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咳了一声,算是提醒一下他们: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们不宜互相猜忌。还是应该联合起来,想到办法,逃出去才是首要关键。
诚贞,收回了她特有的强光一般的视线,面色平淡如水:“我记得,我查过全国现有的户籍人口。根本没有找到‘萧靖’先生你,这尊大神啊?……你,究竟是谁?从哪儿来的?”
萧靖,也不客气,很是犀利地回敬道:“我和你一样,从娘胎里跑出来的。”
这话说的,我又想笑,又想气;也只有他,才会说出这么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来。
丁诚贞,柳眉一拧,花容变色——我是知道的,这是她要发火,教训人的前兆。
“别那么自以为是。你又不是三头六臂,大罗神仙;你找不到我,有什么稀奇的?只能说明你没本事,不代表没我这个人!”
“哼哼……”丁诚贞,冷冷轻笑,宛如一朵盛开的白色海棠,欺冰赛雪,冷淡自持。
她,稳稳当当的上前一步,挑着眼尾,斜睇萧靖:眼中的轻慢与洞察,表露得淋漓尽致。
她,一把攥住了萧靖的左手腕,另一只手,顺带往下拉下了他的袖口——明眸透亮,扫过他的手腕,浅笑一缕,如掠过柳荫池畔的微风。
“还要嘴硬吗?你连一个最其码证实自己身份的识别码都没有。你说你是‘人’,会有人信吗?”
丁诚贞,笑颜顿收,登时放下脸来,冲着门口四叔带来的那两个保镖,喝道:“你们过来,把他给我抓起来!说不定,他就是混在我们当中的罪魁祸首!”
我,大吃一惊,忙阻止她:“诚贞,你不能抓他的!”
“我,能!”诚贞,望着我,一字一顿地纠正道。眼里,燎原的是冰冷的火焰,是我难已理解的情绪。
我当然知道,她有这个本事,但我不会允许她这么做。对于萧靖,我绝不容忍,他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现差错。
在我与诚贞对话的时候,那两个人上来,一左一右从两个方向,扭住了萧靖的胳膊。谈不上怎么费力气,便把人给轻松制住了。我内心里有计较,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萧靖,从心理上不想与杜家人为敌,没想和他们真正的放手一搏。
和我们一同过了五关,斩了六将的采扬之心腹保镖,愣愣地看着我,又瞧了瞧诚贞;一时竟也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才是对的。
我能明白他的难做,心上也是一片急火,烧得犹旺。不管不顾地几步跑上前,去推搡那两个动作看起来,很是粗暴的家伙。
“你们放开他,给我走开!”
萧靖,没见多大的愤怒,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轻笑。见我急了,他倒是饶有兴味地在研究起我的反应来了。
“哎哟!这又是演得哪一出啊?过河拆桥?兔死狗烹吗?”他,笑呵呵地对着诚贞发问,好像也没太把受制于人这种境遇,真当回事儿。
诚贞,一手拉开了我,大有痛心疾首,煞是忧心的不安:“小若,这个人来路不明,你不能和他搅在一起!他,没有身份识别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总不至于,连这点常识,还要我来教你吧?…….”
不用你来教,我不傻,自然是明镜似的。没有身份识别码,要么是外国的偷渡人口;要么,便是背景极为复杂,被划为对于国家可能构成威胁的极为敏感的特殊目标——“间--谍”吗?无论他是哪一种,那么等待他的结局,都不会是我想看到的。
说到这里,她稍缓了缓,强硬的语气,又贴近了我一点儿,压低了声音,只用我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地说:“你知道的,我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你不会看不出来,现在我们的处境吧?……并不安全。你我自身难保,屋子里的人敌我难分。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大意…….我,只想,护你周全。听我的,好吗?……”
我与诚贞,目光相接——她的眼神,不停地对我做着暗示:我有点了解她这样和萧靖明刀明枪,对立的用意了。她,说了一句“并不安全”,很可能指的就是四叔。那么,明面上公然对付萧靖,也就能理解成完全是在避实就虚,投石问路了?
“可是,诚贞,我保证:萧靖,不是坏人…….”我,理解了她的良苦用心,可表面上还得配合诚贞把戏演下去。再有,我也不想把萧靖,放在脱离了安全的范围之外。
“就算,他的身份确实有问题吧,在这些问题还没有弄清楚之前,也不该先把他划定为‘坏人’吧?!再说,我们也不应该再起内讧了,他也是一路和我们玩命走过来的;在脱险之前,我们不能伤害他,更不能不管他。可不可以,先把他放了,等咱们逃出去之后再追究他身份的事。他,毕竟是救过我命的人,我怎么也不相信他是坏人的。”
萧靖,从鼻孔里,狠狠地哼出一口冷气——那份轻蔑,张狂与夹杂失望的愤懑之意;看在我的眼底,要多难过,有多难过。
一直从旁,津津有味地看着,选择闭口不言的四叔;这会儿,忽然呵呵一笑,准备发表他的见解了。
“小若啊,依我看,诚贞的谨慎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嘴角一撇,老谋深算的眼波,蓄满了你看不懂的算计:“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而且,现在是特殊时期,很多人莫名其妙就发了疯,开始伤人了。你能,保证他不是下一个吗?你也说了,你和他在一起经历过不止一次这样的事,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你就没有一点点的怀疑吗?”
