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挽宁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进来的时候,便瞧着南宫逸是一副眉头紧皱低头思索的苦恼模样。
于是安挽宁便小心的将姜汤放在了南宫逸的面前,随后轻轻地在南宫逸的身边坐下,柔声问道:“在想什么呢,眉头紧皱,都快变成一个小老头了。”
南宫逸闻声抬起头,伸手揉了揉眉心,对着安挽宁道:“我在想应该如何治理这湖城的水患问题,总不能一直不停的修建堤坝再加固堤坝,如此治标不治本,也不是个办法。”
安挽宁端起姜汤,轻轻地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喂给南宫逸,劝道:“这湖城的水患问题存在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前前后后不知换了多少个湖城县令也没有想出来一个妥善的方法将这个问题解决,哪里是那么容易便能够治理好的。”
南宫逸哪里能不知道安挽宁所说的这个道理,只是若是之前没有来到过湖城便也就罢了,但是现在他来了这里,亲眼见到了那样惨烈的一幕之后,南宫逸更加的坚定了自己要为百姓们谋取一个安定生活的决心。
“宁儿,正是因为这湖城每年都会发生水患,所以我们才更应该加紧时间解决这个问题。今年江南连降半个多月的大雨,今日雁湖决堤,导致数以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待到洪水退去,那些受灾的百姓们自然还是要重回家园,修建新的房屋。若是此时不趁机将水患的问题解决,来年百姓怕是还要受这颠沛流离之苦。”
南宫逸单手撑头,眉头紧皱,脑海之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和想法,但是仔细琢磨之下却并没有一个能够采纳,一时之间不禁有些心急,十分的焦虑。
而安挽宁在听完了南宫逸的这一番话之后,便明白了过来,对于南宫逸所说之事很是赞同。虽然说江南水乡向来富庶,但是这重新修建房屋却也是极为耗费财力和物力的。如此一次倒也还好,可是若是这江南水患不加以解决,长此以往,百姓的心中必然会心生怨怼。
“虽然对于水利方面我并不是十分的清楚,但是我却记得幼时曾经在爹爹书房的某一本书上瞧见过,曾经有古人总结出一套防治水患的方法,这治理水患,堵不如疏。如今你既已下定决心想要彻底的将这水患问题解决,倒不如按照此法试上一试?”
安挽宁也先是皱了皱眉头,低头仔细地思索了一番,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从脑海深处翻找出这么一点和治理水患有关的东西,便赶紧同南宫逸说了。
“堵不如疏?这修建堤坝将河流还有湖泊之水围堵起来便是堵,这一点倒是不难理解,那这所谓的疏又作何解释?”南宫逸听了安挽宁的提议之后,不由得眼睛一亮,在心中细细的思索了起来。只是这堵好理解,可是疏却是有些想不通。
因为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一直流传下来的治理水患的方法都是修建堤坝,然后不断地加固堤坝,几乎从来没有人提出过要来疏导。所以,除了对这些奇闻异志十分感兴趣的安挽宁之外,已经很少有人能够想到这个方法了。
“就算是要治理水患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你还是先将这姜汤喝了,祛除了风寒,再听我同你仔细地说说这书上记载的内容吧。”安挽宁坐在南宫逸的身边,也不再一勺一勺的喂着南宫逸喝姜汤了,而是直接将盛姜汤的瓷碗递给了南宫逸之后,对他说道。
看着南宫逸将整碗姜汤一滴不剩的全部喝了下去之后,安挽宁这才对他缓缓道来:“传说远古时代,中原地带洪水泛滥,无边无际,淹没了庄稼,淹没了山陵,淹没了人民的房屋,人民流离失所,很多人只得背井离乡,水患给人民带来了无边的灾难。这时,出现了一个极有天赋和能力的大能,他吸取了父亲采用堵截方法治水的教训,发明了一种疏导治水的新方法,其要点就是疏通水道,使得水能够顺利地东流入海。”
“所以,依我之见,这湖城的情况便应该用这疏导之法来解决。”安挽宁结合着湖城当地的情况,再联系着自己脑海之中还残存着的那一点点的治水知识,对着南宫逸说道。
