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古城赋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成豫汤(二)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成豫汤(二)(1 / 1)

为夏青打破一年只卜卦三次的规矩,令灵馨苑所有人大吃一惊。

“咱们大人虽厉害,可每次卜卦,必然自伤七分。老宗主死前吩咐过,每年只可三次,否则折寿十年。这么些年她的身子已消耗太多,大不如往常,还这般任性,真让人担忧啊!”

“可不是,也不知那位客人究竟是何人?大人如此尽心尽力!”

切切私语声,被青岩高墙挡下。墙内一座石砌古屋,屋外侍从静候,屋内风声渐止。

一方软席,一盆热炭,一张石桌,两张毛垫。

对立而坐的两人,面庞隐匿在黑暗之中。先开口的姜晓道:“我说过,要知道一个人的行踪,你必须拿出他身上一件东西,头发指甲都可以。”

夏青不发一言,却将一团白布放到桌上。略为迟疑,她缓缓打开白布,突然一愣,不经倒吸一口凉气。布中包裹着的,竟是一截手指!

已枯死腐烂,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

忍不住抬眸,夏青的双眼不知何时如此明亮,在暗夜里熠熠生辉。与先前的他大不一样。

有些疑惑,终究没问。只见她用牙尖狠狠刮破指尖,那里烫伤未愈,又添新痕。但姜晓已感受不到疼痛,只用左手拿起半截手指。

划破的指尖沾上眉心红莲,莲花吸取了新鲜血液,转瞬光芒万丈!

有红光萦绕在她两指,趁着光环笼罩时,姜晓立即将指移到那半截手指上!随着她的血一滴一滴落下,她的脸庞越来越苍白。

而那死去的半截手指却吮吸着血液,在白石桌上动了动。

就如有双无形的手在操控这半截手指,指尖蘸着姜晓的鲜血,以桌为案,以血为墨,以指为笔。

“十一,梅林。”

夏青的瞳孔猛一收缩,望着桌面,神情阴晴不定。而姜晓终究忍耐不住,血溢出嘴角时,她已扶着桌檐剧烈喘息。

那丝杀戮之气从他眼中悄然掠过,转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关切之意。夏青忙搀扶起她,慢慢拍着姜晓后背,轻声道:“你没事吧?”

“事情结束之后,若再来灵馨苑,陪我大醉一场吧!”她故作轻松道。

话却如何都有几分凄凉,夏青忽然红了眼眶,双手猛地一紧,将姜晓拉入怀里。他的额头抵在她肩膀,声音有些哽咽:“我这一生极少承诺什么,也从不说一个谢字,但今日在此,我答应你,等一切完结后,只要我还活着,一定回来陪你大醉。姜晓,谢谢你,真的谢谢。”

她只感到夏青爆发在内心的复杂情绪,原来看似对世事玩忽懈怠的夏青,内心如此简单单纯。

夏青走时,风雪渐停,而这一日,正是十一月十一。

梅林。

他在那棵歪梅树下,手中把玩着什么,每次指腹的摩擦,都会让记忆更为深刻。他已没有笑容,也不再慵懒,只倚着树干若有所思。

第一缕阳光洒在梅林时,早梅深处有人缓步走来。

那声音如此熟悉,他曾在睡梦中听过无数次。直到脚步站定,夏青头也不抬:“你终于来了。”

那人面戴面具,却笑起来:“十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愚蠢。”

“是吗?”

夏青有些诧异,微微回眸,见他面具下诡计得逞的笑脸。不待他有所动作,四方梅林中突然涌出一群官兵。

看来是埋伏已久。

只见他一指夏青,大声道:“他就是百济堂凶案的主犯!”

话音未落,那群官兵竟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夏青,提剑围上来。面具人更是得意:“那位术师大人与你是一伙儿的吧?我百般威胁都不答应,既然你一定会利用她的力量找到我,我不如早做打算。”

夏青眉头一皱,脸上浮现从未有过的镇静,如泰山般沉稳的站在刀锋之中。那凛冽的气势,震慑了所有官兵,他们唯唯诺诺,一时不敢上前。

“你怕我。”

他目光掠过官兵,缓缓俯身,那把剑就插在鞋子右侧,被衣摆遮住。然而,剑鞘老旧,不堪入目。

有人嗤之以鼻,在那轻蔑嘲讽的笑声中。

夏青抽出长剑,谁知老旧剑鞘里的剑,却让所有人目瞪口呆,那光彩犹似日月,幽静又带着死亡之气!长剑在手的那一刻,夏青就变了,变得如远山般冷毅。

不待官兵出手,他与长剑融为一体,身形幻化成影,穿越人群,直取面具人首级。

面具人大惊,急忙举剑抗击。

两人相持,剑气所过,树石尽碎,吓得官兵们纷纷后退。过招数十,面具人渐渐落于下风,终是不敌,他轻功急退,朝梅林外逃去。

“你们还不上!”

话落,官兵们围堵而来,夏青被他们拖延,一时与面具人拉下距离,他望着逐渐远去的身影,冷冷道:“妨碍我的人,都得死!”

接踵而来,长剑光芒大盛,半空划过,剑气似乎割裂天地。

血如长绫,染红朵朵早梅。

梅林瞬间安静下来,寒风之中,他的剑拖在暗黄土地,血滴顺着剑身滑落。身后尸体遍布,那被斩下的头颅上,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雨,淅淅沥沥。

灵馨苑里,姜晓正卧床小睡。忽有侍从,急不可耐的推开房门,在画屏后轻声道:“术师大人!出大事了!”

