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忙碌
第二天一早五点多，萧明悦就在一片喳喳的鸟叫声中醒了过来，坐起身抱着羽绒被，抬头看向窗外，两只毛色光亮，黑白相间的喜鹊在窗前的杨树梢上蹦跶着，时不时还凑到一起，贴贴脖子，好不恩爱。
乡村的早晨是美好的，家家户户的烟囱冒出股股轻烟，女主人们都在自家厨房准备着早饭，除了远处传来的几声狗叫和鸡鸣，整个村子都处于一种静谧的氛围中，让人不自觉就能平静下躁动的心。
昨天晚上，萧明悦从李二叔家吃完晚饭，慢腾腾来到耿老大家，一进门就被耿家的嫂子大红拽进了将要居住的屋子。
“悦悦，你快看看，嫂子这么收拾行不行？哪儿块不得劲跟嫂子说，嫂子都给你整齐致了。”家里的孩子都结婚离开了，最近这段时间耿大嫂子可憋屈坏了，现在回来了一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妹妹，这爽利的妇女又活泛了。
萧明悦看着眼前的屋子心里有些惊讶，下午的时候她曾来送行李，那时候这屋子也算得上干净，只是，农家院里谁家的屋子没有点零碎呢，记得当时屋里是有几个破凳子的，窗户上也没有挂窗帘，现在这屋子不仅挂上了淡粉色的窗帘，炕上原来的地板革也铺了一层薄薄的碎花炕被，地上的破凳子换成了小巧的圆凳，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少女气质。
不管多大年纪，女人都是爱美的，虽然粉红色的少女风格有点夸张，但是耿大嫂子还是从萧明悦的眼中看到了惊喜，这让她非常开心。
耿大嫂子就喜欢女孩儿，可是偏偏自己肚皮不争气，连着生了两个臭小子，平时他看见别人家有姑娘，人家做娘的可以给女儿各种打扮她就羡慕得不得了，现在家里冷不丁冒出个小姑娘，这可把耿大嫂乐坏了，她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全捣腾了出来，布置了眼前这个房间。
“嫂子，你手真巧，我很喜欢，谢谢啊。”
“不谢不谢，你不知道啊，我就希望家里能有个姑娘，可我这就出了两个臭小子，你二哥也是两个臭小子，这老耿家都成了兵营了，你来了，我可下能把这些东西用上了，哎呀呀，琢磨着就乐呵啊…….”耿大嫂这话说的就跟自己中了奖似的，这话逗笑了萧明悦。
……
萧明悦脑子里迷迷糊糊想起了昨天遇见耿大嫂的事情，“噗呲”一大早醒来就笑上了。
笑笑过后，她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洗漱用品，穿好衣服，揉着眼睛，打着哈气走出了房间，刚到外屋，就看见耿大嫂揭开了蒸米饭的锅盖。
农村很多家庭主妇都有不同的讲究，耿大嫂就觉得自己蒸的米饭要比电饭锅蒸出来的好吃，所以只要有闲工夫她都自己蒸米饭。
今儿是悦悦第一天回来，还是在自己家住，大红嫂子觉得作为女主人，必须要让悦悦尝尝自己的好手艺，所以，一大早她就起来蒸了米饭。
“悦悦起来了？”回身看见萧明悦迷迷糊糊的样子，耿大嫂心里一软，眼前的悦悦明明是个大姑娘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让她有种小女孩儿的错觉，一时间有点母爱泛滥。“快去洗脸吧，早饭马上就好了。”
萧明悦像小狗一样撅着鼻头儿嗅了嗅，满屋子的米香，“嫂子，好香啊，你做什么好吃的了？”“香吧，嫂子蒸的米饭，这绝对是整个刘家湾最好吃的米饭……”
“嗯嗯嗯，我信，我闻着味都快流口水了…….”经过前一夜跟耿大嫂的相处，萧明悦已经放下了心里的不自在，现在面对美食，立刻化身成为小跟屁虫，围着那一锅米饭开始打转。
“那你赶快洗漱，完事儿马上就能吃饭了。”
梳洗过后的萧明悦快步来到客厅，耿家的饭桌就在客厅，一张圆桌摆在偏中央的位置，旁边小凳上是一大盆香喷喷的米饭，桌子上一海碗鸡蛋羹，一盘芥菜丝炒黄豆，一大碗扣肉，还有一小碟自家淹的小黄瓜咸菜。