四叔,笑得像只老狐狸,但神色与之相反,面相是慈眉善目,温和可亲得很。
“总之,是当局者迷啊…….”他,幽幽慨叹,又道:“我,也不想冤枉了好人。不如,暂时先将他绑着看起来,万一要是有个变数,咱们也不会完全陷入被动。等到从这里出去后,我们再确认萧先生的身份也不迟。如果他确实没有问题,既不是坏人,也不是会发疯的病人;到时候,我们杜家会出面,帮他解决身份认定的事,算作对他救你的回报,可好?这样,以后萧先生也不会再有麻烦了,他也自证了清白;两全其美,岂不更好?!”
诚贞,听了此话,赞同地笑了笑,恭恭敬敬地说道:“四先生的这个提议,非常合适。先生,思虑周全,就照您说的办。”
我,生怕萧靖再犯倔,惹出事端,没能明白我们的用心。忙,扑上去,抓紧了他的手臂,以眼神来传递内心的信息。
“萧靖,你放心。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得相信我,我们,没有恶意……”
我的一对儿眼珠子,跳脱得快从眼眶里转飞了;手掌,也一个劲儿地,按着他的胳膊,不住的施力。这样的暗示,他如果再看不出来,那可真成了笨蛋了。
萧靖,刚开始,还有些不服气,想要骂上两句,痛快痛快嘴巴。一接到我的肢体碰触,立时会意了。好歹是过命的交情了,这点灵犀,总还是有的。
他,瞄了瞄我的带着歉意的脸,很快冷静了下来。但似乎又不想表现得太过好说话了,超出了常人的正常反应。于是,他,很像那么回事地讥笑道:“怨不得人家说:有钱人都有‘被害妄想症’。自己整天坑人坑多了,总觉得别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今天,我可真是大开了眼界了!”
他,阴阳怪气地一顿嘲讽,我是不会往心里去的;自然,对于有着千层底一样厚脸皮的四叔,也没啥杀伤力。
四叔,安之若素的一笑:“这个年轻人,还挺有趣…….”他,轻晃了晃了头,发出啧啧的赞赏之语:“嗯。聪明,有胆气,身手又好;倒是对我的脾气。”
萧靖,很是无语地翻着白眼;大概心里也有数了,要论不要脸,自己十个也难对抗四叔的。
四叔,也不恼,也看不出烦,气定神闲的平和。他,揉了揉眉心,叹道:“到底是老了,不比你们。折腾了小半天,身体有些支持不住了。我先去睡一会儿,你们也少睡一下。”
他,向两个手下,挑了挑眉:那二人,很快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诚贞,开颜一笑:脸上,还是一片温柔恭顺。她,张罗着,先去给四叔拿被子和毛毯,弄一个相对简易的床铺。
卧室是很阔大的,床却只有一张,躺着昏迷不醒的大伯。沙发上,是二伯在休息。四叔,想要睡,只能先在地上将就了。好在,有诚贞一手操持,定不会委曲了他。此时,又逢盛夏,天气是出奇的好;睡在哪里,也不用担心着凉生病的问题。
四叔,快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突然问了我一句:“小若,我找了很长时间,也没找到小修……出事之前,你有见过他吗?”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到四叔的面部表情。可是,当他一问出这话,我仍是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一股惊慌慌,焦灼的情绪,迅速扰乱了我的心神。
好在,他是背对着我。看不到,我一瞬之间有些僵硬的怔态。
“没有,四叔”。我,平和沉着地说着谎话:“您别太担心了,也许小修根本没在酒店里。他是小孩儿,呆在这里会闷吧。”后一句,我说的是实话;杜采修,的确已经早就离开酒店了。
“真是这样,就好了。”
四叔的笑容,有短暂的消失,附着不动声色的一声喟叹。很快,他又重新笑意溢满眉间目底,面色和风淡淡,究竟也让人很难捉摸,他在想些什么。
觉人之诈,不形于言。
受人之侮,不动于色。
头一句,四叔做得炉火纯青,我是无可奈何;后一句,只盼着萧靖,能够沉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