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一间包子铺外人头涌动。
宋雨心想自己现在这副尊容,没了极具辨识度的陆北定在,扔在人群中,别人很难找到她的,也就小心地护着肚子走过去一探究竟。
随后,她果然看到宋固被三个粗汉一个胖女人围住,口青鼻肿的呜咽着,连忙打听:“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初来乍到时被宋固色过,但宋雨就那脾性,大家没到仇深似海、你死我亡的地步,都不愿意看着对方遭殃。
宋雨的声音并不大,很快淹没在吵杂的声音中,偏偏宋固的耳朵就像是狗鼻子闻到腥味似的灵敏,一下子就发现了宋雨,连忙拿袖子抹干鼻涕眼泪。
宋雨看着他灰色袖子上一团团粘答答的东西,说实话,有点恶心。按理说李玉贵应该有让宋固带手帕出门才是啊,恐怕是被欺负得六神无主,忘了自己有手帕吧。
“雨妹妹!”宋固想冲向宋雨,但马上被人拦下。
“想走?快赔钱,不然送你见官,让你蹲大狱!”一个手臂比宋雨大腿还粗的短髯男子,揪住宋固衣领怒斥。
“这位大叔,你先别着急,我是他同乡,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宋雨不敢靠得太近,离他们大概有六、七尺之远。
“关你什么事啊,一边凉快去!”那胖妇人叉着腰指着宋雨,气势汹汹。
宋雨不慌不忙地说:“这是我同乡,银子能解决的事儿,都好说。”
确实如此,吃了霸王餐,把钱赔东家再添几个赔礼钱就是了,做生意都求个和气。
为难宋固的几人互相交流了眼神,短髯男人刚想说话,就被宋固抢了白。
“雨妹妹,我今天太倒霉了,我来到了县里就把小毛驴找了户人家寄放。后来你们走掉了,我就回去找我的……”
“啊呸,你小子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我就问你赔不赔钱,你打坏了我祖传的玉瓶!”
“大哥,甭跟他废话,瞅他这穷破落的样子,哪里有银子赔咱们。”
“对,捉去衙门得了。”……
那几人又炸了锅,口口声声要扭送宋固见官。
宋雨看这阵势就觉得不对劲。
首先他们众口一辞说是祖传玉瓶,既然是祖传的,就算是普通百姓,也肯定会好好供奉着,怎么可能拿到闹市中来轻易给人碰碎呢?
其次,宋固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乡巴佬,这个乡巴佬还有几分骨气,说他见色眼开宋雨还会相信,但偷东西,或者发脾气砸别人的东西,是不可能发生的。
最后,宋雨明说要,银子的事好说,对方还不愿意退步,一心就想让宋固吃牢饭。
确定这三点,就知道其中有猫腻。
只是宋固来往武康县多次,都是平平安安,这次出事,难道与他长姐有关?
这长姐是个妾,宠妾。
听说他长姐怀孕了,都说是个男孩,可能主母要动手了,先拿宋固开刀。
试问胞弟出了事,身为长姐岂有不着急的道理,一急动了胎气,那就……
好一个杀人于无形!
宋雨最痛恨这种阴谋诡计,大家堂堂正正凭本事竞争不好吗?
“别介,抬头三尺有神明。我怀疑你们栽脏嫁祸,什么祖传玉瓶会摆在这里让人碰坏,我倒要看看,我相信各位叔伯父老也想瞅瞅。”
武康县民风淳朴,不过一句话,就鼓动了周围看戏的人。
大家纷纷声援宋雨。
那胖妇人冷笑一声,转身把放在铺子边上簸箕提了过来,重重往地上一放,大声道:“有道是店大欺客,可我们是童叟无欺,人证物证哪样不缺。”
见她振振有词,宋雨不过“呵呵”笑了两声,“你要是光明磊落,就把这碎瓷给我瞅瞅。”
学医的她,早就知道任何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一定要透过表面看清事实。
同时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也蹲了下来,观察那碎瓷。
当宋雨想捉起一块端详时,他就已断言:“这是新瓷,烧成不会超过两年。”
能谈得上祖传的,最少经历三代,没个百年也得有个五十年。
很显然这碎瓷不符合这个标准。
人群登时又炸窝了。
“你这老不死的,你懂个啥在这咋呼咋呼呢?就你这说,我能告你,知道吗?”可这胖妇人的嗓子比谁都粗,瞬间把所有声音都压了下去。
宋雨就不信他们能把这所谓的“祖传”玉瓶碎瓷毁尸灭迹,平静地站起来,掏出十个铜板拜托一个少年去报官。
“报官就报官,谁怕谁呀。”
胖大婶眼角脸倏地黑了,跟自家人交换了几个眼神,很快又恢复镇静,高声道:“你就是这个吃霸王餐还耍蛮砸碎我家玉瓶的二流子的同伙,等会捕快来了把你一起捉了!”
宋雨眉头一沉,忽然想到既然是扭送官府,或许早就买通官门中人了,官字两个口指鹿为马的事儿不少。而她在此并无可依靠的势力,一旦被诬陷也是很麻烦的。
就算她能想办法扭转局面,可肚子里的小魔王怕是吃不来牢饭啊。
那少年不过走出三丈,就见两个捕快迎面而来,恰好请到包子铺主持公道。
宋雨有种这两人早就藏在角落的感觉。
淡定。
她安慰自己。
胖妇人一看到捕快,就挤眉弄眼诉说自己的悲惨,声泪俱下控诉宋固的罪行,最后泪眼汪汪的三角眼斜向宋雨,粗壮的手指猛地一指:“这个,是他的同伙,民妇估计他们肯定是江湖大盗,专门偷抢骗!官爷,您一定要为小民作主哇。”
宋雨被她眼中狠毒的光芒摄住了,心里打了个冷颤,很快就回过神来,施然笑道:“好一个光天化日大说瞎话。”
宋固直接懵了,由两个捕快捆了双手,却在其中一个捕快要推宋雨时,打了个激灵,蓦地将他撞开。
“不关雨妹妹的事,你们不要碰他!”
被撞的捕头立刻拉下脸,踢了宋固一脚。
胖妇人和同伙大呼“打死这个偷窃的狗杂种”!
却是引来更多指责。
刚才和宋雨一起察看碎瓷的老者,趁这档口悄悄藏起一块,退到人群中张望,并没多言。
再说,宋固怎么可能没钱买包子,只能是钱袋丢了,事情哪里有如此之巧合,兴许钱袋也是给有心人扒走了。
越深刻地了解到事情的本质,宋雨越发镇定,待大家的情绪稍为稳定了些儿,她马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声声入耳。
“我也不怕走这一趟,只是国有国法,希望官老爷能秉公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