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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卷65季 令白狐(1 / 1)

一般修仙大乘修士只要身上有些斗气,在看到别人那种充满斗气的眼光之时,多少会在外头显摆自己的法术功力,以此显耀自己的修仙家族的渊源,甚至有些家族要求门人弟子在外之时必须报号自己的家族名号,这听起来荒诞不经,却是和镖局趟子手报号自己的镖局名号在绿林山大王面前是一样的意思,这是不自信的一种自我表现。但玄武山的九黎上人令白狐不是那种修仙者,因为他有恃无恐早已超脱于俗物之外。而他的法术也确实与他倨傲相吻合,这一点别人不清楚,尹五常却是了如指掌。

令白狐这一生真正爱过的女人,只有一个叫做阿娇的女人。那是五百年前,令白狐和尹五常都还年轻力壮的时候,他对阿娇的爱不仅忠贞不二而且几近痴狂,同样爱着阿娇的还有尹五常。令白狐他从不曾和别的女人幽会过除了阿娇,因为他是一个古板木讷的榆木疙瘩青年。即使遇上阿娇舍弃他去了刀耕火种世界,他的希望破灭了,他也没有和任何女人再次幽会过,更直白的说他的爱情从阿娇的离开之时就死了,即使是后来他结婚生了女儿令楚楚,那只是婚姻不是爱情,他不爱令楚楚的母亲却和她结婚生子,这一切看起来奇怪,也很自然,没有爱情的婚姻比比皆是而且比相濡以沫举案齐眉的爱情更加长久稳固,婚姻和爱情是平行线,看上去离得很近几乎相交,却是真实的始终若即若离。

令白狐对女性美的病态审美,就像修仙大乘修士对仙草丹药那般执着迷恋,自从遇到阿娇之后他再无余力去追求世上其他形形色色的女人的美。为了贯彻自己的病态审美信念,他花费长久时间在九黎洞窟雕刻一座石像,那是依照阿娇的面貌雕刻的,世上罕有的美丽脸庞,竟被令白狐活灵活现再生在一座石像上,看够了世界的庸脂俗粉,面对这个冰冷的石像,令白狐如同自恋的水仙花,深深滴不能自拔,他爱上了自己的作品,他相信这个鬼斧神工的石像美人有一天会重生。

比起令白狐的妻子唯唯诺诺的绝望眼眸,令白狐感觉自己才是最绝望最不幸的人。虽然他曾经为了修仙到大乘修士处心积虑,但对于修仙法术这个老学究抱持一定之规倒是能处之泰然,他倨傲的天性不那么在意自己和尹五常的国师身份和法术的差距。因为他知道若要成为修仙大乘修士就要摒弃世俗的名缰利锁,并且不去恐惧死亡和富贵的丧失。即使是半神也难逃所谓的半衰期,他也渡劫成功,结丹期在半衰期之后结婴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草怪。他在渡劫之前,身上的光晕回光返照,而后会法术消失殆尽,一夜间华发散落口齿掉光如同瞬间苍老了一千岁,而后两腋剧痛夹背流汗四肢抽搐眼神迷离,肉身顿时化为一团臭秽腐肉,端坐的腐肉顷刻间颓崩土崩瓦解,灰灰湮灭成雨雾之后,缓慢的聚合成一团紫气,之时最怕的就是心神不宁走火入魔。……就在紫气缓慢的聚合之时,那一把突如其来的妖火鬼风,对令白狐来讲,恰似恐怖的万劫不复,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的妖火鬼风,把他的元神吹的飘飘荡荡几乎三尸暴跳七窃生烟,那是心魔在作怪,不怒不闹鬼,一怒百鬼丛生,那是潜伏在伤口的爱情在伤口上撒盐,那是阿娇的旧恨情仇撩拨修仙那一根最脆弱的弦。

