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北蛮子,四十年前曾换了一次首领,新任首领虎背熊腰铜铃眼,使得一双三尺三长流星铁锤,骄纵得很,率百十轻骑便闯入我边关重镇。当时守边的将军给气的哇,上马就要跟那蛮子过招,没曾想蛮子天生神力,竟将将军连人带马抗了起来,摔将在了地上。”
“边关失守,那蛮子带人闯关竟视若无物,大军都抵挡不住哇。关内的百姓们哀鸿遍野,蛮子足足打下了三座城。边关快马加鞭将军务送往宫中,那时还是文帝在位,文帝就问了:‘我大嘉可有儿郎愿领兵一战?’”
“贤王当年十岁有八,正是鲜衣怒马少年郎,当时刚从猎场回来,披弓带箭,当下跪在文帝面前,抱拳道:‘皇兄,臣弟请带三千轻骑,打将那蛮子回老家去,再也不敢冒出头来!’”
“文帝大呼一声皇弟甚勇!拨调三千精兵与贤王作急先锋行军,粮草押后。那贤王带兵如闪电一般,便从梁京出发,劈开半壁江山,直指向北蛮。北蛮子还只是入侵我们两座城,贤王带军杀过大漠,直接杀进了蛮王营帐。那蛮王正醉与莺莺燕燕,闻金戈之声,操起两把大锤便出了营帐,正与贤王的双枪相对。”
“贤王呵道:‘扰我大嘉河山者死!’说罢,只见双枪如双蛇,游走直□□直捅向蛮王心窝。那蛮王也不是弱的,闪身避开了贤王一枪,大锤抡起,要砸向贤王的脑袋!贤王跳下马来,却并不躲闪,以攻为守,又抢了两步上前。”
“两人直打了三天三夜,那蛮王帐篷里的油灯都烧尽了,贤王带来的三千精兵死伤过半,蛮王手下几乎是一个不剩,贤王与蛮王二人都伤痕累累,最终还是贤王抢得先机,一□□进了蛮王的喉咙。霎时间鲜血如柱,将残阳染红。贤王却只是擦了擦溅在脸上的血,虎啸一声‘走!’便带兵赶回关内。”
“大军粮草刚到,那压粮草的官老爷见的便是贤王一席红衣从夕阳里走出,端起酒缸来,摔将在地上,道是祭奠战死的弟兄。从此蛮王失了头领,伤了元气,再也没敢闯入关内。而贤王,驻守边关三年,打的蛮子鬼哭狼嚎。”
说书的激情澎湃,唾沫漫天,岳满只当个故事听还好,一想到主角自己还认识,还是自己家里那个老头子,带入了一听,就有些绷不住要笑了。偏偏周围的百姓们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他这一笑,挨了好几眼瞪,一副他不懂贤王的伟大情操的模样。
被这么多人瞪了,岳满只好低调起来,偏过头去跟易可咬耳朵,道是:“你说这真的是在讲咱们爹吗?”
“王爷的英勇,我嘉朝何人不知又何人不晓?”易可反而奇怪地问了,而后想起来眼前这家伙失了忆,于是便解释道,“当初贤王确实是率兵手刃蛮王,护我边疆来着,百姓间口耳相传,难免夸大其词,听听便是。”
岳满点了点头,估摸着那北蛮子大抵是相当于匈奴之类的存在吧,于是又问道:“他们现在不打了是吧?”
“那倒没有,北蛮子地处荒凉,每年到了咱们秋收的季节,正是他们缺粮少草的时日,免不了要来打劫一番。但大举入侵,却是再也不敢了。”
岳满这一听,便有点头疼:“唉,这样倒是没辙,生产力不够又没得东西可以来交易,就只能靠抢的了。这样他们铁定是安分不下来的啊,养精蓄锐些年头,又得是一场硬仗。只期盼着咱们别碰到那兵荒马乱的时节就好。”
易可不懂什么是生产力,只道是贤王疯了,大嘉朝尚文,目前朝堂上的确是没有个可用的将军,也为边关事愁了起来。两个人唉声叹气一番,没了散步的心思,岳满便道是:“我去婚介所转转,而后就回家,你来不?”