因为,湖城之所以被称之为湖城,便是因为城外几里远的地方的那座雁湖,而湖城每年的水患大多也都发生在雁湖的周边。所以,想要彻底解决湖城的水患问题便只能从雁湖入手。
“咚咚咚。”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安挽宁和南宫逸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感到一阵疑惑,这个时候还会有谁特意来找他们,那些个湖城县衙的官员们一个个都巴不得离得他们远远地。
不管怎么样,安挽宁还是站起身去将房门打开,看见站在房外的青袍男子,不由面露笑容,欢喜的叫了一声:“大哥,你怎么此时过来了?”说着安挽宁便侧了侧身子,将路让出来,让安子越进了门。
“大哥,你怎么来了?”南宫逸坐在那里见是安子越进来,也是吃了一惊。
方才从雁湖那边快马加鞭的赶回来,进了县衙之后,南宫逸和安子越两个人也顾不得将浑身上下已经湿透的湿衣服换下,便直接在大堂之上坐了下来,召集这整个湖城的所有官员前来议事。
在狠狠地发了一通火之后,南宫逸强忍着想要将湖城所有的官员全部都革职查办的怒意,下令立即打开城门迎灾民入城。同时打开粮仓,为灾民派发粮食,而后在为灾民们寻找安身之所,等到水患退去之后,再着手为受灾的百姓新建房屋,重新加固堤坝。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吩咐和安排好了之后,南宫逸便起身准备回房换身衣服,他见安子越也是行色匆匆的,话都不多说一句便急急地往房间赶去,还以为他是经过这一天的折腾已经累了,所以想要早些歇息,便没有过去打扰。
毕竟安子越虽然会一些防身的功夫,但是到底不像是南宫逸还有安挽宁那样身怀绝世武功,功力高强,在经历过那样紧张危险的情况之后,感到疲惫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是没有想到,南宫逸不过回房沐浴之后换了一身衣裳,再喝了一碗姜汤的时间,他们以为已经歇下的安子越却又在这个时候来敲门。
南宫逸见安子越严肃的面容还以为安子越是突然得了什么消息,有要事要同他商议,便赶紧招呼安子越在自己的对面坐下。
“大哥,你如此着急的赶过来,可是又发生了何事?”等到安子越坐下之后,南宫逸便急急地问道。
此时,整个湖城都处于特殊时期,即便是一件非常小的小事情也容不得半点的马虎,一个处理不好,可是极其容易引发百姓和灾民的动乱的。
“从回来到现在倒是不曾发生什么事情,我此时来找你,乃是为了今日我们去巡视的堤坝一事,你且先看看这个。”说着安子越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方带有点点污迹的被手帕包裹的东西递给了南宫逸,示意南宫逸打开看看。
因为安挽宁和南宫逸两个人从小都是一起在护国寺后山的山谷之中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安子越时常去看望安挽宁的时候,同南宫逸也时有交流,相处的甚是不错。
所以,在和安子越十分的熟悉之后,南宫逸便随着安挽宁,也开始喊安子越是大哥。虽然南宫逸是一个皇子,而安子越只是一个臣子,如此称呼并不合规矩,但是南宫逸却是丝毫不在乎。
和宫里那些恨不得置他于死地的所谓兄弟们相比,南宫逸倒是情愿和安子越这样的人称兄道弟。而安子越身为左相安正天的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对于宫中的尔虞我诈也是早有耳闻,对于南宫逸的行为和想法倒是也颇为理解。
所以,私下里,南宫逸和安子越两个人便不讲那些所谓的规矩,南宫逸将虚长他两岁的安子越当大哥,而安子越也将南宫逸当成一个普通人,而不是一个高高在上,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皇子。
只不过,在明面上,尤其是在人多的地方,安子越却还是称呼南宫逸为王爷,自己为臣子,而南宫逸却是毫无顾忌的依旧称呼安子越为大哥。
反正,现如今,南宫逸也已经和安挽宁大婚,安子越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他的大舅哥,即便是当着别人的面称呼他一声大哥倒也没什么。
且说南宫逸从安子越的手中接过那一个布包之后,小心翼翼的打开,瞧清楚里面只是一团湿漉漉、黏糊糊的黄土之后,面露不解,对着安子越问道:“这是?”
