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红巾军
等李琰等人赶到渡口的时候，大多数河工已经渡过黄河了。看到李琰手中的酒肉，张铁头等人就舔着脸凑了上来。李琰也没小气，全都丢给了他们。
胡大威催促剩下的人登船渡河，刚过黄河，胡大威就不顾艄公哀求，一把火烧掉渡船，率领河工们一路往南走。
留在黄河对岸的官兵看到胡大威烧掉渡船，知道事情不妙，飞报知府知道。一天之后，河道派出的信使也赶到雎阳城，说明军情。但此时胡大威等人已经南下不知所踪，归德府上下和河道相互推诿，事情不了了之。
而渡过黄河之后的河工队伍则偃旗息鼓，避开沿途大寨城池，需要粮食等物时就逼迫遇到的地主庄院。两日之后，越过沈丘、新蔡进入息州地界，终于到了红巾军地界上。
李琰牵着马和其他人一样步行，走在他旁边的却不是周金柱，而是一个二十来岁，有些白净的年轻人。此人叫杨文渊，同行的还有其兄长杨文海及一百多手下。这兄弟二人是今天早上和李琰一行碰上的，双方刚开始都吓了一跳，还以为遇上敌人了。好在双方这个时候都没有什么战斗力，稍一迟缓，派人出头一搭话才知道他们也是要投奔白莲教去的。
杨氏兄弟本事汝宁府人，和数年前汝宁起事的棒胡有些关联。棒胡在被官兵围剿之后，兄弟二人就暂时蛰伏下来。白莲教起事，官府对这些地方豪强也提防起来。杨氏兄弟的日子一下就难过了，听到白莲教击败元军精锐“阿速军”之后，兄弟二人一合计，就带着愿意跟随的百来人投奔白莲教来了。他们本来以为白莲教会向北方出兵，就直接往东来了，谁知道白莲教此时主力却往西去了，现在就只能南下了。
棒胡本名叫胡润儿，因好使棒，故名“棒胡”。棒胡*平日也烧香聚众，是白莲教信徒。元至正三年时摔手下一百多信徒在汝宁信阳州起事，直到次年四月才被剿灭。
这杨氏兄弟却也是识文断字的，自然也有些见识，一路上倒是和李琰很能谈得来。李琰正两眼一抹黑呢，趁机向杨文渊打听了不少周围的情况，对汝宁及周边有了大致的了解。
就在李琰和杨文渊聊得开心的时候，云季同骑着马从前方跑了回来，老远就激动地喊道：“白莲教，我们在前面遇到白莲教的人了！”
河工们先是一静，随即大声欢呼起来，尤其是那些白莲教徒，更像遇到久别的亲人一样。
“终于到了吗？但愿这刘大帅不要让人太失望啊！”杨文渊小声嘀咕着。
“哈哈，都到这里了，就算失望还能回去不成！”李琰拍拍杨文渊的肩头，“走，我也想看看传说中的红巾军呢。”
后世关于元朝的影视小说虽然少，但红巾军却始终都是被放在正义一方来歌颂的。别看李琰一路上和身边的白莲教徒不对付，但作为一个“皇汉分子”，李琰对红巾军还是充满好感的。
胡大威安排心腹手下整顿好队伍原地休息等待，自己带了六七个人，加上李琰、杨文海兄弟几个往前边赶去。
红巾军驻扎在一个小镇子上。除了在镇子外面遇到四五个骑马的红巾军上前稍微盘问了一下众人来意外，一行十几人畅通无阻进了镇子。直到镇子上最大的一座院子外停了下来，有人跑进去通报了一声，不大一会儿就有人出来喊胡大威和王贵进去，让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杨文海兄弟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却没有当场发作。
李琰见人家没有招呼自己等人进去，就将马交给云季同看着，带着周金柱往镇子上转了转。
镇子不大，估计也就百来户人家。街上随处可以看到戴着红头巾的人走动或躲在阴凉处乘凉，看起来一副懒散的样子。不时的还可以看到有红巾军进出镇上的人家，从里面搜刮出粮食铜铁，甚至破破烂啦的衣服被褥之类的东西。
李琰留心看了看红巾军的打扮装备。基本上没有统一的服饰，就连头上的红巾也大小颜色不一。手中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最多的就是一杆长枪，环刀，甚至还有些长柄的农具，像铁锨、铁叉之类的东西。
周围的红巾军也好奇地打量李琰二人，不过也没有人上前盘问。估计大多数人还是觉得李琰打扮有些怪异吧，一头短发像是番僧。倒是衣着脏兮兮的，看不清楚原来的颜色，大家不太在意。
“这红巾军怎么看着和想的不太一样啊？”周金柱一脸困惑。
“哈哈，是不是觉得他们怪寒酸的，和咱们这些泥腿子也没什么两样？”李琰笑着道。刚刚遇到的红巾军虽然极力掩饰，但看着李琰等人的战马，眼中的热切还是很明显的。