耿老大一见萧明悦进来连忙招呼他上桌。
“不等等嫂子吗？”萧明悦乖乖坐下问道。
“等啥等，你嫂子还有俩猪要喂呢，咱先吃。”
农家院里的妇女持家都是一把好手，她们一般都把自家院里带活气儿的生物全部安置好了才会想起自己，萧明悦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她也没有多说，只是静悄悄的坐着，等着大红嫂子进来。
昨天在李二叔家蹭了两顿饭，萧明悦吃的这个舒心，今儿一早睁开眼就看见大红嫂子做的热乎乎的饭，对于经过一夜消化，胃早就空了的萧明悦，这绝对是最大的诱惑，好在等的时间不长，在萧明悦忍不住以前，耿大嫂就进屋上了桌。
扣肉香而不腻，下面有一层自家晒的小干菜，五花肉中流出的油脂都被小干菜吸收了，夹上两片肉，再放上点蒸软的干菜心，点上小黄瓜咸菜，这一口就让萧明悦爱上了这整桌子菜。“嫂子做饭手艺好地道啊。”
“哈哈，是吧，我跟你说啊，想当年我跟你嫂子处对象，就是看中了她手巧，啥玩意到她手里都能变好吃……”有人夸奖自己媳妇儿，耿老大这糙汉子听见了特别高兴。
“真不害臊，吃都堵不上嘴！”大红嫂子听见自己那口子在饭桌上胡咧咧，直接就啐了一口。回头看看萧明悦，“悦悦啊，好吃不？合胃口不？别见外啊，就当在自家一样啊，想吃啥跟嫂子说。”
萧明悦看他们两口子斗嘴正看得乐呵，见耿大嫂问自己连忙回答，“嫂子，特别好，特别好吃，我这一回来就吃好吃的了。”说完还笑了笑，笑得俩眼睛弯弯的。
“哈哈，你觉得好吃就行，我听你大哥说你胃不好，我就蒸了点鸡蛋羹，你趁着热乎多吃点啊。”
有人陪着吃饭快，三人说说唠唠，不一会儿就吃完了早饭。
早饭过后，耿大嫂撵走了想要帮忙收拾桌子的萧明悦，自己去了厨房。
想想今天还要去集市，跟耿老大打了声招呼，萧明悦转身向后院李二叔家走去。
李二叔家也刚刚吃过早饭，见萧明悦这么早就来了，李二娘直接回屋穿戴整齐后，拉着萧明悦出了家门。
她们要先去前一条街上的一户人家租车，这家有一辆小面包，干别的不行，但农村红白喜事儿买个菜，拉个活儿都是挺顶用的。
来到老杨家，正好车还在家，现在也到了农忙季节，出门逛集的人少了，车子就空闲了下来，听说萧明悦想要租，杨明，也就是车的主人，直接告诉萧明悦来回一趟五十块钱，这个价钱也合理，三人说好就上了车，直奔刘家湾东南方向的米家镇农贸集市。
杨明是个挺沉默的青年，他家在是在萧明悦走后才搬到刘家湾的，所以两人并不熟悉，一路上他也没有什么话，车上只有李二娘一直在跟萧明悦确定要买的物品。
这一趟，萧明悦准备购买三天的食材，米家镇上的农贸集市三天一开，现在到了五月，气温慢慢上升，即便有冰箱，蔬菜也并不好保存，三天一采购，新鲜还能保证健康。
李二娘拉着萧明悦直奔她平时买菜的大众菜店，这家店据说是集上最全的一家，鸡鸭鱼肉，水产蔬菜，无一不有。
按照李二娘和萧明悦商量好的单子，先可肉菜来，猪肉和鸡肉是大头，一天就算五只鸡，三天就十五只，猪肉更不用说，鉴于猪肉可以放冰柜长期保存，李二娘上来就要了半扇猪肉，土豆、茄子、圆葱，之后林林种种，还别说，真在这家店买了个全乎。
李二娘和萧明悦俩女人没什么力气，所以，搬东西的时候杨明搭了把手，将买来的菜放进了小面包车，随后，三人又转向集市去买做菜的调料。
在一家调料摊子前，李二娘凭借多年厨房经验挑选着各种调料，旁边的萧明悦也跟着学了两手。萧明悦打算房子修好后就自己做饭，所以，这些挑菜和挑调料的技巧她觉得有必要一一学来。
全部买完，已经接近中午十点半，萧明悦本来想请李二娘在镇上吃点，结果被老太太一通训，要节俭，不能乱花钱…….面对李二娘的唐僧模式，她只好歇了心思。
不过在走之前，她还是去了一趟水果摊子，酸甜的菠萝，红红的苹果和爽脆的黄梨，每样她都买了两份儿，这些是准备给李二娘和耿大嫂家的，人家帮了自己这么多忙还不要钱，自己这边怎么也要意思意思，人情来往嘛，有来有往相处才能长久。
