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毅却是稳如泰山、不为所动：“你就是杜明？”
“正是。”男子不卑不亢，直视着韩毅，瞪大了眼睛，眸子里好似充满了杀气。
韩毅并不在意，还是如刚才一般，正襟危坐：“你告诉我，学而秉实，不破不立，是什么意思？”
面对此问，男子一下子愣住了，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回头看着那潘华，无声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潘华此时也蒙住了，韩毅怎么会问出这两句话？这两句话是什么地方的，自己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向胡德力使了个眼色，让他稍安勿躁。回头看着韩毅，正准备试探，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对方一声冷笑—
“怎么着，杜大才子，连你自己写过的话，你都不记得了？”韩毅嘴角轻扬，脸上浮现出嘲讽的颜色。
胡德力瞪大了双眼，仍旧是不敢相信，他记得考卷上没有这句话，怎么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回过头去，狠瞪一眼潘华，这是怎么回事？
接触到他的目光，潘华似乎害怕了，身体一震。回头去看韩毅，对方仍然是唇角带笑，好似嘲讽。暂时忽略掉对方嘴角的冷笑，潘华赔笑地说道：“韩大人，你弄错了吧，杜学子的文章我非常喜欢，这段时间，看过无数遍，基本上是倒背如流，从来没有这么一句话。韩大人，你是记错了吧？”潘华摇着头，显得不置可否。
“记错了？不可能吧。这篇文章，我刚刚才看，确实是有这么一句。不信，潘大人自己看看。”说着，韩毅便将卷宗递给了潘华。
潘华拿过来一看，马上就变了脸色，卷宗被人掉包了。从表面上看起来，与原来那份考卷并无区别；可仔细一看，有些语句、措辞，和原来完全不一样。潘华记得清清楚楚，昨天晚上，胡德力把考卷还给自己的时候，自己检查过，就是原来那一份。怎么才一晚上的时间，就被人掉包了，而且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破绽？
“杜大才子，你说啊，你写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韩毅微微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杜明”。
“我，我，我……”胡德力满头大汗，呼哧了半天，却是说不出一句话，侧目看去，潘华已经抬起头来了，他似乎是有了主意，故意抬高声音，“这些天，考卷都在潘大人那里，学生记性不好，写过的东西，已经不记得了。”说到这，深深地看着潘华，好像是在威胁，如果你不帮我……
潘华一抬头，刚好触及到他满目杀气的眼神，浑身一颤。此人出身草莽，天不怕地不怕，谁知道激怒了他，此人会对自己如何。定了定神，回头看着韩毅，继续赔笑：“韩大人，你有所不知，考试之前，杜学子废寝忘食，头悬梁锥刺股，非常不易。考完了试，就生了一场大病。如今大病初愈，神志不清，记不得以前写过的东西，还是有可能的。”
“原来是这样。”韩毅点点头，好像是明白了。再看那“杜明”，此人仿佛是因为此话受了感染一般，以手扶额，模样痛苦。
韩毅看了他半天，又低下头来，看着手里的卷宗，若有所思。抬起头，朝着苏红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很快就移开了目光，回头对着那个“杜明”笑着说道：“杜学子，事情是这样的，看你这篇文章，我也是非常喜欢。当今皇上爱才如命，本官相信，若是当今皇上看到了这篇文章，一定会对杜学子称赞有加的。”
“多谢韩大人。”听了这句话，胡德力兴奋不已，恭敬地行了个礼，瞥了一眼旁边的潘华，没想到吧，我马上就要见到皇上了。
潘华却似乎没那么高兴，他眉头紧皱，看着韩毅，似是不安。因为他发现韩毅好像是在设置一个圈套，在一步步戳穿胡德力的假冒身份。为什么会是这样？那个人告诉自己，所谓的钦差大臣，监督考试，只不过是形式主义，不可能这么认真的，所以他才敢让胡德力冒充杜明。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韩毅出现了，而且是非常明显的针对自己，仿佛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杜明”不是真的。为什么会是这样，问题出现在哪儿？这边，潘华还没想明白问题的根源，那边，韩毅的说辞又开始了—
“这么好的文章，本官一定要拿回去给皇上亲自过目。杜学子，本官想麻烦您在这个地方把这个文章再抄一遍。”
“再抄一遍？”胡德力不明就里。
韩毅点点头：“是啊，你这份试卷乃原卷，自然是要放入皇家归档，如果皇上愿意预览，恐非易事，还要费心寻找，实在是麻烦。不如杜学子提前给本官抄录一份，本官直接交给皇上，反而省去不少麻烦，如果有必要的话，本官还可以在皇上面前为杜学子美言几句。”
“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可以帮我在皇上面前说好话？”胡德力听了这话，眼前一亮，马上求证道。
韩毅捋着胡须，微笑地点点头，形容慈善。
“好，我抄。”胡德力想也不想，直接答应了。有韩毅这个钦差大臣给自己做后盾，比潘华这个主考官强多了。如果能够直接上达天听，说不定殿试都用不着参加，直接可以位列人臣。
“杜学子……”潘华此时已经想明白了怎么回事，意图阻止，却不想，还没开口，就被韩毅拉住了手—
“哎，潘大人，你怎么了，这么着急？只不过是抄写一篇文章，而且是杜学子自己的佳作，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我也是为皇上推举人才，职责所在，请你见谅。”韩毅说着，向着潘华轻轻一揖。而后仿若安慰一般的话锋一转说道，“潘大人放心，杜学子是通过乡试选举出来的人才，是你的学生。关于这一点，本官一定会如实地向皇上奏报，绝不会将这举荐之功据为己有的。”
潘华此刻好像是愤怒异常，他紧抿双唇，牢牢地盯着眼前的韩毅，呼吸有些急促。他想不明白，韩毅为何如此针对自己，似乎想把自己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