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长臂大汉环视一周,“腾腾”几步走到沙闾隔壁桌前,将手中家当“哐啷”一声丢在桌面上,高声道:“店家出来!快将那上好酒菜摆上来,爷我吃了好趁早赶路!”小二听见,急忙出来张罗。
酒菜还未上齐,听门外又有人言道:“此处水秀林碧,草青人稀,真个是清幽之地!我不妨进去喝上几杯,解解乏气再做事不迟。”言语之间,又进来一人。众人抬头观望,见他面容清瘦,两腿奇长,穿一件半旧长衫,风尘仆仆,分明是走远路的人。
那人见屋内人多,便皱一皱眉头,道:“行尸走肉何其多,酒气虽浓终糟践,好不扫兴!”口里唠唠叨叨,意欲离去。迟疑半晌,到底饥渴难耐,只得强忍一忍,慢条斯理踱到窗前,四平八稳坐下,吩咐上酒菜。好在沙闾等人心中有事,听他口出不逊,并不去理会。
一时酒菜备齐。那人伸箸品几口菜,又端酒盅喝一口,摇头晃脑,放下酒盅,对小二招招手,道:“小哥请了!我问个讯。”小二忙上前躬身道:“客官有何吩咐?”那人又尝一口酒,咂嘴摇舌,半天方道:“小生姓陈,自幼攻读诗书,百家经典皆有研究。可叹仕途无望,转而经商谋生。欲在此地做贩米生意,又怕人地生疏,有劫匪出没。敢问小哥,这一带可否清平?请不吝赐告。承顾!承顾!”
店小二犹如李逵听天书,翻着眼半天才听明白,忙道:“既然客官问我,不能不说:此地事多,不是个好地方,你还是到别处发财吧!”那人闻听,心里便不乐意,把手中酒盅往桌子上一撉,点点晃晃道:“你这小哥心肠小,拿虚话来哄我哩!我行走四海,岂能不识地理?这大宣里东接大湟江,西连紫荆山,是咽喉要塞之地,客商云集之处,且水道繁多,盛产谷米,正是收粮贩米的好场所。你为何却说不是个好地方?莫不是看我是外地人,有欺生之意哩!”
小二见他口出此言,由不得犯了犟脾气,伸着脖颈,瞪着眼睛,道:“你儿子才哄你呢!你来的地方虽然对,时辰却不对,冲了太岁,犯了‘两害’哩!”
陈商人莫名其妙,问:“何为‘两害’?”小二道:“你是外地人,自然不知本地事。这大宣里山清水秀,本来是个灵秀之地,谁知近日灾祸不断,横行‘两害’。哪‘两害’?一是‘鬼害’:说来也是阴阳颠倒,正不压邪,故而生出种种异事,闹得人心惶惶。有分教:
正气不足生异端,恶兆谣言漫坤乾。狐作人语居寺庙,狗穿华衣游溪畔。村头妖魅作伴行,山前鬼火彻夜燃。若是那个敢触犯,剥皮噬肉赴阴关。”
那商人听了,“哼哼”冷笑道:“原来是出了妖精!不怕!不怕!小生自幼习读奇门书卷,学得一身法力,最擅长降妖除怪,捉鬼安宅。那妖孽不来还则罢了,若是敢来,定要捉住他油炸火煎,爆炒烹煮,作下酒菜哩!”
小二大惊道:“客官不要信口开河,须知‘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你不知道,这‘鬼害’虽吓人,还有‘匪害’更是厉害!”那人问:“这又是什么东西?”
小二道:“如今天灾连年,饥荒不断,各方教派帮会趁机作乱,残害百姓。最厉害的莫过于天地会青莲教,那干人啊:
一心反清复明,成天祭祖拜神。白日潜形匿迹,夜间敲窗踢门。施尽各种手段,逼良入教为凶。若是斗胆不从,倾家荡产失踪。
客官啊!管你有多大手段,多少本钱,若是闯在他们手中,定叫你落花流水,烟消云散。好歹听我一言,吃罢这桌酒菜,打道回府为宜!”
陈商听闻,把那菜儿夹两口,酒儿泯一盅,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小哥啊!也怨不得你胆小,比不得我艺高人胆大。你惧怕那天地会,我却不怕。我自幼得名师指点,苦练功夫,学得一身过人武艺。若是碰见那干人,也不消推拳过招,也不消舞刀弄枪,只须抬一抬胳膊,动一动手指,便打得他哭爹喊娘,跪地叩头告饶哩!”