这声惊扰,惹她低咳,才稳下来,嗓音沙哑:“能有什么大事?”

“听说阴帅成豫汤现身梅林,与官兵交战,现场血流成河!”

姜晓猛地起身,不虚弱的身子,披起外衣就走了出来,追问道:“梅林?成豫汤?”

侍从如实答:“是。”

她只觉头晕目眩,那名字对她的冲击犹如洪水猛兽。义无反顾的推开侍从,提裙奔去,竟连衣上褶皱都未抚顺。

梅林之大,放眼望去,没有官兵,也没有成豫汤,脚步情不自禁停在了夏青指过的歪梅树下。

忽然,突如其来两个对话声,由远及近,一条如长蛇般的鲜血缓缓溢向她脚边。

有人的轮廓从模糊逐渐清晰,是夏青!她慌忙躲进一旁的树丛中。

他似城墙般静静伫立,从前的夏青,紫衣虽旧,却穿得井井有条,长靴虽老,却擦得纤尘不染。如今竟这般狼狈,发丝被血液黏成一团,旧衣剑痕无数,右手白带被血染红。当时他用左手覆脸,有血不断从五指间溢出。

“你怕我,所以以我的名义去找姜晓,如果她告诉众人成豫汤就是真凶,那就有无数的官兵乃至其他更多力量来找我,这样你就可以趁机逃跑。但是你太天真了!”夏青冷冷年道。

“成豫汤,十年前是你父亲下命要我杀你母亲的!我只是奉命行事!”

开口的男人,与夏青相对而立,戴着与那夜袭击她时一模一样的面具。亲自承认自己是成豫汤的人,现在竟叫夏青成豫汤?难道真正的成豫汤是夏青?

他的话又是何意?听命成豫汤的父亲去杀他母亲?姜晓内心瞬间波涛汹涌。

而夏青,面对那男人的诡辩,忽而笑起来。缓缓松开左手,一道伤疤划过左脸,缠着白布的右手不断颤抖,腰间的长剑剑鞘已破。

“十年前的那一夜,我亲眼看见你拖走我母亲的尸体。还敢狡辩?十年,余敛青,我找了你十年。你以为你改变容貌就能逃得了吗?”夏青咬牙切齿道。

话音未落,那男人面具半边突然脱落,露出一张熟悉的嘴脸!居然是本应该躺在棺材里的,百济堂主余敛青!

“你不信?好,我告诉你为什么,其实你父亲的新娘本应该是官宦家的小姐,但你母亲却替那小姐上了花轿,明明是个身份卑微的侍婢,非要充当大家闺秀!你父亲为了家门荣誉杀她也是理所当然!”

“胡说八道!你这种人面兽心猪狗不如的叛徒,不仅杀我母亲,学成出师那日还杀我生父!余敛青,若非当时我年少不能手刃于你,让你逃出了焦府,易容改名为余敛青!你活得到今日吗?”

余敛青神色阴晦,半晌不语。

“哼,你明知我说的事实,这么多年你也查清了真相,把杀母的责任推到我身上,以此减轻对父亲的憎恨,以此让自己解脱吗?”

“废话少说,”成豫汤嘴角抽搐,继续道:“一个月前我知道了你现在的身份,你为了躲我,故意制造死亡的假象,那棺材里烧焦的尸体,是你的家奴吧!”

“而你此后,开始严密监视整个百济堂,要安然逃脱的可能只有一种。我请来十二个舞傩者,混入其中,想在他们举行仪式时,趁机逃跑。所以你杀光了所有舞傩者,为了看看里面有没有我,也为了斩断我的所有退路。”

“不错。十二个舞傩者都是我杀的。”成豫汤用从未有过的阴沉口吻道。

“看来那位术师大人跟你关系真好,明明知道凶手就是你,却还为你辩护!”

姜晓闻言猛地一颤,双肩抵在院墙上,慢慢滑落。

成豫汤笑起来,少有的迷惘:“姜晓吗?我也一直不明白,为何她会帮我。”

就是那丝的失神,余敛青抓住时机,一剑刺来。成豫汤毫无防备,剑锋穿透肩胛。余敛青狂笑不止,那刺耳的笑声,瞬间划破姜晓耳膜。

成豫汤出事了?

她再也忍耐不住,情不自禁从矮门后奔了出来。急道:“你没事吧?”

他见她时,第一瞬的惊异滑过眼眸,旋即嘴角勉强浮出的笑意。冷酷杀意烟消云散,对她的笑脸依旧如沐春风。

“我没事,”言罢,成豫汤忽而用右手紧紧擒住余敛青握剑的手。将他稳稳控制在两步之内,下一瞬,他空出的左手已挥剑刺来。短短一瞬之间,姜晓眼前有人鲜血喷涌,在那红绸中,成豫汤对她云淡风轻的道:“你看,他不过是伤了我,我却能杀了他。”

姜晓已震惊得口不能言,他收回目光,长巷里不知何时细雨纷飞。

“我以为经历磨难就会得到幸福,九死一生就能归于平静。没想到这条路永无止境,也许是该停下了。姜晓,让我再介绍一下自己,我叫成豫汤。”

“你”

“你不是说过,我若回来,要陪你大醉一场,现在还算数吗?”他说时,忍受身上受过的创伤,雨水将眼泪覆盖,回忆在心里开始残落。

一阵漫长的沉默,她的眸子闪烁两下。

“算。”

垂眸时,成豫汤嘴角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姜晓,可是他此生挚爱之人,最后他却没能牵住她的手,给她幸福。

一年之后,成豫汤被朝廷捕获,发配极寒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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