看到太子,就好像是在提醒他的无能,提醒他的忘恩负义一般。
因为幕云白要南下,所以写了密信给陈兰,让他暂时按兵不动,因着这般,成琅带来的人便还是进不了琼州。
君昭暂时没有对策,只让成琅先乔装到了军营。
商议一番之后,君昭干脆让成琅带着人先去敏州,将敏州剩余的那些海寇先端了。
敏州那边剩下两千海寇,越千拉拢了许多人,打了海寇一个措手不及,倒是小胜了,只是海寇在败了了之后很快就卷土重来了,越千那边招揽的人数没有君昭这边多,很多普通百姓的胆子到底不如琼州这边流放的罪民的胆子大。
君昭现在对抗海寇的人手,大多都是罪民。
罪民为了摆脱这个身份,都愿意搏一搏,便是不为自己,也为了一家老小。
越千那边在有了成琅的加入,瞬间就多了许多优势,成琅虽然没有水站的经验,但自小熟读兵书,也是马背上长大的,多次上战场,几次交锋下来,敏州的海寇被打得落花流水,剩余了几百人跑到琼州这边来跟大部队汇合了。
原本敏州过来琼州这边支援的海寇在知道他们的大本营被打了之后是想要回去的,但君昭他们如何会让他们回去,但凡看到对面的海岛上头有异动,就开了船过去捣乱,也不争输赢,就是单纯的捣乱,让他们没办法离开。
敏州的海寇气得,只想把陈兰抓来杀了,但陈兰在军营里头,他们便是想杀也没办法。琼州这边的海寇到时候高兴了,还跟敏州的海寇头子道:“唐瞎子,朝廷如今看来是非要把我们打趴下才肯把守,如今虽然兵力不多,但保不齐会像敏州那边,突然来了援兵,我们何不联合其他人,干一票大的。”
海寇本就是在大口舔血过日子的人,不但有人祸,还有面对未知的大海的恐惧,他们没一会出海都是抱着会死的心理出门的,所以都不是怕死之人,如今也是被打出了几分血性。
上了岸的只有他和唐瞎子的人,但并不等于这附近的海寇就只有他们的人。
唐瞎子是因为瞎了一只眼睛,所以大家都喊他唐瞎子,真名已经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了,他如今损失惨重,当即到:“是该联系联系了。”
这个太子,原本以为是个绣花枕头,如今几次缠斗下来,发现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边如果戒严了,不再归镇南王府管了,我们这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琼州的海寇头子点了点头,二人便开始写信联络其他人。
成琅、越千等人把敏州的海寇赶走之后,二人便也道了君昭这边来汇合。
陈兰在听到敏州那边的海寇被成琅等人击退之后,在屋子里团团转,想着在君昭跟前如何替镇南王府圆话。
如何把这边有海寇的事情压下来。
只是他在如何想压,君昭也不会由着他压了。
成琅跟君昭这边正式汇合之后,就奏折把这边的实际情况禀明了。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成琅问君昭:“幕云白据说要到了,殿下如何看?”他知道君昭跟幕云白是有几分交情的,唯恐君昭被幕云白忽悠了。
君昭道:“世子已经替本宫洗刷了冤屈,镇南王世子在过来也不过是走一圈罢了。”这个时候幕云白已是没有资格在让他回去了。
成琅担忧道:“但皇上有可能会让殿下回去。”皇上可是一直忌惮殿下的,哪里会任由殿下名声大噪,会让旁人觉得殿下有用。
君昭勾唇一笑:“这可由不得他。”在自己人跟前,便是连父皇都不愿喊一句。
越千等人虽然不明就里,但也知道许多事情不会是看起来那般,尤其是涉及到权利。
皇家相关的,还是泼天的权利,他们便也不多问。
成琅见君昭心中自有成算,便也不再多言,同他开起了玩笑:“这边的事情,殿下最好快些了了,微臣可是答应了夫人,要回去陪她生产的。”
君昭听闻先是一愣,旋即笑着同其他几人道:“那我们可得加倍努力了,莫要让成国公世子赶不上媳妇儿生产,到时候不放过我们。”
越千跟成琅算是比较相熟的,他自己也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当即接话:“没有想到威风凛凛的成国公世子,竟然是个惧内的。”
在后面越千入京都的时候,听到成琅在外头的那名声,当真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成琅不觉可耻,反而道:“惧内这是因为娶的是自己喜爱之人。”
除开君昭之外的一众光棍,突然有一种被侮辱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方原瞧着君昭突然发问:“那殿下是惧内之人吗?”
莫极正在喝茶,听到方原这大胆的问题,一口茶水差点就把他给梗死了。
他好不容易把那一口茶水咽下去,要岔开这个要命的话题,就听到君昭含笑道:“若是按成国公世子这个说法,那本宫是惧内的。”
方原闻言,笑得跟自己得了媳妇一样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