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遇到的每个员工,目光中似乎别有深意。难道是久违后的生疏?
他想起Susie曾经提过公司最近发生的事,难道波及到他?池晓松冷静地推开了他的办公室。
“Leo?!”Susie惊呼一声,池晓松出乎意料地回来了!
“你好!我来上班很奇怪吗?你不知道我回来了?”池晓松有些诧异。
“早知道是这样可有可无,我在家里多休息两天了!”池晓松耸耸肩,自我解嘲。
“哪里啊?昨天总部来过通知,说你要处理一些事,缓几天才来上班。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Brain有两天没到公司了!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Susie解释着,迅速跑到门口,关上了玻璃门,返身走到池晓松跟前,压低了声音,语气神秘。
“这段时间,公司很乱。自从Stewart出事后,Kevin也人间蒸发了,现在市场部暂由主管Kelly负责。上次Mark的原配来公司抓小三,他的脸上也挂不住了,隔两天才露一次面,估计是在闹离婚。Mavis整天在财务吆三喝四的,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俨然MAS是她的天下。Brain呢,好像被人拿捏住了什么,畏首畏尾的。现在公司群龙无首啊!”仿佛绝境中遇见了至亲,Susie急于倾述。
她泡好了龙井,递到池晓松的桌前。
华中区的乱象,已经惊动了总部,最近可能会有人事更迭。在飞机上,柳絮风曾无意向池晓松透露过。
她应该在医院陪柳叔叔吧?昨天见过叶忍冬后,池晓松又回到医院,请求医生做DNA检测。他急于知道叶忍冬是否就是离散多年的亲生母亲!
池晓松再次回到奶奶的病房。
奶奶年事已高,又是闭合性骨折,同时有高血压病史,即使手术,也得等到消肿。考虑到术后恢复会很慢,医生给出了两套治疗方案,建议他们考虑清楚。
这个主意只有池旭东拿,其他人都不敢轻易开口。万一出现意外,哪怕是池春兰,也不愿意被老母亲或弟弟怪罪。因此,奶奶的治疗目前处于保守治疗。
昨天去探望柳叔叔时,他已经清醒了。见到池晓松,柳启明满眼都是笑。
他看着床边的池晓松,又看看站在李淑慧身边的柳絮风,欲言又止。
他猜得到李淑慧的心思。但女儿愁肠九转的模样,柳启明只怪自己年纪渐老,和年轻人有代沟,弄不懂年轻人的想法。
自从回到武汉,柳絮风情绪一直很低迷。也许是柳叔叔的病情让她担忧,又或者绑架一事如影相随?
池晓松暗自琢磨。她不说,他也不会去揭伤疤。
而现在,Susie的一番话,在池晓松刚刚平复的心绪中又激起层层涟漪。
“Mavis最近常常朝令夕改,一星期前,把无所适从的Drew气走了。昨天,信息部的新经理走马上任,不知能否扛得住善变的Mavis。”Susie收拾着池晓松的办公桌,絮絮叨叨。
池晓松翻看着桌上的备忘录,对Susie的一番话不作任何表态。这种情况下,他能说什么呢?女人的牢骚,并不需要回应。
“Leo,回来了!”Viola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
池晓松抬起头,Viola正一脸惊喜地推开门,没得到任何许可地闯进来。
“Viola!又找借口溜出来了?不怕别人打小报告?”Susie随口问道。
“哪条法律规定不让上洗手间?侵犯人权呐?真以为自己是女王!”Viola一脸不屑,冲门外白了一眼。
“Leo,你回来得真是时候!我们的某某某刚刚在发飙,说信息部导出来的数据又错了!把新来的经理叫过去训话了。无非是信息部的人脑赶不上电脑,显而易见的错误都找不出来?这些话我的耳朵都听出茧了!我关门的时候,你们猜,这位经理怎么回答?”Viola不怀好意地看着池晓松和Susie。
“还能说什么?难道不是saysorry?”Susie很配合Viola的问话。
“小姐,电脑出故障,有人脑来修正;但是人脑出故障了,谁来治?”Viola模仿着新经理的语气,双手在胸前反复搓着。
“哦?这位新来的经理还挺有个性!他哪来这么足的底气?这下某某某算是遇到对手了!”Susie幸灾乐祸地说笑着,似乎忘了池晓松的存在。
“嘘!不许往外说啊!我看见某某某的鼻子都气歪了!”Viola食指贴在唇上,示意Susie噤声。
女人在一块,总喜欢谈论别人的细枝末节,发挥充分的想象。搬弄他人的是非,是她们传递交情的最佳途径。
池晓松冷冷地打开了电脑。
近一个月的时间,公司的人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就算眼前的Susie和Viola,也快变得认不出来了。
公司虽在,人心已故!