他这厢自吹自擂,早惹恼了身边那长臂汉子。听的他口出狂言,不由咕嘟嘟怒气冲三焦,烈焰焰恶火烧天灵,把筷子往桌上一丢,咬着牙,一指陈商,冷笑道:“我的儿,不要欺人太甚!你有何伎俩,竟敢小瞧天地会人物!不妨告诉你,爷我正是天地会好汉,这几日不曾舞刀弄枪,手脚正痒痒的慌,想和你切磋切磋,不知你有没有那分狗胆?”众人闻言都吃了一惊。那店小二只骇的屁滚尿流,就似溜嘴八哥见了觅食的鹞子,一转身溜进里屋,再也不敢出来。
好一个陈商,果然有胆量,心不乱,胆不寒,斜眼眺那人一眼,漫不经心道:“兄台息怒!息怒!莫发虎狼之威!你欲和我较量,不知有那般能耐,先说来听听。”那长臂汉子跳将起来,一探手绰起桌上单刀,摆一个“后羿射日”式,道:“若要问大爷我的根底,先找块抹布塞住耳朵,不然小心我报出大名吓你个半死不活!大爷我人称‘宝刀镇八方’,是天地会中成名人物,一把单刀纵横五湖四海,杀人无数,数年来难逢对手。你这狂生今日遇到我想是阳寿已尽,快找个风水先生选好阴宅坟阙,我好送你下鬼门关!”
那商人听了,站起身来,揎拳捋袖,哼哼唧唧道:“兄台是晚上睡觉吹月亮—好大的口气!不妨告诉你,凭我一身武艺,不用刀,不用剑,赤手空拳便能打的你分不出东南西北。”汉子闻听勃然大怒,抬手抽出单刀,摆一招“怀中抱月”式,喝道:“儿子,你过来,让我领教你的高招。”
陈商看看四周,摇摇头道:“扫兴!扫兴!此处如此窄小,怎能施展手脚?我观门外溪水边地势开阔,咱去那儿比划比划。”汉子点头答应。两人吵吵嚷嚷出门去了。
单说沙捕头冷眼旁观,见两人言行怪异,便觉疑惑,后又听那长臂汉子是天地会中人物,登时心中惊讶,暗想:“此人果然不是平常之辈!他如此急着赶路,不知有何鬼祟勾当?”拿眼一瞥,只见那蓝布包袱丢在桌上,扎束稍有松散,露出一封书信,上有“再浩兄亲启”字样。沙闾暗吃一惊,道:“听闻青莲教主是湖南雷再浩。此人前些日子曾流窜此地惊扰百姓,莫非这书信与他有关?我不妨取来看看,便知端倪。”
想到此处,看再无外人,悄悄取过书信,伸舌尖蘸开封口,抽出信纸,打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
弟国梁拜上青莲教再浩兄:今清狗无能,朝堂腐败,有志英杰皆欲揭竿而起,复我汉人江山。此千载难逢之时机!兄拥众千万,纵横湖广,何不顺应天时成就千秋大业?大宣地理奇险,扼两府三县,实是用兵之地。兄若能率众取之,弟愿统兵北上呼应,令清狗前后难顾,不日大事可成矣!弟与兄素未谋面,欲择日在犀牛岭一会,共商大事。路途遥远,故奉书恭启。静候回音。
下面又附蝇头小字一行,道:
弟近日获取清狗公粮百石,藏于紫水一带,因山高路远,难以运回,愿赠兄以作军资。还望笑纳,切勿推辞。
沙闾汗流浃背,庆幸道:“原来是天地会反贼劫了公粮,约期谋反哩!这才是‘塞翁失马’,不幸中的万幸!此事非同小可,应速速禀报县爷,早日提防!”拿定了主意,悄悄藏起书信,向众衙役丢个眼色。大家会意,忙丢了酒钱在桌上,起身溜出门外,匆匆去了。
却说那店小二见一干人去远了,才露了头,出得门来,冲溪边两人喊道:“你两个不要再装腔作势丢人现眼了!人都走了,你们还在那里丢精卖臊!”
原来这店小二是丁德忠所扮;溪边两人,长臂汉子是覃七,商人是陈二。三人奉了韦爷之命,单等官府人来,施锦囊妙计,投反间书信,要赚官府来对付张国梁哩!那覃七陈二听到喊叫忙住了手,过来问:“中计没有?”丁德忠道:“书信都偷走了,如何不中计?”
陈二大喜道:“这一回定教他‘鹬蚌相争’,咱们‘渔翁得利’!”覃七笑道:“你半辈子才认了几个字儿?再不要咬文嚼字装斯文羞你们先人了。赶紧回复老爷要紧!”三人说说笑笑,自回金田复命去了。
再说沙闾拿到书信,就似杨四郎得了金貔令,欢天喜地,撒腿如飞,三两步奔回桂平县,见了老爷,呈上书信,将来龙去脉细细禀报上去。县爷早已知其失了皇粮,正拟治罪,忽然见此信件,听其言语,大惊道:“若真是天地会反贼要揭竿造反,兵祸不远了!”顾不上责罚沙闾,急令人请刘元商议。
少时刘元到了堂上,县爷先命他阅览书信,再将前事全部告知。刘元思忖良久,道:“此事漏洞百出,其中破绽甚多,真假尚不能辨别。若为一纸书信便大动干戈,空耗军饷,实在有些草率。”县爷问:“事到今日如何是好?”刘元道:“此事虽疑点多,却也不敢大意。俗话说‘大意失荆州’哩!依我之见,老爷可将此事禀告知府衙门,请其裁夺,岂不是省心省力?”知县听他言之有理,笑道:“师爷所言极是!此事还要劳烦先生亲自走府衙一遭!”
