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牧赶紧解释道:“姑娘误会了,若是我恃强凌弱,无故将人打伤,纵使邓家不来追究,兑泽大人也饶不了我,更何况还有大王法令高高在上。只是如今那邓方公然违抗大王训令,无故杀人在先,我便打了他,邓家也是理亏,自然奈何我不得。公道自在人心,却与兑泽大人无关。”
雪儿抿嘴一笑,道:“好个公道自在人心。听说木公子最近还救了兑泽大人一命,能多得兑泽大人庇护也当是题中应有之意。”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平安和庞明也呆呆看着力牧,这个消息太突然,连他们也是不知晓的。
力牧听了也是一愣,诧异道:“此事外面之人知之甚少,姑娘是哪里来的消息?”
雪儿撇了撇嘴,满不在乎道:“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兑泽大人府中那么多护卫、仆役,哪一个是不知情的?如何就保得消息能不外泄?况且公子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每日里高门贵客往来如织,又有哪一个是消息闭塞的?如此就算为了哄我哪位姐妹开心,也会透出一两个消息。公子的事还真当是个秘密吗?”
力牧听了这话,顿时也是释然,便道:“确是木威想得不周全了。”
雪儿又是一笑,道:“今日公子过来,奴家来见,只是为了向公子致谢的。公子此举虽是得罪了邓家,但却给这彭城的百姓带来了造化。如今彭城的王孙贵族却是再也不敢胡乱当街杀人了,雪儿这就替彭城的百姓给公子一拜。”说罢,便真的对着力牧拜了下去。
力牧赶紧把雪儿扶起,却一不小心碰了姑娘的手臂,顿时满手滑腻。力牧赶紧把手缩回,讪讪然道:“姑娘不必如此大礼,这邓方行事太过嚣张,我等兄弟确都实在看不过眼,教训他也是自然的。”
雪儿站起身,微微颌首,便道:“就算如此,也是公子替百姓做了好事。那公子今日就在这里好好享受,奴家就不打扰了。”说罢又行一礼,转身走了。
力牧赶紧还礼,身子刚弯下,雪儿却又转过身来,瞟了力牧一眼,咯咯笑道:“公子和秀鹂腻在一起看着自在得很,刚才碰了我一下,却急着缩手,如同是个未见过世面的了,倒叫雪儿伤心的很。”说完,又如仙子一般飘走了。
力牧站起,脸涨得通红,脑子里尽是雪儿刚才那回眸的一瞥,真是眼眉如丝,娇笑如铃,竟呆呆站在那里不动了。
突然力牧猛看到面前有只肥沃的大手晃了晃,这才清醒了过来,一看却是庞明站在自己面前。
“木哥,人都走远了,莫看了。”庞明揶揄地坏笑道。
力牧脸一红:“我哪里在看什么,只是想些事情而已。”
“哦,哦,对,木哥人忙,事多,是该多想想。不知道木哥想完了没有?这边秀鹂姑娘可是望眼欲穿,可怜得紧。”胖子嘻嘻笑着。
力牧无从解释,赶紧坐了回去,只是如此一来,秀鹂虽仍然和他坐在一起,却也疏远了许多。
力牧赶紧向秀鹂道歉,又小声解释了几句。
秀鹂笑了笑,道:“公子言重了,公子来这里捧秀鹂的场,秀鹂已是感激不尽,如何还敢挑剔公子的举动,公子随意就好。”话虽如此说,可神情却依旧哀怨。
胖子拿起酒壶,站起来走到力牧面前,笑道:“秀鹂姑娘情深一片,那是修也修不来的福气,木哥却让美人如此伤心,该罚。”不由分说,竟直接给力牧倒满了三杯。
力牧无奈,只得认罚,连干了三杯。
紫燕见气氛有些尴尬,便只得找个话题,好奇问道:“奴家适才听雪儿姑娘说木公子竟救了兑泽大人,可是真的?”