“此乃先前在城外堤坝上巡视时我悄悄装回来的一点堤坝上的泥土,你且仔细瞧瞧,可能发现什么。”安子越见南宫逸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妥,便稍稍的提示了他一下。
南宫逸闻言便低下头,望着被手帕包裹住的那团黄土,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不过也就是在这时,南宫逸才总算是想了起来,就在他和安挽宁两个人跟在王立德的身后,不紧不慢的在堤坝上巡视的时候,而安子越却是自己一个人看似随意的在堤坝之上走来走去,时不时的蹲下身子伸手抓一把地上湿润的泥土捏在手里仔细瞧瞧。
想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安子越便已经发现了这堤坝之中隐藏的玄机,所以这才悄悄地趁着王县令还有那守城军官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装了这些堤坝上的泥土回来。而那个时候,安子越在瓢泼大雨之中借着雨水洗手的动作,如今也已经有了解释。
如此想着,南宫逸便更加仔细的观察了起来。能够让安子越如此看重的泥土,相信这湖城连年水患的原因便隐藏在其中。
“这泥土似乎并不是单纯的黄土,如此这般的瞧着,好像其中隐约有些白色和黄色的粉末或者碎屑,可是在其中掺杂了什么?”南宫逸仔细地将黄土块翻来覆去的瞧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看着安子越问道。
安子越微微的点了点头,从南宫逸的手中拿回那块黄土块,随手将它掰开,对着南宫逸道:“这黄土之中的黄色碎屑乃是木屑,至于这白色的却并不是什么碎屑,而是……”说着安子越便将手中的黄土块给掰了开,露出了土块之中的真面目。
“哎呀,这是什么,怎么如此恶心。”正巧此时安挽宁从门外重新端了一碗姜汤进来,正好瞧见了被安子越拿在手里的黄土块之中露出一团团白色的远远望去好像是一团白色虫子的东西,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虽然说安挽宁好歹也是一个江湖上声名远播的毒医,对于各种毒虫、毒草、毒花在研究药性的时候必定也见了不少,但是乍一见到如此密密麻麻的一群看不清楚模样的白色虫子却也仍旧是吓了一大跳。
安子越和南宫逸听见安挽宁的惊叫声不由得也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安子越立即用手帕将黄土块给盖住了。“宁儿,你怎的又回来了?”安子越很是尴尬的望着安挽宁,说道。
“这不我方才又去给大哥你端了一碗姜汤去去寒,你们两个人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呢?”安挽宁将手中的瓷碗在安子越的面前晃了晃,对着安子越和南宫逸有些好奇的问道。
方才安挽宁虽然没有看清楚那团白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她却清楚的看见了被安子越拿在手里的东西是一块黄土,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安子越和南宫逸两个人什么时候竟然会对这脏兮兮的黄土感兴趣。
“也没什么,这是我今日从堤坝上带回来的,正准备和阿逸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找出来这湖城连年发生水患的真正原因。”安子越站起身在一旁的水盆之中净了手,这才接过安挽宁递过来的姜汤,微微的吹了吹,然后便直接一饮而尽。
“那好吧,你们两个慢慢研究,我去厨房在给你们做些饭食,想来现在大家也都已经饿了。”安挽宁对于那些个东西实在是无感,于是便提出说自己去厨房下厨给南宫逸和安子越他们做几道小菜,正好也可以避开他们谈论水患的事情。
南宫逸和安子越两个人也都知道安挽宁的小心思,也就不为难她,都点了点头,交待安挽宁小心一些之后,便放心的开始继续探讨。
“今日去了堤坝巡视之后,乍一看那护城河边的堤坝,表面之上看起来与此前见过的其他的堤坝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再加上这这护城河的水流无比的湍急,不断地拍打在这堤坝之上,但是这堤坝却依旧完好无损,并没有留下半点的痕迹,我当时便在想看来这湖城年年水患的原因应该不是出在堤坝上了。”
南宫逸等着安子越喝完姜汤,将那块被掰开一角的黄土重新拿出来之后,便对着安子越说道。
其实,在堤坝之上的时候,不仅是安挽宁是那样以为的,便是连南宫逸的心里也是和安挽宁一样的想法。
