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菱侧身和程竟对视。
她说:又不想和我做,又不让我找别的男人,程竟,你究竟要我怎样?
程竟哑口无言。他确实没脸要求她做这个做那个,他们已经分开了,他没立场管她。
薛菱深呼吸,极力克制情绪,问他:我最后一次问你,你想不想?
他还是沉默,在苦苦挣扎,要还是不要?他都不想。他不愿意在伤害薛菱的基础上做这事,他想她是不假,可他又不是全然被下半身支配。
何况,她已经和别的男人摆了酒席。
想到这里,程竟说:不要胡闹,你不要作践自己。
薛菱冷笑,说:我没有胡闹,你只有立场不明的时候,才会对我说这种话,程竟,我现在给你机会,最后一次机会。
这也是唯一的机会。
她想他,她想告诉他,她多么想他。无时无刻。
从来没有过。
程竟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叹了口气,垂眸不去看她。
他有他的顾虑,他告诉自己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害了薛菱。
从进酒店那刻起,程竟就一直摇摆不停,不断做思想斗争,他是要放手,而不是旧情复燃。
旧情复燃,多么可怕的词。
意味着他们只能是过去式。
薛菱太了解他了,读懂了他眼里的情绪,她心底浮起失落的情绪,低声自嘲笑了笑:算了,你走吧,没劲。
也不知道是不是薛菱说的没劲这两个字激到了程竟,他抬起头深深凝视她的侧影,她在抽烟,姿势娴熟,一看就是老烟枪,他抬腿向前几步,忽然在她身前蹲了下来,她感觉到什么,回过深低着头看他,她眉毛微挑,睫毛颤了颤。深棕色的眼瞳平静,她没说话,显然是在等程竟说话。
程竟定定看了她几秒钟,哑声说:薛菱,对不起。
薛菱心里犯堵,沉默看着眼前她曾经飞蛾扑火般喜欢过的男人,她爱他,从来没有这么爱过,这个男人,什么都没有,普普通通的一双眼睛,却能把她轻易看穿。
薛菱说:我不要你的道歉。我要你。要道歉,也是她道歉,是她毁了他平静的生活。
程竟温柔注视她,一刻没有移开视线,他有些顿,下一秒,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吻住她的唇。
薛菱感觉到熟悉的气味,还有无比温暖的胸膛,这一切的一切,她都那么熟悉,在分开的那些日日夜夜里,她一直缺失的就是程竟。
失去的宝藏重回到她手里,再也不想要放手。
夜幕降临,薛菱颤着声音问他:你还爱我吗?
程竟额头都是汗,顿了几秒,沉声回应:嗯。
他没明确说爱,嗯了一声而后用行动告诉她。
他爱她,就没变过。
就算她以后和别的男人结婚生孩子,他也爱她,这无法改变。
……
薛菱半夜不安醒过来,睁开眼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了身边躺着的男人是谁,她才放下心,长长松了口气,掀开被子往他怀里钻,又蹭蹭他的肩膀,找了个熟悉的位置继续谁。
程竟被她蹭了几下就醒了,事实上他一直都是浅睡眠,因为身边有薛菱在。
……
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的时候,薛菱在他怀里醒过来。
程竟夜里没睡安稳过,怀里有薛菱在,他完全没有自制力可言。
而薛菱是快天亮才睡着的,睡眠很好,甚至不愿意醒过来。
程竟今天要干活,被老大哥的电话吵醒,他刚接完电话,薛菱揉着刚睁开的眼睛看他,嘟囔了句:好吵,我好困。
他贴过去,在她耳边说:那再睡会。
程竟把被子掀开,只让薛菱盖好被子,他那边空了。
薛菱感觉到什么,深怕他离开,她抓着他的隔壁,就问:要走了?
不是。
薛菱嗓子都有些哑掉,程竟的指腹摩挲她的下巴,说:我不走,你继续睡。
她皱了下眉,睁开眼又看他几秒,眼皮沉重的,她只能又闭上,迷迷糊糊说:不要走,程竟,你不能走……
她执拗的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子。
事实上,她在依赖他这件事情上的确像个小孩子,非常自我的孩子,可他喜欢,非常受用。
只要她高兴就好。
程竟侧头看窗外的太阳,天彻底亮了,那么之后呢?
薛菱是在中午左右醒的。她醒的时候,程竟还在她身边,两个人的视线一对上,有什么在悄然发生变化,她清醒了,坐了起来,捋了捋头发,没说话,一言不发下床走进浴室。
程竟也起床,一一穿戴好,听到浴室传来花洒的声音,他站了一会儿,坐在沙发上等她。
薛菱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素颜的她,比平日里年轻,眉目淡淡的,也没唇色,皮肤很白,白里透着红,没有浓妆艳抹的时候,格外真实。
她换上衣服,走了出来,程竟看到她出来,几乎同时从沙发上站起来。
薛菱不疾不徐,摸了桌子上的一包烟,自顾自抽了起来,说:你没有想跟我说的?
