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吗?”他在一次确认道。
夜昭转头看了眼朗星,早已是个伟岸男人模样的他,此刻看向朗星的眼睛竟和他十五六岁少年时期的眼眸一样,有着纯粹而炙热的光,他用着坚定的声音说道:“我想的很明白,从前我或许不懂情爱,但从今日起,我会努力对她好,我会让全天下的女人都羡慕她。”
“她早就就是我的,这是上天注定的姻缘。”像是对着朗星说,又像是对着自己说,夜昭重复了两遍后面的那句话。
朗星摇着扇子的频率跟着他说话的节奏缓慢了,他的话音淹没在唇齿间的那一刻,朗星的扇子也骤然收了起来。
“即便是付出一些代价?”伴随着扇子的收起,朗星嘴角翘起的弧度也落了下来,本就没有光亮的眼眸此刻深沉的如同砚台上干掉的墨。
夜昭这一刻却没有犹豫了,他十分坚定的看着朗星,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朗星竟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情。
他自己在心里想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也有些想笑。
连情爱都不懂的人,此刻竟然有了深情的模样。
他自嘲的笑了两声:“好,我帮你。”
夜昭的眼底冒出来欣喜,随即他又意识到了什么,方才朗星问了句什么,代价?
他追问道:“你刚才说了,要付出什么代价?”
“没什么,一点点代价而已。”朗星却是闭口不提这个事情了,刻意敷衍了过去。
夜昭心里骤然升起了巨大的恐慌,他有种直觉,有什么他无法预料的事情要发生了。
“喂,司空阳。”他喊了一句还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这样子的朗星是夜昭从来没有见过的,往日便是面无表情也甚是温和的一张脸,此刻眉眼耸拉,嘴角也不愉快的向下垂着,眼神中更是透露着一股令人害怕的狠厉。
这不是他记忆中的朗星。
他的一头白发在这一刻失掉了那层让他看起来犹如谪仙的光晕,夜昭也是这一刻才想起,白发从来不是九重天上神仙有的,地狱里的恶鬼才是白发红眸。
原来,朗星竟是一直在伪装自己吗?伪装成那副仙人模样在他身边,是为了什么呢?
他疑惑不已。
“你过来干什么?”司空阳这才看见朗星的存在,他皱着眉头望向他。
澹台夏的精神好了很多,她也听见了朗星的声音,同着司空阳一起看了过去。
“你的元婴,比你诚实多了。”她想起之前两人相处的时光,带着怀念的语调说道。
“我哪里瞒着你了?”司空阳很是不乐意澹台夏这么夸别人,便是他的元婴,他也是不高兴的。
澹台夏苍白的脸上扬起一个虚弱的笑容,她缓缓说道:“很多。比如一开始你根本就不想告诉我炉鼎体质的事情,还想骗我和你圆房……”
“别说了。”司空阳的脸红了一瞬,便立刻捂住了澹台夏嘴,不让她继续说了。
他的大手覆盖在她的脸上,本着巴掌大的小脸,此刻更是只能看见笑的弯起来的一双眉眼。
“你让我说吧,我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我就要死了,司空阳。”她说着说着,声音又低沉了下去。
“我其实不想死。”眼眶不知怎么的有些发烫,澹台夏连抬起手按压眼睛的力气也没了,她只好闭上了眼睛。
但又很快睁开了,闭上眼睛的感觉好像已经死了一样,她心里很慌。
“还有那么多的地方我没有去过,那么多的美食我没吃过,我还没有看见白卿卿当上掌门的样子,我甚至,都没有真正的喜欢过一个人。”
司空阳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有些惊讶,他急忙问道:“你没有喜欢过一个人,那林向晨?”
澹台夏听到他提起林向晨,想起自己之前还在他面前用林向晨当过借口,有些不好意思:“我当时身边只他一个人,便把习惯当成了喜欢,后来才渐渐明白,我都不会因为别人同样恋慕他而难过生气,只会觉得不解,这哪里算得上喜欢啊,喜欢是会独占一个人的。”
这一段话有些长,澹台夏说完就急促的喘着气,她的唇色愈加苍白了起来,司空阳回了回神,有些懊恼自己会顺着澹台夏的心意同她聊起天来,明明现在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如此他便没有再接澹台夏的话,冲着结界外的朗星喊道:“你喊我,可是做好了准备?”
