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城中,孙权早已收到消息,集众臣商议,道:“曹操当初打邺城,前后用了三四年时间,而汉将贾福犯了围而不打这个兵家大忌,竟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就拿下了邺城,真是不可思议,奇也怪哉。”说到这里猛地想起自己打一个夏口竟也用了三四年时间,不禁面红耳赤。取过茶碗来喝了一口,道:“曹丕丢了邺城,逃往临淄。如今他已是山穷水尽,这才想起孤来,派满伯宁前来乞盟,哼,早干什么去了?现今刘备如日方中,孤不打算为此反复小人,开罪于他,打算传令各门守将,满宠来了,禁闭城门,不许放他进来。不知你们怎么看?”
张昭道:“不知大王志向如何?是打算偏安江南,安享清福;还是打算乘时而起,问鼎中原?”
孙权道:“孤当然不打算一直呆在江南,可是……可是……唉,想去中原,也要去得了啊!”
吕蒙道:“这些年来我军将士积极训练攻城野战之法,已大非昔比,以此驰骋中原,臣认为应该够用了。曹丕屡战屡败,领土一块块失去,就连国都也落入他人之手,此国之大耻。如今魏国举国上下士气低落,人心惶惶。进取中原,此其时也。请大王准臣领一支军马北出合肥,逐鹿中原,不出一年,魏国弹指可灭,淮扬青徐之地尽归大王所有。”
孙权心中一动,可高兴不到片刻,一颗心又沉了下去,问张昭道:“你怎么看?”
张昭道:“兵凶战危,难操必胜。魏国虽遭丧败,然尚有青徐豫扬四州之地,地险足以守,兵多足以战。若我逼之过急,必做困兽之斗,我军虽勇终究不善陆战,胜败未可知也。”
孙权叹了一口气道:“子布之言与孤暗合。出兵若能胜,还则罢了。若是败了,劳民伤财不说,势必为他人讥笑。刘备见我军如此不济,也必蠢蠢欲动。如今他国势方张,孤如何是他的对手?此事不可造次,须当从长计议。伯言你怎么看?”
陆逊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此时进取中原虽难期必胜,但这是万世一时之机,断不可失,否则大王一定要后悔的,还请大王三思。”
孙权沉吟良久,问诸葛谨道:“你怎么看?”
诸葛谨道:“兵凶战危,一旦败了,自彰其丑,有辱国体。臣同意子布所说,还是不可轻举妄动。”
孙权点了点头,道:“子瑜、子布素来老成持重,所言甚有道理,出兵之事容后再议。现今满伯宁已到武昌,该如何对待,还请诸位拿个主意。”
吕蒙道:“曹丕想要挑拨离间,唆使东吴与大汉打得两败俱伤,他们好坐收渔利,此人万不可见。”
孙权缓缓点了点头,道:“孤也是这么看的。”
张昭笑道:“大王既不想偏安一隅,便该见见这个满伯宁。”
孙权道:“哦,见他有什么好处,难道他能让孤入主中原?”
张昭道:“曹丕势力已大不如前,此番遣使乞盟,有求于我,出于我下。大王可乘势要他割淮南之地予吴,若他不答应,不但不与之结盟,还要兴兵攻打。如今曹丕势单力薄,孤掌难鸣。他既担心刘备乘势灭了他,又担心大王袭其后,真可谓是进退两难。大王的要求,他不敢不答应,如此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坐享数百里土地,岂不美哉?再者满伯宁不过区区一介之使,大王若是见上一见,倒显得大王气量狭窄。”
孙权微微一笑道:“嗯,此计甚妙,就这么办。”
诸葛谨急道:“不可,不可。”
孙权做梦都想得到淮南之地,其实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这样的计策,虽不是下三烂,却也不如何光明正大,他不好意思当众说出来。听张昭如此说,正中下怀,当真是打屁眼里乐了出来。正兴高采烈间,忽听得这么一句,好似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心里凉了半截,。长眉一轩,道:“为何不可?”
诸葛谨道:“乘人之危,取人之地,不是君子所为。大王既便得了淮南之地,也必为世人所不耻。且曹丕乃刘备之仇,大王若与之修好,有乖同盟之义。刘备见我负盟,必兴兵来伐。胜败之源,以理为主。大王势力本不如刘备,加之理屈,到时刘备盛怒来攻,不知大王何以当之?”
孙权全身一震,道:“你说的倒也有理,看来这地也不是那么好得的。”
张昭道:“子瑜之言差矣。当初刘备约大王共讨国贼时曾约定事成之后,中分天下,以黄河为界,黄河以南尽属东吴,黄河以北之地尽属大汉。可刘备乘中原空虚,尽取颍川、陈留、陈郡、济阴、沛郡等黄河以南郡县,如此公然背信弃义,食言而肥,分明没把大王放在眼里。大王没怪他先负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又怎敢怪罪大王?”
