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星苍白纤细的手摸了摸手中的东西,眼神轻佻的瞥了一眼澹台夏,用凉薄的语气说道:“你昏迷了那么多回,又是怎么能保证这东西还在自己身上呢?”
司空阳心里叹了口气,他不动声色的瞪了一眼朗星,转过头便开始安慰澹台夏:“没关系,我们再想想办法。”
澹台夏听了他的话,垂下了眼睫,她清脆的声音带着失血过后的脆弱:“没关系的,司空阳,我已经有所准备了,死亡,并不可怕。”
司空阳却没有她想的这么轻松,他从来没有惧怕死亡过,甚至因为这些年的折磨而早就有过轻生的念头,可他现在还是活得好好的。
“不,澹台夏,活下去。”
司空阳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隐约在里面听到了一丝哭腔。
“别伤心啊,司空阳,我呢,才出现在你生命里几个月而已,你的生命那么漫长,就当我没有出现过吧。”
澹台夏说话越来费力了,这句话说完,她喘了好久,嘴角也不知不觉留下了一缕血迹,而她已经感觉不到了。
的确,司空阳自己也清楚,澹台夏真正和他相处的不过就是几十天,对于他二百多年的生命里,不过是昙花一现。
但这朵昙花,盛开的着实灿烂。
“哎呀,真是十分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的交谈了,只是看起来,有个人坚持不了那么久了。”朗星斜斜睨了他俩一眼,手中摩擦着圆盘,表情十分漫不经心。
“我答——”
“司空阳!”澹台夏预感到他要说什么,急急的打断了他要说出口的话。
“咳咳咳——”她又咳出来几口血,里面已经开始夹杂着些许的碎肉,澹台夏有些着急的阻止道:“你有资格替我做决定!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我答应。”
司空阳没有管澹台夏说了什么,黑沉的眼睛看着朗星,嘴角绷得很紧。
“司空阳!我恨你!”澹台夏听这他对朗星说的话,着急的胸口不停起伏,一双杏眼瞪着司空阳,里面好似用着最后的生命燃烧着两团火苗,她面上居然还因为愤怒出现了两团红晕,看起来好似少女的娇嗔,而不是濒死的人。
“你活着比什么都好。”司空阳低头凑在她的耳边说道,便用手托着她的后背,将她轻轻放在了地上。
地面上他早就用了清洁术,澹台夏因为失血已经失去了对于四肢的控制权,此时只能任由司空阳动作。
“给我吧。”司空阳站起来,盯着朗星的眼睛,一步一步缓慢走向他。
澹台夏侧躺在地上,脸上一片惨白,黑亮瞳孔里的光芒渐渐消失,苍白如纸的唇张开一道缝隙,低声呢喃着司空阳三个字。
却见司空阳离着朗星越来越近,澹台夏的眼皮有些无力支撑,鸦羽一般的长睫试探着触碰着皮肤,一下,两下,一次比一次停留的时间长。
“我要你答应我最后一件事情。”
司空阳在朗星面前完全站定,两个人明明是一样的身高,此刻的朗星低着头,竟无端比司空阳要矮一截似的。
“何事?”司空阳的声音冰冷,是澹台夏从来没见过的模样。
“在澹台夏成为夜昭的王后以后,照看他几年,他现在羽翼未丰,行事还颇有些激进,你多劝劝他。”
他们两人说话隔着结界,夜昭无从得知,若他听了朗星这交代后事一般的嘱咐,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下做的决定。
“好。”司空阳不想在同他说话了,澹台夏的生命气息越发的弱了,他没有什么时间了。
“给你。”
朗星自然也感应到了,在司空阳早就抬起来张开的手掌中放下圆盘,接着他口中默念了一句什么话,整个人便化为一道流光,倏地进入到司空阳的体内。
结界外的夜昭看见朗星骤然消失在原地,瞳孔都有些放大,他几乎是狂奔到几步之外的结界外,敲着结界追问着:“朗星呢?你把他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他。
司空阳在拿到圆盘以后就赶紧催促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把它们一股脑的都赶到了那里面,幸好朗星的及时归位给他补充了莫大的灵力,也就是在夜昭询问的话语间,圆盘已经准备好了。
即便是隔着结界,夜昭也感受到了灵压的压迫感,看见朗星从原地消失后,他现在整个人都有些慌乱。
“喊人,不能让他走掉。”他口中喃喃了这两句,便立刻大声呼喊道:“快来人!”