渡劫结束数年后的某日早晨,令白狐和一位朋友梦九宫在玄武山山巅对弈。那是一个大雨瓢泼的早晨。一局棋局即将结束,朋友梦九宫大乘修士雄风如同出洞怪蟒,乐观情势逼迫的令白狐滴溜溜打转,令白狐耐着性子不急不躁步步为营退缩,至刚至正的九黎斗气在棋局上布下魂斗罗大阵,梦九宫一手:自出洞来无敌手,妖孽的怪蟒左右互博。棋局在大雨之中,两个人蓑衣斗笠撼动玄武山山巅,随之怪石翻滚,御剑踏剑飞扬在山巅神殿前,为了顾及朋友的面子,梦九宫的话题又扯到前些日子南明王朝的东王被天王满门抄斩,而东王的一个姬妾偷汉子不落井下石反而自杀殉情的奇闻异事来。

“这些蛮夷邪教果然没人性,”梦九宫御剑飞在空中说:“磕头拜把子异姓兄弟,还跟兄弟的女人牵扯不清,被人发现偷人,恼羞成怒就翻脸比翻书还快,下手杀人灭口,真的为人不齿。”

“那被偷人的姬妾一定很让人不齿,真的难以忍受她的下贱,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令白狐踏剑而歌,挥手迭出数枚棋子说道。

“但是,听说东王很爱这个姬妾啊。哎,真叫人搞不懂,这个下贱的女人为什么还背着东王偷汉子啊?难道说天生水性杨花吗?不可理喻。”

“喔,东王很爱他的这个姬妾么?东王府邸姬妾成群结队啊,她叫做什么名字?”

这是令白狐刻板的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深爱着一个女人的男人却落得戴绿帽子这种悲剧下场,而且为了这个绿帽子满门被抄斩,这件宫闱秘闻勾起他的好奇心,他知道痴情的人总会遇上负心人,他自己就是这个规矩的受害者,出于同病相怜也好,感同身受也好,他对此的关心似乎理所应当,但是却不是他平常那种处变不惊的老成稳重大家风范。

朋友梦九宫也了解令白狐也曾经深爱一个女孩子,推己及人,以及令白狐为此变得自闭闭关修行数十年,虽然他不知道令白狐爱的女孩子姓甚名谁,但是梦九宫很机警地打住这个话题。更何况他的棋局已然败局已定,魂斗罗大阵让他进攻的态势瞬间土崩瓦解,反而一剑击溃,溃不成军,他知道是令白狐魂斗罗大阵之后,心茫然傻笑,他不解释,这个结果他接受。

梦九宫的目光移到神殿的《道德经》石碑上。这时瓢泼大雨总算暂停了,浓密的绿叶翠柏掩映下神殿的《道德经》石碑被雨水清洗的如同魔镜。当时的玄武山山巅神殿矗立在云端,神殿里的石兽饱含了雨水的湿润,灵犀的石兽互相低垂地依偎在石碑附近,整个神殿一种庄重玄幻的气氛风起云涌。通往神殿最高层的阶梯踏石也嗡嗡蜂鸣,有如动物被唤醒之时的朝神的礼拜。

“妖孽啊,”受到神殿的玄冥斗气感染的梦九宫孩子似得神情快活地说道:“……老弟,神殿感染果然天人感应啊,您何不试一次魂斗罗梦飞雨蝶呢?”

“嗯……这个嘛,大哥,这可不像你想像的那麽简单啊,魂斗罗梦飞雨蝶可是第二层大乘结婴啊。”令白狐话说得夸大些,可说梦飞雨蝶是个令人赞叹造化神妙的修仙大乘修仙也不是无稽之谈。但是,令白狐突然想起了一件陈年往事,也是雨后,也是玄武山神殿,也是这般静默之后,有人说了和刚刚梦九宫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话,那个说这话的女孩子斯人已经离他而去许久,居然想起他,不亚于揭开旧日伤疤,他想到了,阿娇,一个让他爱恨情仇,又爱又恨的女孩子,这份感情刻骨铭心,他想起她都会气息浮动心神不宁。这个钉子在心脏上叮了多少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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