程竟无声凝视她。
他生病了不能抽烟,也不能闻到二手烟,可薛菱当着他的面抽烟,他没阻止。
薛菱吐出一口气,走过去,伸手摸他的下巴,一晚上没刮胡子,冒了些胡渣,怪刺手的。
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身材就是好……
程竟:……
薛菱又眨眼睛,说:真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程竟很平静,薛菱,我……
他话还没说,薛菱打断:如果想说那些扫兴的话就不必了,程竟,不瞒你说,我挺喜欢和你的,我还真没有找到可以跟你相比的男人,要不然……
程竟无可奈何叹气,说:你别说这些话故意激我。
薛菱变脸很快,冷哼一声:我没有,我说的是实话,你嘴上一个劲不要,还不是和我睡了。
他脸上精彩万分,一会红一会窘迫,低了低头,说:对不起。
他除了道歉也没有其他可以说了。
他一直都在道歉,薛菱抿了下唇,说:饿了吗?出去吃东西吧。
程竟不觉得饿,但是想到从昨晚到现在,薛菱都没吃过东西,他怕她饿,于是说好。
他们俩是一道离开酒店,没退房。薛菱也没提这事,程竟想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薛菱最后挑了家炒菜的店面走了进去,程竟随后跟着进去,他们俩坐在靠窗的位置,她一坐下,就看着窗外,有些走神。
店内人声嘈杂,有些拥挤。
服务员拿来菜单,问他们俩吃什么菜。
薛菱这才回头看程竟,说:你吃什么?
程竟:我清淡点的。
薛菱嗯了声:你口味变了,怎么了,你现在换口味了?
她这话很明显有其他意思,程竟听出来了,没做声,鼻音嗯了一声。
薛菱发现,自己怎么激他,他不会发脾气,除了昨晚有些狠,听到她说难受,他下手就轻了。
说到底,还是关心她的,不然干嘛这么照顾她的情绪。
菜端上来后,程竟给她夹了菜,他没吃多少,反而只喝了点汤,其他肉菜很少碰。
薛菱注意到,下意识问了句:你生的什么病?
程竟愣了下,我没生病。
我看到你昨天去医院了。
薛菱不知道怎么的,觉得他此时脸色崩的厉害,而且抿着唇,直勾勾盯着她看,她拿筷子的手一顿,不能说?大病?
程竟说:不是,小病,过几天就好了。
哦。
……
你口味真变了?肉也不吃了?
程竟说:不是。
程竟,你不饿?昨晚消耗那么大,嗯?
程竟不自在咳了咳,他没能像薛菱那么大胆,在人多的地方面不改色说这些事,他有些无可奈何:我吃。
薛菱这才笑了:你一个大男人,别学女孩子家家的减肥,我喜欢你现在这样,不胖不瘦。
吃过饭,薛菱问他要不要去约会。
他没回答。
她沉默了几秒,说:我们没有约会过诶。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为什么忽然提出要约会。
薛菱挑眉看他:要不要和我约会?
程竟最后还是依了她,点了头。
之前在一起的时候。小镇没有那么多娱乐设施,更别说什么电影院了,薛菱还没有跟他看过电影,她想跟他一样做普通情侣做的事,吃饭,逛街,看电影。
她手机上买了电影票,正好附近有电影院。
程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一直跟在薛菱身边。
今天不知道什么日子,影院里没有多少人。刚好,空荡荡的,没有人打扰。
其实影片并不好看,薛菱也不爱看,可她就是想要和程竟看一场电影,什么都不管,更不想去,安安静静的两个小时,只要程竟能陪着她。
看着看着,薛菱侧过头看他,他真的在认真看电影,认真而专注,没有发现她在偷看他。
薛菱轻声问他:你喜欢吗?
程竟听到声音,转过头回答她:还可以。
她笑:电影好看还是我好看?
完全不搭边的问题,程竟说:你好看。
薛菱高兴的笑,说:算你有眼光。
她说完,回过头笑容就没了。
看完电影,程竟又陪她去附近的商场逛街,她也不买东西,看到有奶茶店,就买了杯奶茶喝,然后给他喝,他试探性喝了一口,太甜了。忍不住皱了下眉,不是很喜欢的表情。
薛菱被逗笑,又强迫他喝了好几口,他也没怨言,任由她折腾。
只要她能高兴。
薛菱甚至能看到他眼里对她的宠溺。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高兴,转而想到她如今和程竟的身份,所有甜蜜都变成了心酸。
她不快乐,她的快乐只有程竟能给。
离开商场,他们俩都很沉默,直至回到酒店,进了房间,薛菱就问他: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程竟:不用。
你撒谎。
我请过假。
薛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那你跟我在一起高兴吗?