待命在船舱外的元婴修仙立刻都冲了进来。
夜昭听到这些动静,扭头看见这么一群人在自己身后,总算安定了些许,他指着结界里的司空阳和澹台夏,急声吩咐道:“围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跑掉!”
一群仙人听闻命令,纷纷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武器。
司空阳才没有管外面的闹剧,圆盘吸收够了足够的灵力,由他的灵力牵引着,悬浮在他的右手之上,他快速回到了澹台夏的身边。
澹台夏的一双杏眼已经半合上了,鼻息越来越弱,司空阳没有耽误功夫,蹲下来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沁出来的雪珠抹到了澹台夏惨白的唇上。
便用这只手牵着她的手,同时再次用灵力催动圆盘。
圆盘表面发出了一层金光的光芒,随着司空阳灵力的不断注入,光芒越来越盛,周围的人只看着,警惕心就十足十,全都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就在光芒笼罩住两个人,连一丝一毫的余地都没有留,他们便和刚才的朗星一般,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夜昭也是被这个反应愣住了。
怎么就消失了呢?
刚刚还在这里的三个大活人,一转眼就剩下他自己了?
周围看着的元婴仙人们也是一脸的茫然,他们还以为这光芒还要再盛大一些呢,结果竟只是这样?
说不来是失望还是什么,众人感觉心里空唠唠的,好似期望落空一般。
“去给我找!”
纵然夜昭也是个仙人,也没有见过这般的手段,便是传送符和瞬移符之类的东西,总会在空中留下什么痕迹的,哪有现在这样突然消失,连带着气息也完全消失。
于是这群刚进来的元婴仙人又灰溜溜的跑出来,迎着夕阳的余光,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终只能无奈苦笑两声,各自分头行动了。
夜昭兵荒马乱不说,林向晨那边也没有好在哪里去。
几乎是在林向晨刚确定了那日他们所说的人便是澹台夏之后,他用了在秘境中找到的秘法找到了她的方位,还没有来得及惊喜,就见日日带在身上的命牌,出现了一丝裂痕。
这是他在昆仑派为澹台夏特意制作的命牌,和所有门派中的弟子一样,人在命牌就在,人若是死了,命牌也会裂开并化为灰烬。
此前就算澹台夏消失,命牌也还是好好地,但是现在它竟然有了裂痕。
林向晨捧着它好似捧着一团火,灼烧的很。
白卿卿刚处理完昆仑派的事情,来找林向晨问问看澹台夏的情况。
她这些时日也不停的在寻找着澹台夏的下落,只是都和林向晨一样,没有任何的线索。
她揉着眉间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林向晨捧着裂了的木牌,一脸的茫然。
对,就是茫然,不是绝望,不是心痛,而是茫然。
就好像木牌开裂在他看来是一件很奇怪,不应该发生的事情,而偏偏这件事情就是发生了。
白卿卿心中顿时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她快步走在林向晨的面前。
一双妩媚的桃花眼垂眸看着他手中的命牌,上面没有什么别的花纹,只简单雕刻了澹台夏三个字,而就在这三个字的中间,出现了一道长长而深刻的裂痕。
心脏骤然收紧,好似被一只大手攥着,她张开口欲问,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白卿卿用力咳了一声,刚舒展的眉间又皱在了一起,她仰头看着茫然的林向晨,急声问道:“是不是澹台夏出事了,林向晨,你快告诉我!是不是?”
“没有!”林向晨被出事两个惊到,整个人脸上立马出了一层汗水,他猛然甩开白卿卿的手,反复呢喃着:“不会的,夏夏不会有事的,她还在等着我去找她,她绝对不会出事的,她明明是……”
后面的话白卿卿没有听见了,她被林向晨甩的跌坐在地上,却也顾不得指责他了,耳边在听到了命牌第二次开裂发出的响动时,眼睛一眨,成了串儿的泪珠就从眼眶中脱落。
“澹台夏,她才十几岁……”白卿卿这一哭,也不知道是为谁发泄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林向晨听不得她说的这些话,蹲下来伸出手就掐着她的脖子,表情可怖。
“你认清现实吧,林向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