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望着自己的伯父,这仿似谈论外人病情一般的淡定,一脸愕然的沈忠驹,瞪大着眼睛,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頂↖点↖小↖说,只有嘴唇一个劲在抽搐的他,好半天才悲泣着喊了声二伯,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别哭,都别哭!这可不是咱老沈家的风格!呵呵……好了老三,你得带头把哭的力气省下来,留着好好照顾俺呢!你这会子要是把劲儿哭没了,这回头万一俺要是动手术,你可就抬不动俺了!呵呵……”只剩下一片唏嘘的车子里,滞息着每一个人。深深舒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着笑脸的沈银贵,用力拍了拍沈平贵的肩膀,尽力拿自己,拿老沈家的意志,安慰鼓劢着他们。那拿自己打趣着的调侃,反而让他们,更是难以抑制奔涌的泪水。
“唉!忠驹,你这个当老大的,怎么如此的没出息呢?二伯这还被判‘死刑’呢,你就带头哭的如此唏哩哗啦!这回头二伯万一不是癌症,你们这些眼泪,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哈哈……再说了,就算二伯确定是长了癌,你们不是应该,多多哄着俺开心,那样才活的日子长久嘛!要象你们这样,天天给俺摆着幅‘林黛玉’的泪碟子,俺的娘哎,那还不如直接把俺给扔河里算了!省得让你们拿眼泪,把俺给淹的咸啦吧唧的!……”见沈忠驹他们,一时难以自拔。内心如油煎火烙般的沈银贵,故意大声叹了口气,夸张地埋怨数落着。他那幽默形象的比喻说词,终于惹得伤悲的侄子和弟弟,哭着笑了。
……
沈忠驹的小楼上,真可谓是热气腾腾。一桌子丰盛的酒菜,已在薛丽影和文妮的巧手之下,整整齐齐地摆放妥当了。临窗的房间里,为两个伯父准备的床铺上,全是一色簇新的柔软细滑的床单枕被。透过窗户,便是名闻九州的大明湖。那碧波轻涌的湖面上,停泊着各式的小船,在傍晚的夕阳余辉中,徜徉着自由自在的梦。华灯初上,那各色灯盏交相辉映着的大明湖水,更是重新焕化着流光异彩,给这斑澜的世界,赋写着不一样的情肠。
无心于这窗外美景的沈忠驹一家,已团团围坐在了一起,与自己的伯伯们畅言欢笑着。
沈民驹那油滑的打嗑;沈华驹那机智的应对;再加上那小时候虽然嘴笨,如今却已历练的口才颇不一般的沈忠驹,以及风趣幽默的沈银贵,这老少同台的笑闹,直把那本就不怎么爱言语的其他人,想说也没有了插嘴的份儿。这和乐融融的情景,哪象是迎接患了癌的病人,倒象是团团圆圆的,一场家庭大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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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感觉怎么样?刀口疼的厉害吗?……”省医院的高档病房里,紧紧盯着昏睡中的沈银贵,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沈平贵,见对方的眼睑动了一下,随即慢慢地开启着。惊喜的声音都岔了的他,忙扑向病人耳边,关切地问着。
“二伯醒了?太好了!我去叫医生……”在另一张床上疲惫地斜躺着的沈忠驹,立刻被三伯那压低的问询惊醒了。折身起来的他,欣喜地说着就按下了按铃。并兴冲冲地抽出棉签,醮上白开水,小心地湿润着,病人那有些干涩的嘴唇。
“不错!病人恢复的实在是不错!这么大的手术,病人能这么快苏醒,着实说明病人的毅力不一般!……接下来咱们好好配合,病人一定能恢复到最好!……”认真细致地检查过之后,面带惊喜的主治医生,声声夸赞鼓励着。
医生这信心十足的话语,于无形中,更添助着沈家人的信心。特别是身为老大的沈忠驹。那来自二大伯那整整八个小时的手术煎熬恐慌,直至此一刻,才算上从心头上慢慢散了去。
……
将沈银贵他们接入家中的沈忠驹,在全家共同的努力下,陪二大伯度过了快乐的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带其直奔了早就联系好的医院。
在熟人的引领下,省略掉了一系列的烦锁,直接就进入检查之中。尽管如此简化着手续,待所有结果出来之时,也已经是午后了……当手持着各种化验单,和确定了病情的诊断书,面面相觑的沈家兄弟,正黯然伤悲之时,身为病患的沈银贵,竟然是一幅“一切皆在意料之中”的淡定坦然。
