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恩:“这片树林林深空气潮湿,青苔之类的一年年长了又长,就在石头上裹了一层,时间久了石头竟然都变成黑色的了!”
泽斯:“原來还真是这样!”
杰恩将食物放下颇有深意道:“你说人会不会也这样,在一个黑色的环境里,时间久了自己也变得黑了!”
泽斯不动声色如参与讨论一般道:“你说得也有可能,环境对人的影响还真是很大啊!不过似乎也有那种人,不管周围怎么样他还是可以保留住一些东西,这种人还是存在的吧!”
杰恩的头脑反应当然快不过泽斯,沒想到被这么一说马上就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就算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那种人还真的是少之又少的吧!”他意识到说错话,这种时候怎么可以赞同对方呢?于是一支吾道:“也不是那样,总之就是……”
泽斯一脸糊涂:“你想说什么呢?”
杰恩一愣,从表面上他还真看不出來泽斯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于是笑道:“也沒想说什么?”
这时泽斯指着远处的石头道:“我想它也只不过是表面裹了一层罢了,我相信将它劈开來看的话它的心还是原本的颜色!”
杰恩一愣,呵呵笑着带着些许鄙夷道:“石头怎么会有心呢?而且你怎么敢肯定它里面一定就是原來的颜色,它原本是什么颜色你知道!”
泽斯轻轻一笑,他根本不指望这些人可以明白什么?笑道:“这只不过是说个笑话而已!”
杰恩点头指了指食物往外走,边走边笑:“说的是,真的是个笑话呢?一点都不好笑!”说完一路笑着走了。
泽斯:“确实不好笑啊!但是我相信它的内心真的是原本的颜色!”说完这话,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说那些石块还是自己,也许两者都有吧!他走过去拿起一块烤肉闻了闻,这一闻胃里顿时一阵翻搅,这么多年呆在血腥气浓重的血族城池里,他却还是完全接受不了半点腥臭气。
他将烤肉往盘里一扔拿起酒壶道:“算了,喝点果子酒就行了!”
黄昏时分,泽斯的门又被人敲开,他一看來的人是弗里斯特。
弗里斯特站在门口直接道:“换个更清静的房间吧!”
泽斯也不明说什么?“这里就很不错!”
弗里斯特:“我的房间旁边是空着的,那里也可以看到树林!”
泽斯明白对方顾忌,点头道:“这样就好!”
弗里斯特带着泽斯來到自己房间斜对面的房间道:“已经让人收拾好了,安心住下吧!”说罢转身就走了。
泽斯关好门,看了看外面,这个房间看出去只能看到树林,而看不到任何水流,看來他们已经开始对水进行警戒了,也想切断他和流水族的联系,将他孤立,然而这也让泽斯明白了一点,流水族素來不与人交往,外人对他们的认识也是非常表面,甚至存在很大偏差。
果然,入夜以后,外面就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暗暗的火光照亮溪水、沟渠,不少木族人拿着利剑在水中刺來刺去。
泽斯背对着窗靠在墙壁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忍不住的发出了一丝轻笑。
树林深处,凌波·柔斯坐在一棵树枝上,她脚下的土地莫名的出现了圆形的一潭清泉,水面莹莹透亮,倒映着她婀娜的身影,她用脚丫拨了拨水面,水面一圈圈波纹荡漾,她轻轻从树枝上跳下站在水面上,看了看外面不断移着位置的火光转身提着衣裙向树林深处缓步走去,脚下的水面在她提脚时消失,又在她落脚时凝聚在她脚下,她带着满身的晶莹光彩踩着泛着涟漪的一汪汪清泉消失在了黑暗的树林里。
一天入夜,杰恩气冲冲的敲开了弗里斯特的门,一进门就嚷道:“我很烦躁,我现在很烦躁!”
弗里斯特正在擦着长弓,看杰恩那副冲冠的模样倒还能不慌不忙问:“怎么了?找到什么把柄了!”
杰恩走到她跟前道:“两天了,两天过去了,完全找不到这个泽斯有什么破绽!”
弗里斯特放下长弓道:“找不到不是很好,找到的话我们的心会更乱的吧!”
杰恩:“找不到才心乱的,找不到才让我这么生气的,这个家伙掩饰的真好,真让人窝火!”
弗里斯特:“我反而希望找不到他要害我们的证据,别说我们受不起加纳斯大军的进攻,我们连这个泽斯有多大力量都还不知道,敢一个人出來说明他的力量绝对不弱,在他为我们抵挡弩队之时我已经看到一些端倪了!”