但是当时南宫逸却是劝了安挽宁一番,还记得南宫逸对着安挽宁说道:“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这堤坝虽然表面上看去并没有半点的问题,但是内里却并不一定便也是如此一般。宁儿你且用心看着,事情很快便会水落石出的。”
而当时安挽宁闻言还是十分不解的看了一眼南宫逸,在安挽宁看来,感觉南宫逸似乎好像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般。所以,即便是在方才刚刚踏上堤坝的时候,安挽宁明明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南宫逸在那一瞬间所表露出来的震惊和疑惑,但是安挽宁还是选择了相信南宫逸。
结果安挽宁却是没有想到,原来她自己的感觉并没有错,那个时候的南宫逸其实也并不是十分的确定湖城的水患到底是不是真的和堤坝有关。
毕竟,原本在从京城出发前往江南赈灾的路上,安子越和南宫逸甚至是连安挽宁都以为湖城每年都会爆发水患的原因是因为堤坝修建的不牢固。
只是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亲自站在了堤坝上的时候,却发现曾经在他们的脑海之中所想象的那种堤坝满目疮痍的景象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反倒是一番平整光滑的牢固形象。所以,一时之间,包括南宫逸和安子越还有安挽宁在内的三个人都出现了一阵迷茫。
只不过,不同于安挽宁直接疑惑的问出声来,安子越和南宫逸两个人却是直接将所有的疑问都吞到了肚子里,他们两个人只是十分的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一直在不着痕迹的查找着线索。
但是,结果不同的是,身为工部侍郎,对于水利工事多少有些了解的安子越最终发现了一丝不妥,而南宫逸只是预感越来越强烈,但是却并没有找到半分线索。
“只是,后来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尤其是在看到了雁湖决堤,堤坝不堪一击之后,我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这湖城水患的根源就出在了堤坝上,不知我说的可对?”南宫逸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望着安子越,等着他为自己验证自己心中的想法。
谁知,安子越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对着南宫逸说道:“这其中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堤坝,这湖城的地势也是一个原因。”
“那咱们便先来说一说这堤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南宫逸点了点头,像他方才那般直接认为是堤坝的原因确实是有些武断,而且其实他自己对于水利这一方面也确实不是很懂,还是应该听一听安子越是如何解释的。
安子越顿了顿,将手中的黄土块重新递给南宫逸,对他说道:“你瞧瞧这土中的白色是何物。”
南宫逸接过黄土块,将从黄土之中已经露出真面目的白色虫子状的东西放在眼前仔细地瞧了瞧,摇了摇头:“瞧着倒是像是蚂蚁,但是仔细一瞧却还是有些不大一样,我还真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何物。”
“此物叫白蚁,无土不成巢,所以专门生活在土中,尤其是湿润的土中。而此时出现在我们眼前的这种白蚁叫黑翅土白蚁,是专门生活在堤坝之中的。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说的便是它了。”安子越指着那黄土块之中还在不断挣扎游走的白蚁,对着南宫逸解释道。
“所以说这堤坝出现问题并不是因为在修建的过程之中偷工减料、以次充好,而是因为这一群又一群的白蚁?可是又为何会出现如此之多的白蚁呢?”南宫逸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和不解。
安子越再一次的摇了摇头,重新指着黄土块中黄色的碎渣说道:“我方才说过这黄土之中的黄色碎屑乃是木屑,如此你可知道缘由了?”
南宫逸仔细的想了一想,然后冲着安子越点了点头:“是这些木屑吸引了这些白蚁聚集到堤坝之中的。”
“不错,修建堤坝这黄土之中掺杂的应该是泥沙,而此时却掺杂的是木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同一般的混合了泥沙的黄土堤坝看起来并无二样,但是内里却是相差甚远。这湖城的堤坝其中想来早就已经千疮百孔,布满了白蚁的巢穴,不堪一击了。”安子越见南宫逸想明白了,也不在多做解释,而是开始同他讲起了堤坝容易出事的具体原因。