孙权听张昭提起昔日约定,气愤不已,脸涨得通红,拂衣而起道:“满伯宁已由邾县上船,预计明日便到武昌,大小臣工明日一早前往江边迎候,不得有误!”不待众臣回答,转身走入内堂。
群臣面面相觑,吁了一口气,如鸟兽散。
孙权时年三十一岁。为君已久,威权日甚。称王之后,更是骄奢淫逸,专权独断,犹喜饮酒,每饮必酩酊大醉,颇耽误大事。他还不顾群臣反对,大集巧匠,于武昌建业两城不断起造宫殿广厦,楼台馆阁,水榭假山,极尽园林之胜,又广选美女充仞其中。两处园林均广袤数里,所花钱财浩若江海,不计其数。全国每年上缴国库的铜板总有一定数目,不可能无穷无尽。可是孙权造大房子供自己享乐,炫耀子孙后代的**却日甚一日,这钱也就像流水一般花了出去。国库入不敷出,一来二去,便被掏了个底朝天。孙权却不就此罢休,巧立各种名目,征收赋税。他不是傻瓜,赋税徭役重了,百姓会心生不满,群起造反,他自然是知道的。于是他设立各种各样残酷的刑罚,妄图以严刑峻法来压服百姓。
大小臣工不忍见孙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东基业毁于孙权之手,或拐弯抹角,或犯颜直谏。可孙权年纪一天天大了,最看不惯群臣把他当小孩子,在一边指手划脚,叫他要干这个,不能干这个。他一听到这些逆耳忠言,便大为头痛,对这些一心为了他好的臣子也恨之入骨,一句话不对,往往反脸,重罚立至。群臣被他整怕了,上朝时均提心掉胆,谨言慎行,有时甚至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一见孙权生气,更是吓的汗流浃背,屁滚尿流,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到了后来,群臣谈上朝色变,每天上朝倘若平安无事,回到家里多半要摆酒庆贺的。虽然孙权性多嫌忌,长上短下,果于杀戮,但心情好的时候还是会听取别人意见,可大多都是虚心接受,坚决不改,偶有改正,也只是应个景而已。
次日天还没亮,群臣便纷纷起床,收齐整,手脚麻利的赶到大江边上,恭敬肃立,迎候满宠大驾观临。这可是孙权的命令,他们脖子上只有一个脑袋,这脑袋上的眼睛还要用来看戏看美女,自然不敢违背。
时值早春,江边寒风凛冽。众人在猎猎风中瑟瑟发抖,却仍坚守岗位,谁也不敢拉稀摆怠,擅离职守,躲到一边烤火取暖。满宠坐船不知由于什么原因晚了点,众人一直等到未时方远远见到几艘大船迎面而来。
不多时大船靠岸,满宠下船和众人寒喧几句,各自上车,一辆辆马车齐齐整整的排成几列,径往城中驶去。
孙权听闻满宠到了,很是高兴,立即传旨于临钓台摆下酒宴,为满宠接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该说的客套话都已经说完了。孙权再也忍不住了,终于直奔主题,问道:“不知伯宁此来所为何事?”
满宠道:“春秋时虞虢二国同姓比邻,相互交好,互为唇齿。怎奈虞国国君愚不可及,听信馋言,贪图重宝,准晋国假途灭虢,终致国家灭亡。唇亡则齿寒,这道理甚是浅显,大王想来应该明白。魏与吴两国素无嫌隙,又曾有同盟之好,只因刘备从中挑拨,这才兵戎相见。如今我主误中小人奸计,偶有败衄,却未尝大损。我主恐大王听信小人言语,无端起衅,特遣下臣前来寻求盟好,二国连和,共为唇齿,进则可以兼吞天下,退则可以鼎足而立。唯今之计,莫有过于此者,愿大王孰思之。”
孙权板起脸来,喝道:“拿下!”
两旁偏殿中拥出无数甲士,七手八脚的将满宠拉到一旁,捆了个结实。
满宠哈哈大笑,道:“我原以为江东孙仲谋碧眼紫髯,天赋异凛,当大有可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孙权道:“孤到底如何,自有后人评说,不用你来饶舌。来人,推出去砍了。”
兵士推推搡搡便要将满宠押出大殿。满宠抖了抖肩,道:“不用你们推,我自己会走。”昂首挺胸,迈开大步向殿外走去。
孙权待他走到门口,这才叫道:“且慢,你这一出去,就可回不来了,你难道不怕死么?”
满宠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平生抱负也都一一实现,死何足惜?”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孙权长眉一轩,问道:“既然死不足惜,又何必叹气?”
