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认了亲戚,今天程箐和老邓去查房时,就像是走访亲戚般:热闹。
该在的人都在了,程箐刚进门,打了招呼之后,还是尽量避开某人的目光,昨晚他是帮了大忙没错,但该还的,她会还。然而,也不代表着从此就是相见欢,有些人,注定不适合靠得太近。
易辰也没觉得自己伸了一次手,就能得到她的笑脸相迎,只要她不拒他于千里之外,他就有信心解开她的心结。
梁光明一切恢复良好,今天可以减少一些消炎的药了,他开始正常的三餐饮食,每天的补水量尽够,不需再静脉补充。老邓就动动嘴,所有的一切都要程箐去执行。程箐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处于学习的阶段是多么的好,她现在忙着记录,不用担心无事可做而目光游移,然后不小心碰到某人的视线。
梁光明今天精神不是那么饱满,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跟某人程箐在进门照见时的神采奕奕完全形成鲜明的对比。老邓今天要他掀起上衣,他打个哈欠,乖乖照做,老邓看他哈欠连天,精神不济的样子,忍不住了:“你这是昨晚不睡觉,半夜起来抓老鼠的?”
“哦,是没睡好,等下补个觉就好了”,梁光明说完又打了个哈欠。
“他昨晚不知跟谁发了很晚的信息才睡,我半夜醒来,见他还在那里发,估计是没睡够吧”易家珍笑眯眯地道。
梁光明想掩饰,不想被他妈揭露了。“妈”,梁光明急急向她妈做口型。然后偷偷地瞄老邓一眼,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因为他昨天半夜不睡觉的原因,是在跟老邓的女儿邓子洋忙乎着发信息呢。
老邓:“好了,别在那挤眉弄眼的,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别以为年轻就可以无所顾忌,你现在还是病号呢。躺好了,我看看你的伤口。”
易家珍昨天几次看伤口未果,现在老邓撩起他儿子的衣服,终于看了个真真切切,腹腔镜伤口是小,但怎么说也是伤口啊,而且一次还好几个,易家珍当场眼睛就湿润了,光是腹部的伤口就这样,那里面穿孔的肠子又会是怎样!
老邓几十年了,仍是看不得他的阿珍掉金豆子,示意她靠近点看:“你看,他的伤口都愈合了,他个年轻力壮的年轻人这点伤算什么,过几天就能变回那个活蹦乱跳的梁光明”。
易家珍点点头,她是极其信任老邓的,可以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的家人,她最信任的就是眼前的老邓。
老邓安抚好易家珍,转向程箐:“小程,明天可以给他拆线了”。程箐点点头,表示记下了。他又转向梁光明:“现在看你情况,恢复得不错,拆完线后,若是你想,明天就可以出院。”
梁光明听了,两眼放光,咽了咽口水,立马就想欢呼说,我明天就出院,谁承想,他还没来得及欢呼出口,坐在沙发上的易辰猛咳起来,那剧烈程度,似乎要把胸腔里的心肺都往外咳,房里的人都被他这剧烈的咳嗽声吸引过去。
“小辰,你怎么了?咳得那么厉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这是易家珍焦急的声音。
“二哥,你是不是被水呛到了?”这是梁光明疑惑的声音。
“阿珍,你去给他拍拍背”,这是老邓镇定的声音。
程箐是屋里唯一一个没有出声的,他们是关心则乱,她心里却是明镜似的,听这干咳声,他什么事都没有。
易辰示意他大姑不用给他拍,见大家都把视线转移到他这里了,慢慢停止咳嗽,从茶桌上捧起一杯茶喝了口,润一下刚才用力过猛的喉咙,然后,才开口道:“我没事,就是刚才觉得喉咙有点痒,才不自主地咳起来。光明,你今早不是说身体还有点软弱无力,需要多住几天院吗?”
梁光明:“……”
“光明”,易辰的声音又响起来,直直地看着梁光明。
然后,梁光明终于反应过来,看向老邓:“邓叔,我觉得我还需要多住几天,等完全好了再出院不迟。”
“是这样没错,还是好全了再出院比较放心”,易家珍也跟着说道。
“那好吧,一般这种时候都可以回家去修养了,竟然你要求多住几天,那再多住几天也无妨。”老邓答应了。
梁光明有意无意的看了易辰一眼“这里有邓叔您在,我放心,当然在医院里多住几天更好。”
程箐在旁边看着一声不吭,不是她敏感,这一出戏,明显是易辰硬扯上无辜的梁光明自导自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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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邓和程箐查完房走了,今天他们还有手术,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梁光明左右望了望,然后提醒他妈,“妈,刚才小姨不是给你打了电话,你没得接?”