朗星本来打算速战速决的,但见着两个人只应答了他一句,就不顾他还在看着,就又凑在一起说起了话,他面上闪过一次阴沉,这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若是以前,朗星甩袖子就走人了,但眼下这个情况,他只能转过去,秉持着君子风度,非礼勿视。
“我有一个要求。”朗星没有说是还不是,他挑了挑眉,是一副谈判的姿态。
“什么要求?”司空阳皱眉。
元婴从前在丹府里的时候是很听话的,如他小时候一般,是个乖巧的令人心疼的孩子,不知怎么自己出去了几十年,竟然变成了现在这幅工于心计又乖戾的模样,和他当初的成长轨迹一点也不一样。
“澹台夏从此之后,只能是夜昭的妻子,长丰国未来的王后。”
“不可能。”司空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接着说道:“便是没有你,我也能救她,你若不想回来,便自己在外面吧,只是看好自己,别不小心死掉了就是。”
朗星想过他会拒绝,只是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快,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他敛了眉眼,半晌后他低声问道:“司空阳,你是不是喜欢她?”
“你说什么?”
两个人同时开口道,他们说完,彼此也看了一眼,好像也很惊讶对方会说这句话一样。
“呵,看来我不用问了,答案已经摆在了我的眼前。”朗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在嘲讽两个人的口不对心,也在嘲讽自己的后知后觉,更是在嘲讽夜昭的痴心妄想。
“这样,不用一辈子,就二十年,不,十五年好不好?就十五年,留在夜昭的身边,做他的妻子。”朗星没有放弃,放低了姿态,与两个人打着商量。
司空阳的眉头就没有放松过,他盯着朗星,十分不解他此时的举动:“你说这番话是为了什么?为了那个小皇帝?”
他心里有些不爽,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摆出这样的谦卑来,他很难接受,就如同自己一样。
“不为谁。”朗星低声回答道,又接着补充了一句:“若是十五年也太久了,那便三年,为夜昭留一个孩子在他身边就好,让他有个念想。”
“你的话越来越过分!”这次没有让司空阳开口,澹台夏自己忍着气喘说道。
“我是什么物件吗?是可以用这些来衡量价值的物件吗?就这么随意让你评估着?朗星,我是一个人,是一个活生生会思考的人,不是你用来讲条件的东西。”
她的表情有气愤也有难过,当初在那个宫殿的时候,朗星算得上对她很好的一个人,还差点成为了她在卜算门上的师兄,可惜,只是差点。
她如今也在庆幸当时司空阳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们的拜师仪式,否则她现在就更是任由夜昭拿捏了。
“人只有活下去,才能再去说其他。”朗星没有反驳,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澹台夏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还想同他争辩几句,喉间却突然痒了起来,这痒意忍都忍不住,她只能拍着胸口咳嗽起来。
“哇——”似乎是粘稠的东西脱口而出,澹台夏只能想着,别是一口浓痰,若是这样,她此时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然而并不是浓痰,而是一口鲜血,说是鲜血只因是刚吐出来,而地面上的那摊血迹已然是团红黑色,黑色偏多。
“这,怎么感觉,我还中了毒?”她心里没有害怕,还有点闲情去分析自己的血液颜色来。
司空阳闻言立刻就沉下来心来,看着血液的颜色的确不对劲,他赶紧调动灵力在她身体里搜寻了一圈。
结果让他既惊喜又失望,惊喜的是她并没有中毒,失望的也是她没有中毒。
那地上这团诡异的血液就分外令人值得琢磨一下了。
“你们的时间不多了。”朗星并没有被澹台夏的吐血行为所干扰,颇为好心的提醒道。
“不必了,我放你自由了。”司空阳狠声拒绝道。
“澹台夏,把黄泉镇的那个东西给我。”他立刻低声问着澹台夏。
“哦,好。”澹台夏很快就把注意力从血上面移开,手费力的在身上摸索着,半晌后,她的表情有些茫然。
“好像,不见了?”她又确认了一番,自己身上的确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你们说的,是这个吗?”
淡蓝色屏障外,朗星手里拿着一个圆盘样的黑色石头,冲着两个人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