“至于雁湖,大致上应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了堤坝的崩溃。但是,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却是因为地势的原因。大家都知道,这雁湖是因为流经湖城的河流突然在此改道导致泥沙淤积慢慢形成的。所以随着泥沙的堆积,雁湖越来越大,如今想来已经慢慢将流过湖城的河流截断了。”对于雁湖决堤的事情,安子越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在安子越看来,雁湖会突然决堤一方面是同堤坝之中存在着大量的白蚁巢穴导致本就以次充好、偷工减料的堤坝变得不堪一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雁湖的泥沙不断地堆积,最终形成了一道厚实的土墙,挡住了流经湖城的河流继续往下游流去。
而最近江南地区恰逢阴雨连绵的天气,连降了半个多月的大雨,河流之中的水无法往下游流去,全部都;流入了雁湖之中,导致雁湖的水位在飞速的上涨。
就在今日,雁湖之中储存的湖水终于到达了最高的顶点,内里破败不堪的堤坝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压力而崩塌了,这才导致了雁湖的决堤。
“如今雁湖已经决堤,周围方圆数里范围内的良田土地都被淹没了,那咱们应该如何是好?”知道了原因之后的南宫逸,再一次开始寻找解决的办法。
“等到洪水慢慢散去是不大可能了,这雨只要一直下,雁湖的湖水水位就会继续上涨,多出来的湖水依旧会从已经被冲毁了的堤坝缺口处流出来。如今我们能做的,便只有疏导了。”安子越将黄土块重新收好,准备带回京城,而后对着南宫逸说道。
安子越也不待南宫逸反应,便继续说道:“所谓疏导,便是等着雨停了之后,等雁湖的水位不再上涨,召集在水患之中受灾的百姓让他们开挖渠道,将多余的水引入距离湖城不远的南江。同时也要将淤积的河道挖开,让河水不经过雁湖而流向下游。”
“大哥此计甚好,等到水患过去便立即组织受灾的百姓开始动工,所有参与开挖渠道的灾民都能够以工代赈,如此一来不仅能够减轻朝廷的压力,便是百姓们也有了活路。”
南宫逸闻言点了点头,安子越所说之法比方才安挽宁所说的要简单详细的多,南宫逸只是稍稍的一听便已经明白了安子越的意思,不由得对安子越的建议拍手叫好。
“以工代赈?确实是一个好主意,湖城经过了如此大的一番水患之后,正是百废待兴,以工代赈这一法子一出,一定会有许多的百姓前来出力。”安子越对于南宫逸能够想出以工代赈的法子也是感到十分的惊奇,连连称赞。
“不过,现在我们还不能高兴的太早。这大雨瞧着几日之内却是停不下来了,可是还有数以万计的灾民在等着我们救助,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安抚好这些灾民,绝对不能发生半点动乱。”高兴过后,南宫逸却是又突然苦着脸,长叹一声。
“无妨,你今日已经下令打开城门,接纳灾民入城,并且打开粮仓,为灾民分发粮食,并提供庇护之所,想来绝大多数的灾民都不会再对朝廷有半分的怨怼。等到过两日咱们赈灾的队伍一道,这赈灾一事更是迎刃而解了。”安子越见南宫逸面露愁绪,便不由自主的安慰道。
可是,安子越的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声通报,肿成猪头的湖城县令王立德正在门外候着。
南宫逸和安子越两个人站起身来,走向门外,打开房门望着神色慌张的王县令,皱了皱眉,道:“发生了何事如此慌张?”
那王县令支支吾吾,神情闪躲的对着南宫逸说道:“回禀王爷,下官按照王爷的吩咐,打开了紧闭的城门,收留了无数的灾民入城,并且下令手下的人打开粮仓,为灾民分发粮食。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南宫逸看着那王县令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清楚,便抬脚狠狠地踹了王县令一脚,焦急的问道。
“啪。”终于解除了危险之后,安挽宁再也忍不住走上前去,狠狠地甩了王县令一个巴掌。
王县令圆润白皙的脸庞顿时便红肿一片,高高的鼓起,模样很是滑稽。
但是,此时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笑得出来。刚刚经历了生死一瞬间,亲眼瞧见了洪水爆发之后的惨烈,大家的心情都是万分的沉重。同时,也正好是方才经历过的那一幕,让安挽宁和南宫逸还有安子越三个人的心里无比的痛恨像是王县令这样不顾百姓死活的贪官污吏。