刘元领命,于是带了书信,到府衙拜见浔州知府。先将书信呈上,又把失粮之事细细禀明。知府吃惊道:“不想乱匪竟如此猖獗!”沉吟良久,问刘元道:“你家老爷派你来,想来你必是个有主见的人。依你看如何是好?”
那刘师爷见知府相问,便有炫耀才华的意思,忙回道:“依小人之见,解决此事声势不可过大,也不可过小。若是声势太大,调动官兵,惊动了朝廷,定会责怪大人治匪不严,保境无方,岂不是影响前程?反之,却也不能不闻不问,否则一旦乱匪成了气候,酿成大祸,大人怎能担当的起?眼下之计,未雨绸缪方是上策。眼前有三路兵丁可供派遣:第一路是新墟团练,有上百人,可命其扼守大宣至州府出入要道,一旦贼入大宣,可截其归路;第二路是武宣团练,也有上百人,可令其出东乡,扼风门隘,以防乱贼逃入紫荆山里;第三路是大湟江司,可命其从东面进兵,提防贼人逃进水道。这三路人马皆要便衣轻装,夜行昼伏,多派探子打听消息。若是那乱匪头目真在犀牛岭聚首,三路人一齐出动,成‘瓮中捉鳖’之势,定叫他插翅难逃!兵法云:擒贼先擒王。若能诛杀贼首,那天地会群龙无首,自会烟消云散,土崩瓦解。”
知府大喜道:“此言真是金玉之论!”于是重赏刘元。又发文书,传手谕,调兵遣将,织就天罗地网,只等剿灭天地会乱党。这才是:忍看烽烟莫名起,到底谁是惹祸人?
且说钦州张国梁自从入天地会后,才能得以展露,不消一年,被推为堂主之位,手下拥众数万,纵横钦州横县一带。自觉羽翼丰满,便有向浔州扩展之心,于是派张文祥张武祥两位护法先入桂平传谶扮鬼,试探人心。
这一天处理完会中事务已是中午时分,忽觉身体困倦,于是伏案而憩。半睡半醒之间,忽见张武祥满身是血,怀中抱一断手奔将进来。张国梁大吃一惊,倏然惊醒,见门外天色阴蒙,白日无光,心中便觉闷闷不乐。手下见堂主坐立不安,便请他出外狩猎。
张国梁推托不了,只好前往。行至一座山前,见碧峰翠嶂之间有一大雕盘旋。张国梁张弓搭箭,正要射,弓背突然断成两截,那弓弦正套在脖颈上。众人甚是惊疑,忙上前解了。张国梁兴致全无,拨马回来,自觉心绪烦乱,寝食难安。
忽然有人来报:“派去浔州府的探子回来有要事禀告。”张国梁急命进来。那探子神色凄惨,道:“禀堂主,出大事了!武法王在大宣被贼人暗害,横尸荒岭;文法王身受重伤,命悬一线,现在浔州将养。”张国梁如雷轰电掣,大叫一声,昏厥过去。
众人急忙相救。半晌才醒过来,口中呼唤“贤弟”,痛哭不已。手下苦苦解劝,方才止住悲声,问探子:“是何人如此歹毒杀我兄弟?”那人回道:“小人奉命在浔州刺探消息,忽然遇见文法王,左臂已断,奄奄一息。小人百般救治幸亏保住性命。听法王言道:武法王已在金田村外犀牛岭上被人用暗箭射死,行凶者是金田韦元介两个儿子,一名韦俊,另一人不知姓名。小人安顿了文法王,便日夜兼程前来报信,请堂主决断。”
张国梁怒恨攻心,一口钢牙咬得“咯吱吱”直响,强忍了满腔恶气,问道:“那韦元介是何等人物?”探子道:“小人已打听明白,不过是金田一土财主,虽有钱却无势,常常受官绅欺凌,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张国梁怒道:“一个乡野地主竟然如此狠辣!我不灭他全家,有何面目在世上为人!传令下去,速选一百精壮弟兄立即随我前去大宣,定要杀他个鸡犬不留,为我兄弟报仇!”