满宠道:“我是死不足惜,只可惜我死之后,没人能让大王认清形势,大王陷溺其中,不能自拔,恐亡国之祸不久便要来了。”
孙权脸色铁青,道:“孤坐拥江南半壁,兵强马壮,国泰民安,有何亡国之祸?你且说说,若是危言耸听,胡言乱语,立斩不饶。”
满宠道:“大王想必知道,以大魏现今的形势,没有东吴之助,不久必为刘备所灭。刘备灭了魏国,占有天下大半,振臂一呼,顷刻间便可聚起百万大军,大王虽有荆扬二州,长江天险,怕也不是他的对手,不亡何待?”
孙权脸色一变,道:“孤已和玄德结成秦晋之好,玄德如何会起心害孤?”说着命人解了他的绑缚,邀请他入席。
满宠道:“刘备之所以和大王缔结盟好,只不过是因为有大魏在,他双拳难敌四手,这才不得以而为之。倘若魏国灭亡,天下仅余汉与吴两国。有道是:‘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四海之内原为一家,如何能出现两个主人?到那时刘备不攻打大王,又打谁去?中分天下,共享太平,不过是句自欺欺人的鬼话罢了,大王岂能轻信?”
孙权缓缓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可是魏主派你来求和,难道就安着好心了?他还不是想让孤和刘备打生打死,他好坐壁上观。”
满宠笑道:“我主遣下臣来前求和是没安着好心,只不过是为了赢得喘息之机,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孙权哈哈大笑道:“你倒实话实说。孤若和魏国连和,到时不也是要中分天下,依你适才之言,两国又怎能太平?”
满宠目视左右,孙权挥了挥手,群臣纷纷离席,鱼贯而出。
满宠站起身来,走到大殿北侧,凭着栏杆,远眺长江,道:“臣想请问大王,大王是希望江北出现一个强大统一的王朝,还是希望江北大乱,国土分崩,一时难以统一?”
孙权心中一凛,向满宠瞧了一眼,指了指他,哈哈大笑道:“你呀。要孤和魏国连和也不是不可以。你适才开诚布公,孤也和你说句心里话。这些年来孤不论和魏国和,还是和汉朝和,都没得到什么好处。你们双方说的都很好听,可是言不由衷,都想坐壁上观,孤上当已经够多的,不想再上了。这次要想和孤谈和,要先拿出点诚意来,不然一切休题。”走到他边上,双手握着栏杆,又道:“你小子挺聪明的,居然看出孤已不欲问鼎天下,只想偏安江左。诚如你所说,孤当然不希望看到北方出现一个强大统一的王朝,可是刘备不是好惹的,他手下那个贾福更是惹不得,若没有好处,孤可犯不着和他们为敌。江北统一也好,不统一也罢,都和孤无关。”伸手一指浩浩东流的江水道:“孤有此天险,谅刘备也奈何孤不得。”
满宠道:“大王想要什么好处?”
孙权道:“你小子这么聪明,难道猜不着么?”
满宠道:“土地之外,均虽大王所欲。不知我大魏以土地求和,和谈可成否?”
孙权心中一喜,脸上表情却没什么变化,淡淡得道:“一定又是事成之后,分某州某州给东吴,这种话孤已经听腻了,不想再听了。”
满宠道:“这次不是,我主来时曾和下臣说起,只要大王肯连和,他倒不吝惜几片土地。”
孙权举目远眺,道:“哦,不知他想拿何方土地来换取喘息之机?”
满宠道:“除谯郡外的豫州淮南之地。大王也知道,我太祖武皇帝出于谯郡,大魏列祖列宗的陵墓都在那里,所以此郡是说什么也不能给大王的。”
孙权没想到曹丕竟如此大方,比他心中所想竟多了一倍不止,着实吃了一惊,双手紧紧握着拦杆,以免身子一晃,一个不小心,掉到江里喂了鳄鱼,说道:“好家伙,近千里的土地,曹丕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
满宠道:“不知大王之意如何?”