“你是何人,竟敢殴打朝廷命官,不要命了吗?”王县令被安挽宁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直接打蒙了,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捂着自己高高肿起的脸颊,恶狠狠地指着安挽宁吼道。
“我是何人,好,今日本王妃便告诉告诉你,我到底是何人,到底能不能够处置你这毫无人性的狗贼贪官。”安挽宁怒极反笑,从南宫逸的手中接过了马鞭,直接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王县令的身上。
“啊。”王县令不由得惨叫一声,往一旁躲去。
南宫逸见安挽宁打也打了一巴掌,抽了也抽了一鞭子,应该暂时的出了气,便上前一步,将安挽宁搂住,轻声道:“宁儿,此处现在也不安全,咱们还是先回了湖城县衙之后再做处置。”
现在倾盆大雨仍旧还没有半点想要停下的意思,而远处雁湖的湖水也还在不停地往外涌出,虽然山坡之上暂时还是安全的,可是却无法保证能够一直都安全下去。
而且经过方才马车翻倒一事这么一折腾,他们几个人骑马奔驰,现在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湿透了,在这么站在这里淋雨,极有可能会感染风寒的。
安挽宁见状,只好将自己满心的怒火暗自压下,准备等到回了湖城县衙之后,在好好的处置王县令。安挽宁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王县令竟然只顾着自己的面子,仅仅只是将距离湖城最近的护城河的堤坝好生的修建并且不断的加固,对于这靠近山村,远离县城的雁湖的堤坝却只是随意的修建了一番,根本就承受不住湖水的冲击。
怪不得湖城每年都会发生水患,在如此危险的地方,却修建了如此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堤坝,稍微雨水多一些导致湖水上涨便会导致决堤。有如此情况在,湖城焉能不发生水患。
“哼。”安挽宁瞧着王县令重重的哼了一声,便翻身上马,等到所有人都骑上了骏马之后,由安挽宁和南宫逸两个人在前方开路,安子越殿后,王县令和守城军官两个人被围在中间,一行人快马加鞭的绕远路往湖城县衙赶去。
“砰。”进了县衙之后,南宫逸和安挽宁两个人顾不得将已经湿透的湿衣服换下,便直接在大堂之上坐了下来,原来的湖城县令王立德还有守城军官等人跪在下面,低垂着头颅。
“这便是尔等所以为的平安无事,什么只不过是冲毁了几十座房屋,毁坏了几十亩的良田,丢失了数十头牲畜,但是因为拯救及时而并没有百姓伤亡,这便是你们向朝廷上书所言的景象吗?”南宫逸高坐在大堂之上,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双眼之中迸发出犀利的光芒。
这些所谓的不实的报告,实际上在南宫逸亲眼所见之后却是距离雁湖最近的几座村庄悉数被洪水淹没,包括村庄里的所有良田和牲畜,还有滞留在其中不愿离开坚守家园的那些个无辜的百姓白白丧命。
若不是绝大多数的村民在水患发生之后都躲到了湖城外远山上的寺庙里避难,怕是整个湖城将会伤亡惨重。说不准,要是再严重一些,正德帝可能就要下罪己诏昭告天下了。
跪在下面的那些个湖城的官员们,面对着南宫逸滔天的怒火,一个个面面相觑,一声不敢坑,生怕自己再说错了什么话就会被处罚。
没瞧见身为湖城父母官的王县令都已经被掌掴的整张脸都快要变成了猪头,官服被脱下放在一旁,背上的衣服也都被鞭子抽打的开裂了,后背一片血肉模糊。
虽然说天凌的律法之中明确规定了不准动用私刑,可是坐在他们眼前的可不是别人,那可是正德帝最为宠爱的儿子,便是连太子南宫珏都没有办法撼动他半点地位的逸王南宫逸。
可别看这逸王平日里好像总是笑嘻嘻,脾气很好的样子。但是只要南宫逸沉了脸,浑身上下不住地往外散发着冻死人不偿命的冷气,便是谁都不敢轻易去招惹的。
“就在湖城的百姓满心期待着他们的父母官以及朝廷能够帮助他们的时候。尔等竟然直接将城门紧闭,禁止出入,逼得无数的灾民背井离乡,食不果腹,尔等难不成想要在这湖城上演一场官逼民反的大戏吗?”南宫逸眯着眼睛,犀利而又冷峻的目光不断从跪在下面的众多官员的脸上划过,所有被南宫逸瞧过的官员全部都羞愧的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既然大错已经铸成,尔等此时即便后悔也已经为时已晚,应该立即想办法挽救。赈灾队伍即日便将到达湖城,本王命令尔等首先即刻打开城门迎灾民入城,打开粮仓,为灾民派发粮食,而后在为灾民们寻找安身之所,等到水患退去之后,再着手为受灾的百姓新建房屋,重新加固堤坝。”
南宫逸看着底下一言不发的众多官员便气不打一处来,可是现在赈灾的队伍还没有到,他还需要这些个废物官员去安置那些灾民,所以暂时还不能处置他们,只能再耐心的等几天。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