易可点了点头。
婚介所那边,眉娘正有事找易可呢。
这一次是易可出的另一个点子,像是乡下的相亲大会,但在城里可不能找片草地就举办了。城里的姑娘多矜持,眉娘和岳满合计了半晌,才定下形式。时间就在三天后,眉娘能通知的人都通知到了,倒是有那么几乎人家要来尝试。岳满出面去定了两个包房,跟酒店的老板商量好了,将两间房打通了,而后垂下纱帘来,一头是姑娘们,一头是小伙子们。小伙子们可以吟诗作对畅谈人生,那边的姑娘听着看中了哪家的小伙儿,就出去悄悄找婚介所的人,将人给约出来。
给两边搭桥的活计落在了眉娘身上,灵儿负责照看姑娘们,书夏便负责陪男人喝酒。岳满这甩手掌柜又甩手了,不太好意思,问问还有没有能让自己帮忙的地方。
眉娘觑了觑书夏没在,低声道是:“世子大人喂,您可别添乱了,咱能请来什么好人家?无非是走贩屠夫一类人物,您能屈尊招呼这些人?”
岳满道是一点都不介意,还有点跃跃欲试。易可那厢黑了脸,道一声家里还有事,拽人就走。
被拽走的岳满可惜地要命,道是以后业务拓展了,有什么大家公子肯来这集体相亲,那自己再去帮忙,眉娘就不会不乐意了吧?
易可那儿抛了个眼神过来,道是:“公子们凑在一起,定是要吟诗作对的,你行?”
这可戳中了岳满的痛脚。
幸好作诗从来都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岳满大字识不了一箩筐不影响他生活,反正他有易可嘛!
岳满以为作诗神马的距离他的生活很遥远,实在不行还有枪手易可可以用,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甫一回府,那边王管事便来道是:“世子,世子妃,过两日是七夕,宫里头要办家宴,王爷说,今年您都成家了,他得带着您一起去了。”
岳满吓得差点跌坐到地上去。
要见皇帝了?!
满月婚介所的相亲会定在七月初六,原本岳满这个掌柜再甩手也是要去的,偏偏宫里头派下人来教他夫夫两个规矩。那太监尖着嗓子,要求一堆一堆地,横看竖看都偏要挑两个人的毛病,偏偏那脑袋垂得快到地下去了,搞得岳满总觉得,要是自己发脾气的话,像是纨绔子弟欺人太甚似的。
岳满那短袖衫就是头一件被挑错的,宫里头赏下礼服来,厚达三层,最外面那层还有厚厚的刺绣,据说是手工的。岳满捧着哭笑不得,穿上这东西,真不会捂出一身的痱子吗?!
好不容易送走了宫里来的公公,那边的相亲宴早就开场了。岳满赶过去的时候,只有眉娘在门外守着,小凳小桌,抿起茶来,听男人们吹吹牛皮,女人们捂嘴轻笑,好不惬意。
岳满便直接在眉娘旁边坐下了,道是:“怎么样?”
“刚刚成了一对儿,哎哟,八字那叫合,我就叫宋家媳妇儿直接去女家提亲了,没准儿一会儿就报喜讯来了。”眉娘笑得合不拢嘴,一双小眼睛亮晶晶地,看到的都是金子银子。
“只要不出意外就好,咱们不急,慢慢来,前期可以多砸点钱进去,后期满满回收。”岳满很是土豪地表示,谁让他有易可和贤王两个人提供原始资金呢。
“我倒是觉得咱们能这一下子就把本儿回回来,到时候名头再一打响……啧啧。”眉娘原本是个踏实人,跟岳满这家伙呆久了,却也喜欢胡思乱想起来了。
两个人各自畅想着赚得盆满钵满的未来,却猛然间听见有人轻叩桌面。岳满一抬眼,倒看见眼前里站着个白衣公子,笑问道:“请问……是满月婚介所吗?我来给自己,相个亲。”
饶是岳满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仙气儿十足,比自家易可还要气质几分,全然同这间二流的小酒楼不搭调,这人站在那里,岳满就怕是人间烟火的气息将人给薰了。
那边眉娘就差点结巴了,半晌才找回声音来,道是:“哟,这位公子……您可别开玩笑了?我们这……我们这都是面向平头百姓家的小生意,哪能找得到跟您匹配的大家闺秀呢?这成亲啊,还是得讲究门当户对,找媒人也是一样,总得找个配得上自己身份的媒人,老婆子不行,不行……”
眉娘这到不是谦逊,一准的实话中却也不动声色地拍了眼前人的马屁,生怕把人给惹恼了。这公子倒是不生气,道:“听说是满月婚介所有个媒爹,媒爹要是肯给在下做媒,那可是在下的荣幸,怎会配不上呢?”
这人这么一说,岳满的第一反应是,糟糕,不会叫人发现了自己是贤王家世子吧。
那人却只是笑,一波眼中春水无底,教岳满看都看不清。
直到岳满第二日在皇家盛宴上见到那人,正坐在林丞相身边,嘴角仍噙着那似是而非的笑,向自己拱了拱手。
易可怪道:“世子,你什么时候跟林家小公子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