他向来治军有方,做事雷厉风行,一声令下,不消半个时辰,早已选出百名熊虎之士,人人武艺非凡,个个不惧生死,能以一当十。张国梁又传下令来,叫全部扮成商人模样,暗藏兵刃,分几批即刻启程,不行通途大道,专走山间小路,约定在浔州会面。
分拨已定,心急如焚,片刻也不肯停留,于是自带了十几名弟兄,叫探子引路,离了钦州,向浔州方向而来。
一路跋山涉水,沿途畅通无阻。不一日到了郁江渡口,天色将晚,早见残阳西坠,晚霞千里,但见那:
郁江渡口夕阳斜,归鸟翩翩衔暮色。船橹一声山水寂,多少愁肠绊行客。
张国梁见众弟兄神色疲惫,便叫打尖休息,又命人前去租船,准备次日沿江而下直到浔州。
安排未了,见一条船停靠岸边,船上下来几人,其中一人看见张国梁,惊讶道:“张兄弟为何在此徘徊?”张国梁闻声回头,见此人虎面兽身,眼中有白光闪烁。不禁喜道:“正挂念你呢,不想竟在此处相逢!”
原来此人姓冯,名子材,钦州人,自幼父母双亡,蒙祖母抚养成人。长大后流落江湖,喜欢练武,骁勇异常。曾与张国梁邂逅,一见如故,因此结拜为兄弟,后来各奔东西。有道是天涯何处不相逢,谁料竟在此处遇见。
冯子材见渡口人多,便请张国梁上船。入舱坐定,问起别情,冯子材道:“我近年做些贩运生意,今日在横县卸了货物,正打算去浔州。张兄弟不在钦州,到此处有何事情?”
张国梁咬牙切齿,将因果细说一遍。冯子材惊道:“呜呼!呜呼!两位护法武艺高强,想不到会遭此不幸!莫非其中另有隐情?”张国梁道:“此事扑朔迷离,等见了文祥兄弟才能知晓真相。”
冯子材道:“我与你八拜之交,岂能袖手旁观?今日天晚,且歇息一夜,明日和你同赴金田,手刃韦氏,为两位法王报仇雪恨!”张国梁大喜道:“兄弟真是肝胆相照之人!”于是命人另租一条船,众人皆在船上歇息。次日一早,两船结伴而行,顺江而下,向浔州进发。
水湍心急,一路无话可写,不觉已到了浔州。众人弃船登岸,叫探子引路,先来看张文祥。原来张文祥纵横江海,水性极好,虽受重伤跳入深潭却不死,自己挣扎到了浔州,被会中弟兄发现,极力救治,才保住了一命。现在城北偏僻处借得一间屋子养伤。
一行人到了屋前,见茅椽外露,门窗破朽,便觉得心寒。推门而进,只觉屋里阴暗潮湿,气味难闻。环目四顾,见墙角有一副破旧桌椅,桌上放着水壶食物。桌旁摆一张木床,张文祥正躺在上面,脸色惨白,断臂上血迹犹存。
张国梁肝肠痛断,抢上前抱住兄弟.二目中泪如雨下,叫道:“贤弟受此大难,我岂能善罢甘休,此仇不报羞对天地会众兄弟!”
张文祥身体虽然虚弱,心性却极强,见张国梁这般模样,焦躁道:“大哥统领万千会众,莫要作此儿女之态!”张国梁强忍了悲痛,一边叫人另觅干净住处,一边又请良医诊治。
安排周全,才向张文祥询问:“两位兄弟究竟与韦氏有何过节,招他下此毒手?”张文祥道:“我二人奉命来此探民心,招会众,与韦家素不相识,并无丝毫瓜葛,不知何故,那两兄弟竟暗伏犀牛岭上射死武祥兄弟,又施奸计断我手臂,思来想去不得其解。”
张国梁冷笑道:“他分明是嫌阳寿太长,黄泉路远,欲要我送他一程哩!我张国梁若是让韦家活下一鸡一犬,就让我坠江而亡!”众人道:“堂主何必立此重誓!小小一地主老财,取他一家狗命易如反掌。此处离金田不远,索性趁早前去结果了他,早早护送文法王回钦州。”张国梁正中下怀,便命收拾兵器,即刻前去金田。
冯子材在一旁颇觉怀疑,忙阻拦道:“且慢!”张国梁问:“冯兄弟有何忧虑?”冯子材蹙眉道:“此事实在可疑,思来想去莫名其妙,难道其中另有阴谋?以我之见,不可操之过急。等会齐了众弟兄,打听清楚韦氏底细再下手不迟。”
张国梁报仇心切,哪里肯耽延,道:“兄弟所虑虽是,但事不宜迟,拖延久了只怕夜长梦多。不如这样,我一干人先行,冯兄弟暂且留在此处,会齐了其它人随后接应,如何?”冯子材知他性格倔犟,不能违拗,只好答应。
欲知此去吉凶如何,下回自有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