在医生的建议下,立刻住进了医院高级病房的沈银贵,便进入了手术前的各项调整准备之中。
针对沈银贵这极早发现的肿瘤,专家会诊后做出了一至的手术方案,就是将食道的病变部位彻底切除,然后将切除病变后的下部往上提拉,重新与上部对接缝合。这说着好似简单的手术,却是食道癌手术中,风险最大的一种,也是寄希望尽力根治的一种。
手术,是要掀起胸部的所有胁骨,才能够对食管进行切除和缝合操作的。这于患者来说,即便手术非常成功,术后的愈合恢复,也是一个相当痛苦的过程。
……
面对自己的病况,心态良好的完全超出了医生想象的沈银贵。在测定了身体条件允许之后,便接受了食管切除手术。自其被推入手术室的那一刻,以沈忠驹为首的沈家上下,将手术室外的长廊,真真是围了个水泄不通。神情紧张的他们,全都焦虑地等待着。唯一相同的动作,就是不停地看着手上的表,一秒一秒煎熬着手术的时间。
特别是身为顶梁的沈忠驹,直感到自二伯被推入手术室,关到了里面的那一刻,他那颗连日来一直忐忑着的心,便被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并紧紧的卡在了那儿……直感到滞息的浑身发抖的他,除了机械地看一下手上的表,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手术室上方,那“手术中”的红色灯牌上。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四个小时……表上的指针,一分一秒地嘀嗒着,一圈又一圈地转动着……这每跳一针,都让人心颤儿;每转一圈,都加重着等待者的心慌和不安的手表,让心惊胆颤的沈忠驹,直想把它扯下来给扔的远远的。
“大伙还是喝点东西吧,给自己补充点能量……医生不是说了嘛,这台手术,至少也要七八个小时……别回头再把你们这些老人,再给熬坏了!来,三伯、四伯,求求你们了,一人喝上两口吧!……”从早上八点进了手术室的沈银贵,就揪走了全家的心。让他们如木塑般呆坐在长廊里,默默地熬煎着。一连四个多小时过去了,从早上就水米未进的沈家老兄弟,把个陪在他们身边的沈民驹,心疼地捧起牛奶,直挨个往手里塞着哀求。
“大哥、二哥,你俩别站在门口了,看这腿都打哆嗦呢!……还是,还是坐到连椅上去等吧……”将两盒牛奶硬塞给两个堂哥的沈民驹,望着他们那微微发抖的身子,心疼地拽着他们的衣角,边说边往椅子上拖。
红色的指示灯,终于灭了……长达近八个时的手术,终于结束了!双眼紧盯着指示灯的沈忠驹,扔下手中未动的牛奶,第一个冲到了手术室的门口,心情变的更加的忐忑。
“医生,俺二伯,俺二伯怎么样了?……”慢长的几分钟之后,看上去已疲惫至极的医生,总算是迈出了手术室的门。扑上去双手握住对方的沈忠驹,紧张的都有些喘不上气来,连连问。
“非常好!手术非常成功!……”一脸疲倦的医生,握着沈忠驹那颤抖的手,兴奋地回答。
……
醒转来的沈银贵,积极配合着医生的治疗,在众侄子和三弟沈平贵的细心照料下,恢复的非常快。侄媳儿那严格按着医生的吩咐,每天精心配制的营养饭食,更是加快着病人体质的恢复!
七天过去了,刀口愈合中的难捱痛苦,已渐渐退去了。沈银贵那一直抽搐着肌肉的笑,总算是恢复从容了。随着饮食上的逐步改变,已可以进食稀饭和鸡蛋汤的他,精气神也已经好多了,先前那只能冲大家勉强抽搐着的微笑,亦被偶尔自带着嘲的调侃,给替代了。
“二大伯,今儿你的笑容可正规多了!你可算是不用拿‘假笑’来对付俺们了!呵呵……可惜了华驹,咱怎么忘了给二大伯拍下来,留下个永久纪念呢?嘿嘿……要不这样吧二大伯,您再找找那时的感觉,让俺拿手机拍一下如何?……”将妻子做好的饭菜,准时送来的沈忠驹,进门望着笑嘻嘻同沈华驹和三伯,聊的正热闹的二伯父,开心地打趣道。
“呵呵……那个纪念,咱还是就不留了!咱身为晚辈的,必须坚决维护长辈的光辉形象!您说是吧?二大伯!哈哈哈……”刚从泰城赶过来没多久的沈华驹,接过沈忠驹的话茬,忍不住大笑着唱和。
“俺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你哥俩这是憋着坏,报复俺逼你们光屁学习的‘一箭之仇’呢!俺不就是脸上的笑容差了点嘛!比起某些人的小光腚来,别说是‘高大上’,就算是‘白富美’也富余太多啦!哈哈……”面对侄子的打趣,心里偷偷暗乐的沈银贵,佯装愠怒地反击道。将时下流行的热词给巧妙地搬到这儿的他,得意地冲着两个侄子大笑着。
“生未逢时梦虽休,依存傲骨度春秋。浮云淡写乡间路,笑与病魔竟风流。”
沈银贵这乐观智慧的风趣,实实感动着沈华驹兄弟,恍如又看到了童年时的他们,望着恢复如初的二伯父,欣慰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