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确山（上）
虽然张铁头等人还有些怨言，不明白李琰干嘛这么急乎乎赶路，但此时上了李琰的贼船，也只能一路走到黑了。李琰杀人的手段还是让张铁头三人心惊不已，李琰平时看起来嘻嘻哈哈，这杀起人来竟是一点不手软。这次和上次伏击官兵不同，那次是不可避免只能你死我活，而这次却是完全能避免的。
吴葆禄刚刚都没来得及休息就被李琰催促赶路，虽然看起来很疲惫，但也知道自己小命攥在别人手里，自然也不敢出声。
紧赶慢赶，终于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赶到了确山县城。远远看了确山县城一会儿，李琰才收回目光，道：“哥几个，是时候说说我的计划了。”
李琰等着张铁头几人靠近，也没有避讳吴葆禄，道：“我是这么想的，咱们就假扮成溃逃的官兵进确山县城。有吴大人的官印，咱们的身份就能得到证明。哦，忘了问吴大人了，不知道您这千户是多大的官？”
吴葆禄听到李琰要假扮成官兵，也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诧，见李琰问自己，就道：“正五品。”
“哎呀，还是大官啊！”李琰之前还以为这千户也就是个七品小官，没想到竟然是正五品。“那比县官可大多了吧？”
吴葆禄一脸无奈，心中还有些鄙夷，你连千户是多大的官都不知道就敢截杀本官，真不知道是这人胆大还是无知。
“那是自然，确山最多也不过是中县而已，达鲁花赤、县尹也不过七品小官罢了！”说着还颇有几分自得。一路上他倒也看出来了，这李琰不动手的时候倒是很好相处的，李琰身上的一竹筒酒水至少有半筒被他喝掉了，到后来李琰自己渴了的时候也强自忍耐。
“嗯，那就更好办了，咱们进城之后就去县衙，尽力夸大红巾军军容，让确山满城惊惶不安。最好能编排一些红巾军贪财残虐的坏话，总之要让城里人个个害怕。之后我就利用咱们官兵的身份，想办法留在城里帮助他们守城，将城里的兵权拿到手中。”
“这，李哥儿想在朝廷那里混个官？就凭一个小小确山，能挡住红巾军么？”张铁头挠着光头苦着脸问道。
李琰斜了张铁头一眼，看向吴葆禄道：“吴大人不是和红巾军主力交过手么，吴大人怎么看？”
吴葆禄有心欺骗李琰等人，只要将红巾军说得废物不堪，这几个人说不定真能留在确山守城，那时候自己朝廷命官的身份就可以起到作用了。可是当吴葆禄看到李琰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很快就熄灭了心中的念头。
“不行，这白莲教妖贼，咳，这红巾军虽然算不得精锐，可是人数太多。几位想必也知道之前朝廷派遣的‘阿速军’吧，‘阿速军’也是朝廷精锐，可是毕竟人少。这一交战，红巾军那是漫山遍野呼声震天。我等剿匪官兵刚摆开阵势，就被冲垮了。数千‘阿速军’加上我等几千汉军都不是红巾军对手，就凭小小确山，能有多少敢战之士？”
张铁头等人疑惑道：“那李哥儿的意思是？”
“咱们掌控了确山县城，就可以和红巾军讨价还价。这红巾军总共才有多少地盘，咱们直接拿一座县城投靠，刘福通再吝啬，也不能就随便给咱一个千户就打发了吧？”
“哎，这，这倒是好办法啊？”
许大眼乐得肩膀直抖，道：“哈哈，到时候咱兄弟说不定人人都能弄个千户干干呢！哈哈，下次见了胡大威，看他娘的还敢给老子脸子看！”
吴葆禄看几人瞎乐呵，心中不屑道：真是群贼匪，几个人就像拿下一座县城，真是痴人说梦。哼，到时候看你们怎么死！
“当然，这里面少不得吴大人帮忙了。”
吴葆禄正幻想着李琰等人被确山诸官员识破诡计，砍掉脑袋呢，猛然听李琰说到自己，吓了一跳，抬头看向李琰。好在李琰不知道吴葆禄心中所想，就算知道恐怕也不会在意。
“吴大人，我说了这么多，不知道吴大人肯不肯配合我等啊？”
吴葆禄环眼四顾，李琰笑眯眯看着自己，张铁头、许大眼恶狠狠瞪着他，周金柱和另一个叫朱三的倒像是事不关己，一脸冷漠。
“咳，不知道李小哥要本官怎么配合？”
“呵呵，简单。大人只要摆出官架子，进了城就将红巾军军威多说说，让县令配合我这个大人的护卫队长守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只要拿下确山，我保证放大人回去。拿下了确山，大人对我们而言也没什么用处了，杀不杀都一样。放大人回去说不定将来大家还有见面的一天呢，你说是不是啊，大人？”
