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牧叹了口气,偷偷瞟了芍药的胸脯一眼。心说若是残花败柳自己用就用了,也就算了,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在这样的年代,又如何下得了手。再说自己日后又是肯定要与这里为敌的。到时候自己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两个姑娘,耽误人家一生尚且不说,若被当成同党论处,岂不更是连累了人家。想到这里,便又想起了平安,脑子里竟出现了平安一家被作为反贼谋逆在法场行刑的场景,一时竟呆了。
见力牧呆呆地望着自己胸脯,眼睛都不眨一下。芍药也是羞红了脸,轻轻偎在力牧怀里,用手指戳了一下力牧的脸,轻声道:“公子这样看奴婢,却也不羞么?”
被这一戳,力牧立时从幻境中醒了过来,见自己怀里不知何时躺了个温香软玉,顿时大窘。忙侧身把芍药放在床上,自己坐了起来。
芍药叹了口气,道:“昨日公子与我家少爷去了那风尘之所,公子不该是那宫隐之流啊?”
一看被美人误会至斯,力牧赶紧自证清白:“不是,不是,姑娘误会了,在下不是那样的人。”
“那公子为何……?莫非觉得我姐妹二人尚不如那些风尘女子?”海棠在一旁坐起,披起衣衫,幽幽叹道,眼圈竟是红了。
力牧心一软,赶紧解释道:“在下何德何能,蒙两位神仙似的姑娘陪在身旁,如何还敢有嫌弃二字?”
“那公子……?”芍药一脸不解。
力牧心思一转,赶紧编道:“只因我自幼家中大变,便曾发下重誓,未报家仇之前,不得行那好色淫邪之事。故而如此。”
“可昨夜?”芍药更是疑惑。
“昨夜……嗯……昨夜不是陪你家少爷去打架的吗?别的又没做什么。”力牧结结巴巴,汗都快下来了。
芍药和海棠对视一眼,便自恍然。
正此时,门口传来平安的声音:“木兄在吗?可曾用过晚膳?”人随话到,力牧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平安已经闯进了内室。一见满屋风情,旖旎无限,平安赶紧做伸手遮眼状,口里嚷着:“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可眼眉处,偏偏又把两个手指打开了一道缝。
芍药和海棠羞得赶紧拿衣衫裹在胸前。力牧见状是又好气又好笑,赶紧骂道:“什么都没看见,你还不赶紧出去?”
平安立刻退到外间,又‘善解人意’地嚷道:“那我现在是先回啊,还是木兄已经完事,我等木兄用膳?”
“回什么回?完什么完?我穿上鞋子就来。”力牧没好气地说道。
“去哪吃啊?”力牧出来就问。
“我屋里吧,看你猴急成这样,肯定也没让人弄什么吃的,我已叫丫鬟做了一桌。”平安挤眉弄眼,故意揶揄力牧。
“走,走,走,那就快走。”力牧也不理他,径直走出了房门。
“唉,你等等我。”平安赶紧追了出来。
进了平安的屋子,桌子上已摆上了两荤两素四盘热菜,旁边还放了一壶酒。
自从他们六人降临之后,短短几年,这世间已是翻天覆地。富贵人家里偌大的宅院、蚕丝织的衣物、佳肴美酒是样样皆有,虽然都还比较粗糙,但与刚来之时已不可同日而语。奢华之风蔓延地如此之快,对伊星到底是好是坏啊?力牧从内心深处开始问自己。
见力牧呆呆地看着菜肴发呆,平安便用筷子敲了敲力牧面前的碗碟。“木兄,发那么呆啊?”
力牧回过神来,连忙找个话题,便问道:“哦,我只是在猜想,这是什么肉?”