高兴。他是认真的口吻说的,没有一点虚假的成份。
程竟,你这段时间除了我,有没有其他女人?薛菱说,你要是有其他女人的话,你可以告诉我,我不缠着你,我会远离你……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程竟说:没有,过去,现在。未来,都只有你。
她低头,蹭他的肩膀,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酝酿了一整天,她终于说出口。
她说:那你……会不会嫌弃我,我和别的男人……
不会。程竟清楚现在和她在一起不合适,她身边有其他男人的,可是只要她一回来找他,他把所有道德枷锁抛之脑后,他遇上薛菱,注定为她放下所有。
薛菱忍不住的高兴,程竟,你等我好不好,再等我一段时间,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我就去找你。
程竟笑了,收紧手臂,嘴唇在她耳边摩挲,没说话。
她想怎么样,程竟都依她的。
他也无条件信任她。
薛菱在他怀里蹭了一会儿,看到窗户外天慢慢黑下来,时间过得太快了,她真希望时间就这样停下来,那她就可以一直和程竟在一起,不分开。
她开了手机,看到陈冉发来的消息,她骗他说,她在方随那过夜,跟方随出去玩了一天,手机没电,所以没回信息。
回完信息的薛菱,跟程竟坦白,说:程竟,我要处理一些事情。
至于她和陈冉的事,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而程竟也没有问,他认为,她是有原因的,而且,她难得回到他身边,他来不及小心翼翼呵护,又怎么提她明显不愿意提的事。
陈冉是横在他们俩之间不可逃避的现实。
薛菱从没否认过。
不过既然事情由她起,就由她结束,人生眨眼间,程竟已经不年轻了,没多少时间可以等到她。
他眼角有了细纹,这是他的一部分。也是她爱的一部分,他大她十岁,她的人生刚开始,而他的人生已经结束了,他生命就剩下她了。
晚上九点多,薛菱办理了退房手续,和程竟一块离开了酒店。
薛菱自己打车走,她不让程竟送,更不想让他和陈冉撞上,临走前,她和程竟说:你等我,我会去找你的。
程竟说好。没有多问。
给足她时间。
薛菱又吻了下他,才上车离开。
程竟回到公寓宿舍,洗了个澡,回到房间坐在床边沉默很久很久,他的脚趾又开始疼的,又红又肿,脱鞋的时候就发现了,还好没有让薛菱发现。
他拿出抽屉的药,用冷水吞服,缓了一会儿,才止住了疼,他的脚趾关节处变大。因为关节病变的缘故,他只能吃药缓解疼痛,辅助治疗,而这个治疗漫长无比,没有头的。
……
薛菱回到别墅,保姆阿姨说陈冉在书房办公,不让人打扰。
她想着既然不让人打扰,那就不去找他了。
她回到房间洗了澡,冲掉身上的痕迹,当然,程竟对她很温柔,没有留下痕迹。想起酒店那晚,薛菱就忍不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傻笑。
等她洗完澡出来,看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是陈冉。
她说:怎么把灯关了。
陈冉抽着烟,漫不经心的: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薛菱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坐在梳妆台前,说:我身份证、学生证件、钱包都在这,怎么可能不回来。
陈冉站在床边,让晚风吹进来,吹的他的眼睛眯了眯,烟雾也被风吹散,他说:和方随玩的开心吗?
嗯,开心。
你们都玩什么去了,玩这么高兴,电话都不接?
薛菱还在擦头发,头也没回:玩高兴就忘记接了,不是很正常?
陈冉喝了一声,带着明晃晃的嘲讽:薛菱,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薛菱擦头发的手一顿,表情很平静,哦了一声,那你知道什么?
陈冉走过来,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强压着愤怒:你猜我知道什么,你从来没有出去这么久不回来,也不会跟所谓的朋友出去玩这么久,你现在不是以前的你,薛菱,你真当我傻吗?你一回来就洗澡,怎么,怕被我闻到身上有别的野男人的味道?
耳膜炸了一样,薛菱稍微侧了侧头,说:你是狗么?
薛菱,你是不是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你一直都拿捏我的死穴,我知道,我也没说你拿我没办法,对不对,更不是我强迫你喜欢我。
所以这些都是我自找的?
相比较陈冉的气急败坏,她表现冷静多了。
陈冉认为自己拿捏着她的把柄,强迫她留在自己身边,他也清楚,她的心不在他这,他很难将她的心要回来。
他闭了闭眼,强压着情绪,从前天晚上他就联系不上她,打她手机没人接,他在家等了一晚上,什么都没等到,他那会一直在猜测,她是不是又去找程竟了,只有遇到程竟,她才会跟变了个人似的。
第二天早上,他就请人去找她了,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找到她,他可以不惜代价。几个小时候,终于有了回信,他请的人调查到她在市中心的一家酒店开了房,登记开房信息只有她,没有其他人。
他又叫那人去酒店差一下监控,花了不少关系,果不其然查到了她跟谁在一起。
程竟,每次都是程竟。
从程究出现那刻起,他们的生活全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