吴葆禄有些挣扎，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李琰。对朝廷他倒是有几分忠心的，但是这忠心不能让他拿命换啊。怕就怕李琰到时候食言而肥，事成之后还给自己一刀子。
“大人要是不答应，那也没有办法了。我只能现在杀了大人，拿了大人官印自己冒充千户了。虽然这样一来破绽就多了，但也没别的办法不是。”
吴葆禄一惊，是啊，现在这种情况哪里容自己讨价还价啊。
“答应，本官自然信得过几位好汉的信誉的。李小哥尽管放心好了，保证漏不了馅儿！”
李琰轻轻一笑，道：“那就好，柱子，朱三，你们两个人就贴身保护大人安全吧。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必须保证有一个人在大人身边，时刻保证大人安全！”
“哥哥放心吧，我等晓得轻重！”
“嗯。”周金柱李琰是放心的，这朱三一路上沉默寡言，不过办事儿倒也细致。现在李琰手底下也没有多余人手，只能这么办了。
吴葆禄也知道这两个人是监视自己的，很有人质的自觉，还很客气对二人道：“辛苦二位好汉了！”
“哦，对了。大人进城之后这蒙古话最好还是不要说了，我们也听不懂，要是弄出什么误会那就不好了。您说是不是？”
吴葆禄连连应是，反正这个时候也由不得自己反对。
李琰又将大致计划说了下，众人就打马往确山县城跑去。
城上的人看到李琰等人快马跑来，竟然吆喝着关闭了城门。等到了城下，李琰却没有看到城头上面有人影。这确山县城也破破烂烂，城墙不过三丈多高，许多地方都能看到细小的裂缝。
“喂，有喘气儿的没，出来一个搭话！他么的，大白天的你们关个屁的城门啊！”
等了一会儿，才有一个脑袋从城墙垛子后面伸出来，看着下面的李琰几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听说官兵征剿白莲教妖人大败，县尹大人已经下令全城戒严了。你们想要进城的话，就等县尹大人来了再说！”
“娘的，我们就算是白莲教的人，凭这几个人还能攻打县城么？快点开门，我家千户大人跑了一路，早累坏了，等着休息呢！”
城上的官兵却一口咬定一定要等县尹来了才能开门，无奈李琰等人只好下马等着了。
不大一会儿，城上一阵嘈杂声，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书生探出头朝下面看了看，问道：“我是本县师爷。你们是官兵么，哪位大人是千户大人？”
李琰使个眼色，周金柱和朱三扶着吴葆禄下了马车。
“本官是右阿速卫行军千户吴葆禄，城上的可是确山县尹，还不快快开门！”
城上那人道：“大人见谅，白莲教妖人作乱，本县县尹为保境安民，不得不严查入城人等。恕小人斗胆，不知道大人所说可有凭据？”
吴葆禄看向李琰，李琰想了一下，大声道：“我家大人官印在此，我送过来，你们垂下个篮子拉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大一会儿，城上吊下来一个篮子，李琰将官印盒子打开，放在篮子里吊了上去。不到一刻钟，一个四十来岁的白面男子就冒出头来，抱拳道：“下官失礼了，这就开城门请大人入城。”
城门吱吱呀呀打开，李琰让周金柱扶吴葆禄上了马车，大家一起往城里走去。
张铁头几个人很紧张将手放在刀柄上，李琰看了也没有阻止，只是带头往城里走去，跟回家似得。
李琰走进城门，看到城门口站了不少人，有官兵也有临时征集的壮丁，只是一个个面色惊惶不安，手中的兵器和不齐备，许多官兵也只有一件号服而没有盔甲。再看那位县尹大人，四十来岁年纪，皮肤白皙，看起来保养得很好。
那县尹带着人走过来，上前和吴葆禄见了礼，交还了官印又说了几句场面话，看到吴葆禄一脸倦容也没有多说什么。这才有暇打量起李琰几人，才注意到李琰等人身上都有些血迹，就问道：“大人路上可是遇到贼匪了，诸护卫身上怎么这么多血迹？”
吴葆禄偷看李琰一眼，叹口气没有说话。
李琰也一脸惆怅道：“唉，谁说不是呢，你没看到我们车上还带着那么些武器盔甲么？大军战败，我们几十兄弟护卫大人一路杀出重围，就只剩下十几个兄弟了。本以为路上安全了些，谁知道在一间茶寮还遇到白莲教妖人，趁我等不备偷袭我等，好几个兄弟就这么没了！”
“哦，诸位壮士节哀。大人，咱们这就进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