池晓松突然生出异常的厌倦,今天来公司,似乎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也许,医院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哦,Leo,我听说你回来了,来跟你确认一下,今晚给你接风啊!地点等一下再告诉你!说好了啊,不许推辞!”Viola自顾自地说着,完全不给池晓松商量的机会。
Viola的邀请提醒了Susie,不等池晓松表态,她赶紧接上。“嗯,Leo,明晚我给你洗尘。我姐姐半个月前从上海调回来了,一直想要感谢你,要和你共进晚餐,千万不要推辞。”
“两位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回来是因为家里有事,这几天晚上肯定抽不开身!”池晓松知道她们要表达什么,婉转谢绝。他不想被人解读自己用小恩小惠收买人心。
“那怎么行?要不改在中午?我这就去安排!到时候,你还要告诉我照片的秘密呢!”Viola意识到串门的时间有点长了,再不回办公室,那个巫婆又要给脸色了。
池晓松望着Viola走出玻璃门,柳絮风飘忽的眼神又浮现出来。
为什么他感觉到柳絮风在刻意回避?拓展结束的那个晚上,难道她遭遇了什么?是Victor?是David?还是林泉?柳絮风有太多的秘密,而他内心又总是患得患失。
“Leo,新来的经理要见你!”Susie接听的电话打断了池晓松的沉思。
“好吧,请他进来!”池晓松关掉了刚拷进电脑的数据界面,打开了工作邮箱,几条未读邮件弹出窗口。
“您好!是Leo吗?”玻璃门被推开了,一位三十五、六的黑衣男子应声而入。
池晓松抬起头,眉眼平和。“是信息部的刘经理?”
“是!我是刘伟,昨天刚来上班。听说您从总部回来了,向您报到!”说着,刘伟微微躬身,头和背的动作始终一个节拍。
“请坐!刘经理是退役军人?”池晓松手指向沙发,对他训练有素的肢体动作饶有兴趣,随口问道。
“Leo好眼力!我在部队带过几年,喜欢玩电脑,有幸被MAS慧眼相中。来之前,我刚和财务部经理做过交流,有一些不同的看法,不知您是否有兴趣听我汇报信息部目前的状况!”刘伟语气简短有力,既回应了池晓松的问话,又表达了自己的目的。
池晓松笑笑,将Susie端上来的茶送到他手边。“刘经理,别客气,请用茶!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讨论,不是汇报!”
“Leo,我是个粗人,说话不会拐弯,有什么说什么,但不会有太多私心,日后可能多有得罪,先提前跟您道歉。”刘伟端起茶杯,嘬了一口,重新放下,从手里的资料袋里抽出几张写满数据和表格的文件。
生活中,有些刻意标榜的东西,其实只是一种铺垫或者伪装。
池晓松依旧笑笑,接过刘伟递过来的纸张,快速浏览着。
这分明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来公司仅一天的时间,竟列出了信息部存在的问题和隐患,并提出了改进意见。这个速度,让人惊叹。而这份资料,做足了功课,改进建议中,居然提到了卖场监控的问题,超出了信息部管理的范围。
池晓松暗自揣度报告背后的用心。作为新人,刘伟似乎用力过猛、操之过急了。
“Leo,Kent来了,要见你!”Susie的电话打进来。
“刘经理,你这份资料我留下来,先斟酌一下,再回你话,好吗?”池晓松站起身,垫垫手中的资料,不动声色。
眼前的陌生人,公司诡异的人心,随时更迭的人事,都是风云变化的前兆!池晓松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这种变故,他不是第一次面对了。但他知道,即使再狂烈的暴风骤雨,总会有停歇的时候,风雨过后,照样可以看见蓝天白云,风和日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