平安哈哈大笑:“木兄可是觉得我们九黎还在以人肉为食啊?放心,我们这些高门贵族好几年前就已经不碰人肉了。至于下面的各族子民,大王也已下令,不得再以人肉为食,俘虏全都充作苦役,从事生产。是以木兄大可放心,这两盘肉菜,一盘是羊肉,一盘是鹿肉。”
见自己的发呆被曲解成这个意思,力牧心里倒也宽了一宽,忙解释道:“平公子误会了,我自家变之后,便颠沛落魄,平素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和你一路行来,虽无如此佳肴,但顿顿皆是饱食,已是觉得满足。现如今住进了如此宅院,又见着这样的美食,宛如梦境一般,如何会不发呆。倒是叫平公子笑话了。”
平安听力牧说得凄凉,又想到父亲刚与自己的谈话,心中顿时也起了一丝兔死狐悲之意。拿起酒壶满满地倒了两杯酒,拿起一杯,对力牧道:“木兄放心,只要在小弟家中一日,便让木兄衣食无忧,再不叫木兄过回以前的苦日子。”说罢,一仰头,喝了个干净。
力牧忙也举杯喝完。
平安又给两杯满上,道:“昨夜小弟蒙木兄相护,便以此杯谢过。”两人又是一杯。
平安又满上,道:“小弟白日里放肆闹腾,连累木兄前来看顾,这一杯再敬木兄。”一仰脖,又干了。
力牧无奈,也只得陪了。
平安伸手再拿酒壶,力牧连忙拦住:“平公子,先且打住,先吃几口菜,我们慢慢喝。”
平安便放下酒壶,道:“不瞒木兄,白日里虽闹腾,但却事事都在我心里记着。当时我心里极苦,却不得宣泄之处,唯木兄到来,不再喊我公子,直呼我平安,却让我倍感温暖。”
力牧笑道:“这有何难,这些时日,你我相处也甚是投缘,从此便以兄弟相称就是。”
平安闻言大喜,道:“最好没有,既如此,我便与哥哥结拜为兄弟吧。”
力牧又笑道:“刚与你入府之时,你已对伯父伯母说我俩是结义兄弟。我便以为那时我俩已经结拜了呢。”
平安大窘,道:“那时自是为了让我爹娘对你更亲近一些,现在这才是真结拜。”
于是,二人便来到院中,以月为证,拜了三拜,结为兄弟。
又入得座中,力牧便给平安倒了一杯酒,道:“适才兄弟敬我三杯,如今哥哥便还你一杯。待饮下此杯后,哥哥有话和你说。”
两人一饮而尽。力牧便道:“白日里,哥哥在你房外听得伯父、伯母的谈话。你来我房间之前,哥哥也曾去你处寻你,又听到伯父与你交谈。虽是无意,但终归还是不好,哥哥先给你道歉。”
一听到力牧说的这些,平安的脸色又黯淡下来:“无妨,哥哥莫往心里去,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好。”力牧也不矫情,又道:“伯父所思所虑,我回房后也想了一想,别的也没什么,不过我倒认为伯父最忧之事不会发生。”
平安一愣,脸色迅速有些回暖,立刻问道:“为何?”
力牧微微一笑,问道:“伯父最忧之事,可是怕平族被人四散拆分并入他族?”
平安苦笑道:“是啊,若是并入他族,便如同他族的奴役一般了。若是一些平素交好的族长,倒还好些。可若并入宫族、邓族,那还不如死了便罢。”
力牧道:“这便无妨了,平族无论是何结局,也不会被别族吞并。”
平安两眼顿时闪出希望,忙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那命丧火海的一千条性命。”力牧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众所周知,这一千条性命并非平族之过,而是巫神指挥失当所致。平族为了九黎,为了大王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若大王却因此把平族除名,并入他族,试问,从此以后,还有哪族敢为了九黎、为了大王拼尽全力而战?故我认为,平族非但不会被除名,还会得到大王的抚恤和奖赏。”
说到这儿,平安顿时觉得豁然开朗,轻松了许多,赶紧端起酒杯便又要敬这位兄长。
力牧却又拦住:“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伯父还有一忧,便是不知道平族今后的路会如何走。不过我想若不会被除名,那么还是会被归入哪位巫神大人继续统领,将来还是会有依仗和靠山。只是不知伯父对那些巫神大人可有无好恶轻重之分。”
平安点点头,道:“自然是有,各个巫神大人之间关系也有亲疏之分,相互间争名夺利,却也和我们一般无二。我父亲跟着我们原先那位巫神大人,那么和其他巫神大人,自然也会交好几个、交恶几个。而且各个巫神大人之间也有强弱之分,跟着一位强势的巫神大人自然更为有利。”
“既然如此,最后归属哪位巫神大人统领,却也颇为讲究。”力牧点点头。
“不知哥哥有何建议?”平安两眼放光。
力牧苦笑一下:“兄弟把哥哥当神仙了吗?大王如今的想法未明,哥哥如何来的对策?”
平安低头想想也是,也不在意,举起酒杯道:“哥哥适才的话,已是让小弟茅塞顿开。家父为此正日夜忧愁,今日已晚,待小弟明日与家父细细说明,想来家父也会为此减忧不少。”
“好。”力牧也举起杯子:“今日与兄弟一直饮酒,却辜负了这满桌的佳肴,喝了此杯,你我兄弟也吃些菜,莫再敬来敬去,随意便好。你哥哥还从未见过如此菜色,你不让哥哥动筷,莫不是想急死哥哥啊?”
平安脸一红:“哥哥哪里话,喝了此杯,我们自便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