力牧只得含糊其辞道:“只是适逢其会,出了次手,其实以兑泽大人的本事,哪里需要我救,掩人耳目而已。”
紫燕掩着口,惊道:“如此说来,雪儿姑娘说的竟是真的。雪儿姑娘果然是在那些贵人堆里如鱼得水、左右逢源。既然如此,奴家还真得好好敬木公子一杯,日后木公子还少不得要多照应着我们姐妹几个了。”
说罢,便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一旁的思莺赶紧站起,也端了杯子。秀鹂本还有些小脾气,见如此也不好再作,只得也喝了杯中的酒。
喝完酒,紫燕又娇笑着对力牧道:“木公子,那雪儿姑娘确实动人,只是往来的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平时却是亲近不得,哪里有我这秀鹂妹妹温柔体贴,公子可莫要辜负了我这妹妹的一片深情啊。”说着又踩了胖子一脚。
胖子忙站起来,也道:“就是,就是,还是我木哥福气好,有秀鹂姑娘这么个美人惦记着。我若有木哥的半点福分,能得紫燕也为我吃这么一回醋,便是死了也甘心啊。”
话一说完,紫燕立刻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个胖子,不说话便罢了,这一开口,竟把我和秀鹂妹妹都编排了。来,秀鹂妹妹,一起灌他,可不能轻饶了他。木公子,你可得帮着我们哦。”便拉着二人去闹庞明,气氛终又融洽了起来。
待到二更天,力牧要走,胖子只是不让。平安在一旁笑道:“今日木哥肯过来与我俩一聚,已是天大的快事。只是木哥却不似你,自由自在、无所事事,明日即使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来管。木哥明日一早还得应卯,若是误了,以后再想木哥出来可就难了。”
胖子这才作罢,放力牧和平安回去了。
回了平府,力牧来到自己的屋子,想到两个丫鬟,确是头痛无比。只是这个时辰,自己也真是无处可去,只得硬着头皮,进了屋内。
芍药和海棠早就接到信,说力牧今晚会来,早已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又把自己捯饬得漂漂亮亮的坐在那里等力牧。
见到力牧回来两人自然是欢欢喜喜,忙伺候着力牧梳洗,让力牧上了床,便自然而然地又睡在了力牧身旁。力牧有心拒绝,却看二人潸然欲泣的样子,又想着已经有过一回了,如今再想描,却是怎么也描不回来了,便只得罢了。
夜渐渐愈发沉了,力牧看着身边睡得正香甜的二人,却不由得把适才碰了雪儿的手放到鼻下轻轻一嗅,仿若仍带着那一丝淡淡的香味,力牧也睡着了。
数日后,力牧照例又在兑泽府中无所事事,突然有人来传,说兑泽大人叫他。力牧便跟了来人,到了兑泽屋中。
兑泽一见力牧,便道:“你且随我入宫一趟,大王想要见你。”
力牧一愣,自己从未与这位蚩尤大王接触过,如何竟想着要见自己?莫非是打了邓方之事惹出来的?当下也来不及多想,便和兑泽一起去了王宫。
路上,兑泽悄悄对力牧道:“我们这位大王脾气暴烈、喜怒无常,你若回他话,可仔细想好了再说,莫要触怒了他。”
力牧知道这是兑泽好意,便点头应了。
见到蚩尤,兑泽立刻口呼大王,跪了下去。力牧也赶紧跪拜。
蚩尤坐在虎皮交椅上,道:“罢了,起来吧。”
兑泽立刻站起,嘴角挂笑,对蚩尤介绍道:“大王,您要见的木威,我给您带来了。”说罢,轻轻推了推刚站起来的力牧。
力牧无奈,赶忙又跪了下来,道:“属下木威参见大王。”
蚩尤饶有兴趣地看着力牧,问道:“你就是那个把邓方打成重伤的木威?”
力牧赶紧再磕头,道:“正是属下。”
蚩尤脸一沉,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邓氏一族为我九黎立过多少汗马功劳?如今为了一个区区的平民,你竟敢打伤重臣子嗣,你该当何罪?”
一听蚩尤如此说,力牧心一横,立时仰头大声道:“启禀大王,属下胆子很小,并不大,莫说重臣子嗣,便是个平民百姓若是无缘无故,属下也不敢打。只是大王新下法令,令我等臣民不得私自杀戮俘虏。属下以为,大王之意乃是希望为我九黎多增人口,多事生产。故如此训令,其深涵内意并不只在战俘,而是在我九黎,在百姓社稷。属下以为只有百姓安宁,才能从容生产,多生儿女,如此便可使我九黎仓廪足、人丁旺,便能让我九黎繁荣强盛,他日方可执戈面北,一统天下。是故,若有人残害百姓,便是与大王的法令作对,与大王作对,与我九黎作对。故属下一见邓方无故杀戮,便前去阻止,只是那邓方并不以自己的所做为耻,反而变本加厉,羞辱于属下。属下窃以为此风断不可长,便出手教训邓方。那邓方又仗着人多势众,与属下动手,属下一时按捺不住,出手没了轻重,方才伤了邓方。属下以为属下并未做错,若大王觉得属下错了,属下愿领大王任何处罚。”
兑泽一听力牧竟对蚩尤如此说话,也是一惊,忙悄悄拉扯力牧的衣裳。力牧却装作不知,朗声又道:“只是属下恐怕若大王惩处了属下之后,彭城之中,达官显贵们又将肆无忌惮残害百姓,从此民不聊生、百业萧条,此定非大王的真心实愿。故属下此次即使领了大王责罚,只要不死,以后若见着还有人敢欺凌百姓,属下拼着再次受罚,也要阻拦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