“可不是咋的。这些人也就比咱们多在头上裹了条红巾罢了，这兵器也五花八门的，能打仗么？”
可不是，这些人的打扮也和农夫差不多，没有一点军人的模样。此刻虽然勉强聚在一起，也没什么像样的队列，许多人还不时离开队伍四处走动。
“李哥儿，咱真就这么投了白莲教了？”周金柱现在还有些转换不过来自己的身份呢。
李琰此时看着这支队伍，也有些失望。
“别急，咱们还是先看看再说。我估计这支队伍肯定不是白莲教的主力，在路上咱们不也听说了他们打败了‘阿速军’么，怎么也能缴获不少东西的。咱先跟着去红巾军大营看看，要是不满意再另做打算。我心里倒是有些想法，只是太冒险了些，不好办呐！”
周金柱道：“李哥儿你决定就好了，到了这一步，冒不冒险还不都一样。咱到了这儿不也是要打仗么，一旦打仗，咱们这些新人恐怕要最先被派上去了，还不是一样危险。”
“嗯？”李琰有些诧异地看着周金柱，“喝，有见识啊，这都看出来了。”
周金柱白了李琰一眼，道：“这不明白着的事儿么，俺又不傻！”
李琰转了一圈回来，看到其他人还在等着呢。
“李哥儿，看过了觉得怎么样？”杨文海看到李琰二人回来，靠上来攀谈。
杨文海不到三十岁，不过面相有些老成，胡子虽短却根根直立。
“我估计这不是红巾军主力，装备很差。最主要的是我似乎没看到有人操练，看起来乱哄哄的。但愿别的红巾军不是这个样子吧，要不然可有的瞧了。”
杨文海点点头，道：“是啊，不过刘大帅等人毕竟事业刚起，一时间肯定有许多事情是顾及不到的。”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胡大威和王贵走了出来。看王贵满面红光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有好消息。就是不知道这好消息是对谁而言了。
看到胡大威出来，云季同等人连忙迎了上去，问道：“哥哥，怎么样？”
杨文海兄弟虽然矜持，但此时也翘首等待。
胡大威朝众人一拱手道：“里面的是红巾军大将罗将军，已经应允了咱们投效，具体的咱们回去再说吧。”
众人虽然急切，但也知道胡大威可能有些话不方便在这里说，也没有逼催。
等到大家回到队伍，胡大威就下令将所有人都召集了过来，就连有些不对付的张铁头等人也叫了过来。
“诸位，镇子里面的是贺敏贺将军，据贺将军所说，刘大帅等人刚刚领兵击败重新集结起来的‘阿速军’，解决了后顾之忧现在正挥军准备攻打罗山、信阳等地。而贺将军就是为了防范息州的元军驻扎此地的。
贺将军授命我为他麾下千户，王贵兄弟为副千户，杨兄弟几位为百户。允许我们自招兵马，自筹粮草。当然，我军初至此地，罗将军会给我们送来三天的军粮，之后就全靠我们自己了。诸位兄弟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杨文海道：“那武器装备呢，总不至于让咱们空手吧？”能刚来当上百户，虽然不算理想，但杨文海也还满意。
胡大威叹口气道：“红巾军刚起，武器也很匮乏，只能咱们自己想办法了。”
杨文海道：“这也能理解，只是，不知道胡大当家的，哦，不，胡千户准备如何处置我们兄弟？”
胡大威拱手道：“杨兄弟的本事在下也是佩服，我已经向罗将军举荐杨兄弟为副千户，小杨兄弟任百户，如何？”
杨文海知道自己人马不及胡大威多，这样安排已经给足了自己面子，就回礼道：“全凭千户大人做主。”
胡大威点点头，继续道：“至于李兄弟精通文墨，可暂任军师。张铁头等几位兄弟兄弟，不如出任弹压之职，如何？”
张铁头几个人相互看了看，都没有吱声，而是看向李琰。自从被胡大威来了一个下马威之后，张铁头这些人可是低调了不少。弹压是军中掌管纠察的官，看似不小却没有多少实权。
李琰挠挠头，这军师一职权利可大可小，虽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官职，但也是胡大威想要拿他当心腹看待呢。可是李琰今天看了镇子上的红巾军，却有了些其他想法，只是现在还有些委决不下。
在李琰心目中的红巾军应该是军容严整，士气高昂。可是今天见到的红巾军却一个个懒洋洋的，看上去更像是街头的无赖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