中午十一点，杨明开车载着萧明悦和李二娘回到了村子，车子直奔李柱家，到了院里，杨明和李二叔联手把李家巨无霸大冰柜搬了出来，通上电不一会冰柜中冷气就上来了，这个大家伙是用来存肉的。
之前买的肉都是放在冷藏柜中，是冰凉的，一路上并有热多少，这可以直接放在冰柜中，冷藏肉就这点好，省事儿。
这要买的是新鲜的猪肉，直接放在冰柜中隔段时间就需要翻动一次，如果不翻，那冰柜中的猪肉很快就会变臭，这是李二娘说的经验之谈。
安置好肉类，放好青菜，萧明悦结了杨明的车钱，一上午的忙碌让她这本来干干净净的城里美女一下变成了灰头土脸的农村姑娘，看到她这样子，李二娘赶紧让她进屋去收拾了一下。
午饭李二娘问萧明悦想吃什么，萧明悦忙乎的有点没有胃口，就说想吃清淡一些。
等上了桌，看见盆里晶莹剔透的手切面条，萧明悦发现自己又馋了，跟李二叔学，她也拿了一个大海碗，吃不了李二叔那么多，所以她只盛了半碗面条，淋上一大勺子肉燥做的肉酱，拌上点葱花，用筷子轻轻一搅，一口吸溜进嘴，香的萧明悦没空说话，一连吃了两个半碗，趁着没人她还悄悄松了两次皮带，实在吃不下了，这丢人的姑娘才恋恋不舍得放下了碗。
撑到了的萧明悦想起自己刚才的吃相就想捂脸，但旁边看着她的李二娘却高兴地不行，有人捧她做的面条，这让老太太非常乐呵。
吃过饭，萧明悦躺在李家窗前的摇椅上和李二叔聊天，春光正好，暖暖的阳光照在人脸上，细细的小风从房子的一侧吹来，在这样明媚的时光里，萧明悦慢悠悠的靠着椅背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本来依照以往在办公室加班的经验，睡在椅子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舒服，但李二叔家的躺椅上铺了厚厚的垫子，一觉醒来萧明悦只觉神清气爽，丝毫没有以前的憋屈感觉。
萧明悦下午只有一项任务，那就是给李二叔打下手，给帮忙做饭的几个妇女搭灶台。
实际上这个活儿没有萧明悦什么事儿，但这丫头从打回来开始，看见什么都想上手试试，李二叔拦不住她，所以，只好答应她跟着瞎玩。
李二娘早就已经联系好了两个村里的年轻媳妇，一个姓陈，一个姓高，据说俩人做饭特别利索，味道还不错。
这俩人听说萧明悦家修房子找人帮工做饭，想着闲暇时间挣点零花钱也好，所以就答应了李二娘的邀请。
加上李二娘，这三个妇女在一起合计了一下，按照六个热菜、一碗汤、一凉菜的标准弄，热菜两个年轻人做，李二娘搭把手负责汤和凉菜，这么算下来需要最起码三个灶台。
其实搭三个灶台在农村男人眼里都不算是伙计，不过李二叔年纪大了，萧明悦又是个跟着胡闹的，所以这样一看，这一下午的活儿也不能算少。
搭灶台这种事儿其实是很有技术含量的，有人搭的看起来挺漂亮，但灶下的火就是不旺，有人看起来搭的丑了吧唧，但妇女做菜用起来就很顺手，李二叔家的灶台都是他自己搭的，老头儿一直觉得这是他能拿得出的手艺。
“甭管好看不好看，这两边的砖缝得抹严实了，现在春天了，西南风的天气比较多，这通风出烟的地儿也得考虑方位……”老头拿着水泥板儿，一边往上搭砖头，一边向萧明悦传授经验。
萧明悦根本就不记得老爷子说了什么，净在一边捣乱，像个孩子似的玩的不亦乐乎，气得李二叔撵了她好几回，她才消停的帮忙打下手。
第一个灶因为准备时间有点长，所以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才搭完，四四方方一个用砖垒起来的框，上面一个圆口，用的时候把大锅往上一抬就可以，不过，没有抹上水泥，红砖和黄泥都露着，看着丑极了。
剩下两个李二叔和萧明悦又花了一个小时间全部搞定。
看着三个模样不怎么好看的成品，萧明悦伸了伸酸疼的腰，心里想，今儿活儿是真没少干，晚饭要多吃这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