易家珍经他提醒,才记起有这么一回事,刚才老邓进来查房,就把这事给忘了,如今记起,赶紧出去打电话去了。
房里就剩下易辰和梁光明两人。
易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悠闲惬意地喝着茶。
梁光明从床上坐起,看着他二哥很是憋气,他是达到目的了,可他呢,还要在这鬼地方多熬几天。梁光明坐在床上抓着头发,气也不顺,随性来到他身边,瞪着眼睛,语带责备:“二哥,我今早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还有点软弱无力,要多住几天?”
“嗯,是吗,可能是我记差了”,易辰吹开一口茶,慢条斯理地回答道,好像刚才他说的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那等下我就跟邓叔说我明天就出院,这鬼地方,老子不想再呆了。”梁光明似乎坚定地道。
易辰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还用桌面上的餐纸擦了擦手,才道:“那之前是谁帮你端水接尿的?”
易辰一提到这事,本来满腔气不顺的梁光明立即像被扎了针的气球般,一下子就变扁了。他又想到前几天不能自如排放废水的事,现在虽然恢复正常了,但那也是人生中擦不去的糟点,一想到这个,突然觉得人生黯淡起来。
易辰拍拍他肩膀,用一种很简单,你一定能做到的语气:“你都在这里住几天了,再多住几天有什么关系,没有你在这里,我找什么借口跟人套近乎!”完了,还加一句:“二哥以后的幸福就靠你了。”
梁光明立马觉得自己责任重大,犹如打了鸡血般瞬间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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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完房后,老邓在去开各科室主任临时会议之前,交代程箐,今天上午十点有手术的,所以,她最迟要在十点把事情忙完。
正当她忙得焦头烂额时,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提示有微信信息进来,她掏出一看,是钟文发来的,内容是这样:箐箐,我刚才在电梯里看到方伟了,那厮回来了,刚才还向我问起你,我什么都没说,就给他个白眼。我担心他会去找你,提前给你提个醒。
程箐迅速浏览一遍内容,什么感觉都没有,以前是很生气,但时过境迁,心态也发生了变化。这人的人品太差,是她二十五年的人生当中最看不起的人之一,不想跟这种人有什么瓜葛。不过,她也不怕,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要想再来泼什么脏水,也没那么容易了。
程箐看完,给钟文回了条信息:没事,这种人,我已经看透他了,在我这,他再起不到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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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箐去找病人签好术前同意书回来,刚放下病历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刘护士就进来说,单间病房46床病人有急事找你。程箐一听,不就是梁光明么,心里疑惑,才查完房一个多小时,那时看他还好好的,一切正常,能有什么事。但看刘护士似乎真的很急,程箐作为一个跟着老邓管他这个床的学生,现在老邓不在,他又点名要找她,内心再疑惑,也要迅速去查看的,这是作为住院医生的基本要求。
程箐跟刘护士道了声好,就往单间病房那边去。敲门进去,病人正在床上呼呼大睡,一副安详的样子,不像有什么问题,程箐第一个想法就是:谁报的慌?
本来在窗前往外眺望的易辰,听到动静回过身来,就见程箐站在门口,脸带疑惑,一副要进不进的样子,出声道:“箐箐,进来吧。”
程箐望了一圈房里,易家珍不见人影,只有他们俩在,而病人看起来又不像有事的样子,她很想关门走人,但医生的职责促使她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程箐走进房间,目光看向梁光明,尽责尽责地问易辰:“易先生,你们找我,请问病人有哪里不舒服?”
易辰看她的称呼和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还有距他千里之外的态度,经过昨晚的事,他们的关系显然没变好一点。
易辰大跨步到她跟前,扫了一眼床上的梁光明,低头对她说道:“箐箐,不是他有问题,是我有问题,你不给我诊治一下。”说着竟是缓缓低下头。
程箐感到头顶一片暗影,觉得危险,慌忙后退,边退边说:“竟然病人没事,那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就想走。
易辰看她的动作,站直身子,双手□□裤兜,闲闲地看着她,也没阻止,在她的手将将碰到门柄之时,才凉凉地开口道:“凌霄瑜被抢的包包,你不想要回来了?”
程箐果然被这句话顿住了要拉门的双手,半信半疑地转回身,然后期待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