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觉得佩戴这样的刀更有气魄,所以骑射之外,她还学了刀法。
没想到今日会用上——用来报仇!
方才在院中发生的一系列状况,早已把福娘、阿兰几个吓得呆住了。别说她们,就是那些奴仆,有人吓晕了过去,有人吓得失了禁。剩下的还算胆大的,得收拾尸体清洗地面。
伽罗就这样撇开身边的人,带着杀气一路闯进了西院。
东院的动静那么大,怎么可能瞒得住西院。
郭夫人听说伽罗让秦小郎杀了秦五娘,又亲手杀了秦小郎,顿时坐不住了。她在房中来回踱步:“她竟敢……她竟敢如此!”
她还没想出能形容伽罗的词汇来,就看到侍女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大呼:“夫人不好,七娘子杀过来了!”
郭氏一凛:“你说什么?”
伽罗左手握刀,右手持弩,站在西院正堂门口。
门外拦了一排家奴,惊恐的看着她,仿若看一个刚从深渊里厮杀而出的困兽。
“今日我只要郭氏一人,无关人等全都退开。”
拦住她的家奴窃窃私语,有人大着胆子说了句:“七娘子来势汹汹,似乎要对郭夫人不利,奴等不敢也不能让七娘子进去。”
“主辱臣死,不错不错。”伽罗嘲讽的一笑,“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的忠心有多坚不可摧。”
略一抬手,三支小箭连续射进三人膝盖,哀嚎声起,其余奴仆尖叫着退到了一旁。
“也不过如此嘛!”伽罗哂笑。
众人看她这幅“佛挡杀佛,魔挡杀魔”的样子,纷纷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出声。
伽罗就这样走进正堂,直视瑟瑟发抖的郭夫人。
“我娘是你杀的。”为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底一片平静呢?也许,她并不需要对方的答案,只是告诉郭夫人,她已经知道了而已。
郭夫人色厉内荏的骂道:“小贱人,你猖狂什么!从前教训人也罢了,今日竟敢在家中大开杀戒!你杀你院中人我可以不管,可你竟公然跑到我的院中来,真觉得我可欺吗?”
伽罗淡淡一笑,道:“郭夫人怎会可欺呢?若是可欺,我娘怎会死在你手中!”
郭夫人闪躲着她的眼神,怒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母亲只是陈年旧疾,救治不了!”
伽罗皱眉:“是吗?郭夫人为了叫自己娘家兄长帮忙买毒药,花费了不少钱财吧?所以才会赶着在我娘百日之内把五娘嫁出去,这样就能省下很大一笔支出了。”
郭夫人大吃一惊,她怎会知道?就算她把药给了秦五娘,秦五娘供出自己,伽罗也不可能知道娘家兄长一事啊!
伽罗又道:“你以秦小郎威胁秦五娘,让秦五娘给我娘下毒,秦五娘已然供出你来。他们姐弟既死,想必你也知道了,只是你不知道,我已把她的供状交给父亲。”
“你……你以为郎主会信?”郭氏大骇。
伽罗摇头说:“父亲必然会信的,只是却不会以命抵命,所以我亲自来,为我娘报仇!”
她拔出刀鞘,刀锋所向,直指郭氏:“刀已出鞘,不杀无回。”
“你放肆!你大胆!”郭氏除了嚷嚷,直往侍女身后躲,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伽罗住手!”有人在伽罗身后喊了一声。
伽罗皱眉,来人竟是二嫂元摩诘。
元氏上前握住伽罗拿刀的手,痛惜道:“你这是做什么?郭夫人虽不是你的生母,但也是大人公的妻子,亦算你的母亲!弑母之罪你要如何担当?”
伽罗看着她:“二嫂要拦我?”
元氏痛心疾首:“我在拦着你做错事啊!”
“弑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为母报仇,何错之有?”
“无论如何,你都该将此事禀告给大人公,由大人公来处理。你我都是小辈,不能对长辈做出如此无礼之事。”
“不让我放肆,我已然放肆;不让我无礼,我已然无礼!今日我定要郭氏血溅当场,二嫂要拦我,是不顾念你我往日的情分了?”
元摩诘不想她竟会执迷不悟到这等地步,可见崔氏之死在她心中是何等痛楚,让她生出如此强烈的心魔。
“伽罗,你这样拿出我们往日的情分,是真的要与我生分了吗?”
“是二嫂你……”伽罗做了个生呼吸,“二嫂,请退开吧!”
“若我不呢?莫非你要连我也一起杀?”
伽罗紧咬着牙关,与元摩诘相持不下。而郭氏就趁此机会,由婢女掩护这要逃离。伽罗猛地要推开元摩诘上前追过去,却被元摩诘从后抱住,呼道:“伽罗,你不可一错再错!”
事到如今,竟成了她的错吗?
伽罗怒从心起,扬起手中的连弩,对着郭氏的背心射出最后一支小箭。
小箭并没有射中郭氏,而是被人徒手接住了。
元摩诘看到来人,顿时惊呼:“大人公!”
是独孤信回来了。
此时还未到宫门打开的时间,独孤信怎么会回来?
伽罗随即就看到跟在独孤信身后的高熲,高熲面带愧色,不敢直视她。
她的心头涌起失望,所有人,所有人都在阻止她!
她只不过是想为崔氏讨回公道,为何所有人都要阻止她!
不用说,独孤信也是来阻拦她的。
“伽罗,把刀放下。”独孤信面色端肃,沉声说道。
伽罗用力握紧刀柄,冷笑道:“若我不放呢?”
“是谁教的你这样鲁莽行事!”独孤信又气又怒,几欲涨红了脸。
“父亲看到供状了吧?请问父亲,准备如何处置郭氏?想来父亲深谋远虑,定然会有好方法。”
听着伽罗的嘲讽,独孤信心头大恸:“伽罗,你真的不该如此。”
“若父亲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您要我如何放下手中的刀?”
父女俩相互对视,许久,独孤信才道:“郭氏不能死。”
伽罗闭上了眼,倏忽之后睁开,含笑说道:“这个答案我并不满意呢!”
独孤信面色泛青,道:“这个家,不是你说了算!”随即暴喝一声,“来人!带七娘子回房,收走她房中所有利器,无我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出!”
伽罗扔开手中的刀,缓缓走到独孤信面前,问道:“您是知道的吧?太医诊脉之后曾告诉过您,母亲并非沉疴,而是中毒。这个家里想要母亲性命的唯有郭氏,所以,您早就知道了!
女儿知道您之所以维护她,是为了几位兄长,也是不想让我在以后与几位兄长为敌。可是父亲,抱歉,女儿不会领您这个情!对您来说,郭氏是您的夫人,是您子女的母亲。对我来说,她就是我的仇人!”
“伽罗……”独孤信嘴唇翕动,心间淌血。
伽罗后退一步,对他行了一礼:“父亲定要长命百岁啊!”
这样没头没脑的话,众人都不明白,独孤信却了然。
独孤信在,自然能维护郭氏,可若独孤信不在了,伽罗一定会亲手杀了郭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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