杰恩:“队长,你这个人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搞不好他就是猜中了这点,编些话什么的來骗你啊!”
弗里斯特长出了一口气道:“好了,这两天他都在干些什么?”
杰恩:“你就住他斜对面,你会什么都不知道!”
弗里斯特:“觉得心里有些乱,这两天我都在考虑自己的事情了,他的事还是要交托给你,你帮我看好一点!”
杰恩无奈摇头:“好吧!,这两天他早上都是在大路上闲逛,然后坐在大石头上吃东西,中午都跑到后面土坎边的大树上睡一下午,晚上都对着月亮发呆,现在就还在那边发着呆,搞的我莫名其妙,都觉得这小子是不是故意装傻!”
弗里斯特听后竟笑了出來:“对着月亮发呆,还真是莫名其妙的像个小鬼啊!”
杰恩:“你有沒有在听我说话,你不觉得他在装吗?一个人跑出去对着月亮发呆,一呆就是一夜,这不奇怪吗?”
弗里斯特轻轻道:“确实奇怪啊!一般人不可能做得到的,就算是为了装也不可能做到,树林里夜晚是很冷的,沒有人能在寒露中坚持一夜,一定是在思念什么吧!”
杰恩张着口愣了,回过神來告诫道:“队长,你不要看他是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小鬼就放松戒心啊!他为了达到目的一定什么都做得出來的!”
弗里斯特:“是吧!也许!”
杰恩:“你是不是晕头了!”
弗里斯特将长弓挂到墙上道:“辛苦了,我出去一下!”
杰恩在后面追问:“你要去哪里啊!问你话呢?”
弗里斯特不想再听人只言片语,她想自己去看个究竟。
月夜下,泽斯两手枕在脑后坐在树枝上呆呆看着天边的月亮,月光清冷的银色清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眸子也闪着亮光,清风阵阵吹过,他的长发与外衫都在风中翻飞着。
弗里斯特跃上树枝,静静看着月亮道:“看你一直呆在这里,究竟想要看到什么?”
泽斯一脸痴迷:“月亮!”
弗里斯特:“是吗?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了吗?”
泽斯:“以前都沒好好看过月亮,原來它这么漂亮!”
弗里斯特看着那不算皎洁的月,似乎不忍打扰了此刻的清静,轻轻道:“以前听说,喜欢月的人心里都藏了很多事!”
泽斯语气平淡:“似乎是吧!”
周围始终安静着,弗里斯特却感到自己从这安静之中读到了些许东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会说着:“一直活到现在很不容易吧!”
泽斯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他只是轻轻一笑道:“过去的怎么算都算不清,真正不容易的不是活到现在,而是活下去!”
“活下去……”这话触动了弗里斯特心底的弦,是啊!过去的那些痛苦就算自己一一说出也不会被人完全了解到,甚至有些东西连自己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不管过去再辛苦再不容易那些东西都已经被蒙了一层雾,再也看不到看不清了,只有未來,那未知的一切才是最难去把握的,该怎么样去生活,该怎么样去选择,都因为不知道未來将要发生什么而变得难以抉择,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活下去成为了最困难的一件事,沒想到这个男人总是能用如此简单的话就能囊括了别人心中所想的所有一切,在她面前泽斯明明年纪不大,却能够看透很多她看不透的东西,她相信如果不是他经历过一些什么?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也许也正因为这样才让她的心更加犹豫不定。
夜,静谧,静得让人容易胡思乱想,而那轻柔的月光,又总能勾起人内心最伤心的事,于是在这样的夜晚真的很适合对月低泣,即使自己也不明白究竟为了什么哭泣,心里那根最脆弱的弦却在这银白的温柔之下暴露得一览无余。
弗里斯特回头遮着双眼从树枝上跳下,不动声息的离开了那片树林。
泽斯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月亮,看着看着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了,也许什么都不想,却又觉得自己想了很多,然而什么都回想不起來,脑中同样也是一片银白,银白的天地,什么都沒有,单调的颜色,无力的呼吸,一切都可以在瞬间、在瞬间,,结成冰雪。
泽斯这才回过神來,他脑海深处出现的不是别的,正是那月夜下一片白茫茫的晶莹雪地,他轻轻叹息,嘴角勾起了一丝复杂却温柔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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