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思索了下,略有些心动。
其实他就过惯了纸醉金迷,沉湎酒色的生活,所谓的逐鹿中原也只是被项少晴激起的一时冲动而已。
如果可以不花什么力气,安逸一方,何乐不为?
反正几十年后的事又谁知道呢?
他早已没了年轻时候征战四方的那份锐气,剩下的只有那点身为越王的盲目骄傲。
越王心里的天平又偏向了顾念,只是面子上却还不能完全放下。
毕竟之前动了那么多手脚,如果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顾念身上,总觉得有些丢脸。
而且就现在形势来看,如果顺势而为,倒像是受了顾念和傅远要挟一般。
堂堂一国之主被一个公主要挟,被自己未来的儿媳妇看轻,总是一件不令人舒服的事情。
顾念见吴王又开始了犹豫,偷偷看了傅远一眼。
傅远表情坚毅,眼神坚定,纹丝不乱。
他右臂伤势未复,依旧是垂在身边,左手持剑还是顶着两位五花大绑的使者。
白傲雪和丁凌紧贴在顾念身后,也是神经高度紧张,蓄势待发。
剩下的则是十三名无双飞骑的勇士。
其余的无双飞骑还在殿外和猛虎营对峙中,所幸中间有石磊率领的百翎卫调停,双方还不至于立即展开厮杀。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猛虎营和禁卫军的部队集结得越来越多,无双飞骑的压力确实越来越大。
不过这次跟随傅远一起前来越国的无双飞骑,都是精挑细选的,精英中的精英,虽然面对如此环境,却无一人退缩。
傅远心里其实也是焦虑,他也清楚时间每多过一刻,他们全身而退的机会就越小。
甚至他又开始盘算了,是不是有机会一举擒住越王,然后作为人质,逃出王宫的可能。
当然这种机会微乎其微。
越王身边的四名御前剑士,个个精气内敛,双目发光,一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而团团围住他们的百来名御前剑士和后续赶来的部分猛虎营更是在人数上给了他们一个巨大的碾压。
若是傅远右手没伤,那和白傲雪联手或许还有一线可能,只是现在是别想了。
傅远又看了一眼凤麟君刘哲,虽然他已经出言相助他们了,但是若当真还是谈不下来,动起手来的话,凤麟君又会站在哪一边呢。
刘哲自己的功夫,傅远并不清楚底细,但是身后那个鬼影剑南宫守望可是足以与白傲雪一决高下的剑客,不容小觑。
但不管傅远心里如何没底,表面上他还是要表现得沉着冷静。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是顾念最强大的后盾,如果自己都绷不住了,那顾念也会垮掉的。
更何况这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们也全仰仗着自己,在战场上马革裹尸是一回事,可就这么在宫中被人乱剑砍死就是另一回事了。
好好一个和亲都办不下来的话,自己半世英明也算是白付了。
看着顾念看向自己,傅远尽可能地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然后思索了一下,又向前走了一步。
周围的御前剑士马上一阵小碎步,调整了下位置。
傅远名声过大,便是任何一个小举动都足以引起对面的紧张。
傅远用轻蔑的眼神扫视了一圈这些剑士,锋芒毕露。
几个稍弱的剑士竟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傅远冷笑一声道,“越王不知心中还有何顾虑,不妨说出来一听,我与念公主自当为越王解惑。再不然的话,就让我替越王做个决断。”
越王撇了下嘴,看向傅远,但见他威风凛凛,一脸正气,确实是难得的将才。
“你倒是如何决断,说出来给本王听听?”
傅远微微一笑,“这个简单,我一剑斩了这两个特使,断了越王和他们和亲的念想。”
然后他眼睛又看了下项少晴和赵幼霜,“放心吧,出于礼节。我不会动两位公主一根汗毛,只是哪里来回哪里去,此生别再踏入越国都城一步!”
赵幼霜虽然对顾念颇有好感,但是却也忍不住傅远这般气势凌人。
她心中当然也担心自己的外交使者,如果就这么被杀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忍不住插嘴道,“傅将军莫要欺人太甚,我北秦此次乃是堂堂正正派人前来提亲。你偷袭我使团外使,还要当众杀人,当真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么?”
傅远冷哼一声,“堂堂正正?那前日在南市集行刺公主,却是何人所为?”
赵幼霜一脸茫然,“什么行刺?与我何关?我也是才到都城不久。”
“幼霜公主若是不认,我也没有办法,只是破晓本就是秦国出名的杀手组织。若说和你们完全没有干系,我确实不太信。”
赵幼霜抬头看了眼霍双,霍双脸色沉重摇摇头。
傅远和顾念也是对望一眼,交换了下眼神。
宇文虎忍不住道,“傅将军,切莫小瞧了人。我北秦人善战,秦锐士天下闻名。当真要动手,便自己动手了,哪还需要请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傅将军若是不信。我宇文虎愿领教将军高招。”
霍双也拱了下手道,“傅将军,此间定有些许误会。破晓组织我也确有耳闻。只是这纯粹属于民间的自发组织,非我秦王所设,想必也是因为秦锐士选拔可以苛刻,所以不少高手无处谋生,选择了这般生活。但是我秦国王族上下,均是不屑于请这些组织的。一切事情,沙场之上,可见高下。若是万不得已要行刺之举,我们也自有死士,无需动用民间力量。”
傅远将信将疑,但是气也稍许消了点,“那好,若是当真误会,傅某在这里先行谢罪。贸然冤枉几位,还请恕罪。但是一码归一码,这使者在明知念公主和越国已有和亲之约的情况下,依旧谗言越王,企图破坏和亲,此罪当诛。”
赵幼霜道,“他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再者,父王告知我和亲之事时,也未曾提过念公主已有婚约之事,所以也不算故意破坏。傅将军可否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
傅远看了眼顾念,顾念接过话茬,“幼霜妹妹的性格我甚是喜欢,若非阵营不同,我们说不定会成为好姐妹。”
赵幼霜笑道,“顾念姐姐哪里话,现在我们也可以成为好姐妹呀。他们打他们的,我们管我们的交情,扯那么多干嘛?”
顾念嫣然一笑,见赵幼霜说得真诚,毫不做作,知道是出自真心。
她对赵幼霜印象本就不错,这下是更上一层楼了。
她看了眼傅远道,“傅将军,这北秦使者便放了吧。”
她又转向赵幼霜,“既为姐妹,我能否拜托你件事?”
赵幼霜道,“姐姐请说?”
“还请幼霜妹妹带着使者团回秦国去吧,这边的纷争别再参与了。”
赵幼霜看了霍双一眼,霍双微微点头。
赵幼霜一喜道,“这个自然。其实我看到姐姐之时,就觉得今日比试不用比了。似姐姐天仙般的人物,我若是男子也必选姐姐,又有什么好多考虑的。只是王命难违,所以才表演上一段,还请姐姐见谅。”
顾念心中高兴,弯下身拿匕首轻轻一划,亲自替那使者松了绑,然后放了回去。
赵幼霜双手抱拳谢过,然后转向越王道,“今日和亲宴,我们秦国主动退出,还望越王见谅。”
其实事态到此,早已清楚。
即便没有顾念,越王选择的也是项少晴,和秦国没什么关系,不如就此做个顺水人情,向吴国示好,也算不亏。
何况今日一见,吴国实力只怕远非想象中那般羸弱,单是一个傅远就不简单,也不知吴国还有多少个傅远。
越王客套了下,也没多说什么,现在的情况,他已经处于被动了,反而像是局外人一般。
傅远长剑指向西楚使者,然后朝项少晴微微一笑,“少晴公主,你现在作何打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