孙权沉吟半晌道:“事关重大,孤要和群臣商量商量。伯宁先到馆驿歇息,少时孤便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满宠告辞离去,孙权宣众臣上台,将刚才的事说了,问道:“你们怎么看。”
张昭道:“魏属豫州淮南之地计有汝南、弋阳、安丰、庐江、淮南五郡大小五十余城,其中汝南一郡便有大小三十余城。大王应当知道,发百万之众,攻打他国,既便用一年的时间也不一定能打下一座城。如今不费寸兵斗粮,得五十余城,拓地千里,还有什么利益比这个更大的?此机万不可失。”
孙权点了点头,却不说话。诸葛谨道:“臣听说无故之利谓之祸殃,曹丕是想用五郡之地挑起孙刘两家相争,大王万万不可上他算计。”
孙权又点了点头,陆逊道:“刘备蚕食中原,略定颍川、陈留、济阴等郡,夺取豫州淮南的道路已被彻底打通。这两州虽多是不毛之地,不过东邻青徐,南接吴疆,实是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刘备一定志在必得,一旦归东吴所有,刘备又岂能甘心?大汉辛苦耕耘,东吴不劳而获,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这就是子瑜所说的无故之利。满宠此来使得是嫁祸之地,大王万万不可答应。”
吕蒙附和道:“战国时秦攻野王,绝上党之路。上党守将将上党所属十七城献给赵国。赵王一时失策收了土地,结果激怒强秦,遂有长平之战,四十余万大军一夜被坑。满宠此来和上党守将之谋如出一辙,还请大王三思而后行。”孙权叫他读书后,他可不敢怠慢,几乎天天都在读,昨天晚上他正好看到这一段,没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场,不禁有些得意。
孙权哼了一声,道:“孤不是赵孝成王,就不知道你是不是赵括了?”
吕蒙吓了一跳,连连磕头,离席走到台下,跪地待罪,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张昭道:“子明不过是打个比方,就事论事罢了,还请大王不要怪罪于他。”
孙权怒气稍解,道:“孤也没怪罪他,他跑台下去做什么,快回来。”
吕蒙蹬蹬蹬的走上高台,不敢再回原席,跑到末席之后跪好。孙权笑道:“你打个比方,孤也是打个比方,至于把你吓成这样么?快回原位坐好。”
吕蒙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战战兢兢的回到原位,正襟危坐,如坐针毡。
孙权不再理他,问顾雍道:“你怎么看?”
顾雍道:“若是准了和议是可得到千里之地,不过却得罪了刘备。若是不准和议,是不得罪刘备,可是得不到土地。臣这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可以让大王既得到土地,又让刘备无话可说。”
孙权心中一喜,道:“哦,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快说,快说。”
顾雍道:“臣听说刘备现在邺城,大王可遣使一介前往邺城,一来道贺,恭喜他打下魏都。二来让他履行前约,将黄河以南的郡县划归东吴。”
张昭知道他要说什么,手捋胡须,微笑不语。诸葛谨问道:“刘备辛辛苦苦打下的土地如何肯白白割给我们?而且那些土地和东吴根本不挨着,要来何用?”
顾雍道:“我也知道刘备不会答应,如此一来,便是他负盟在先。大王摒弃盟好,转而和魏国结盟,他还有何话可说?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刘备答应了割地,对大王来说也有莫大的好处。大王还是不费寸兵斗粮,便得到了几个郡数十座城,而且许昌、陈留、定陶等城都是古之名城,有了这些城东吴实力大增,消灭魏国易于反掌,到时以黄河为界和刘备相峙,胜败未可知也。”
孙权哈哈大笑,道:“好计,好计。无叹之言开我肺腑,好,就这么办!子瑜。”
诸葛谨道:“微臣在。”
孙权道:“你带上一份厚礼去邺城办这件事。”
诸葛谨应道:中却道:“这次死定了。”
孙权问顾雍道:“不过满宠人就在武昌,他怕是等不了这么久,如之奈何?”
张昭道:“大王素喜饮酒,众所周知。这几日大王可故意喝得酩酊大醉,避门谢客。伯宁见不到大王,又怎能再提此事?”
孙权哈哈大笑,笑声良久不绝。
诸葛谨辞了孙权,到有司领了一份价格不菲的厚礼,点起百余亲兵护送,一路披星戴月,马不停蹄,这日午间到了尉氏。一行人在城中吃了酒饭,稍适休息,继续赶路。行不多时,来到一个岔路口,亲兵问了当地人,回报:“启禀大人,前面有三条路都可到开封,最左边那条路虽然狭窄不过近了数十里,天黑之前当可赶到开封城中,其余两路虽然好走,却远上不少,今夜怕是要露宿荒郊了。”
诸葛谨寻思孙权交下的事可片刻耽误不得,道:“那就走小路。”
众人上了小路,果见道路凹凸不平,崎岖难行。又行了一阵,忽听身后有人叫道:“让开,让开,快让开。”一骑飞奔而来,马上之人面如冠玉,风尘仆仆。坐下一匹白马气喘吁吁,嘴里不停地吐着白沫,眼看是快不行了。马上那汉子却兀自不停地加鞭打马,上紧催促。
众亲兵听他言语无礼,都十分不悦,嘀咕道:“这道又不是你家的,你有急事,我们也有急事,我们凭什么要让你?”
诸葛谨道:“看来他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处理,咱们………”
刚说到这里,那人已奔到跟前,叫道:“我叫你们让开,你们没听见吗?我没时间等,赶紧让路!”
众亲兵恼将起来,一名亲兵迎了上去,道:“哪来的野狗在这乱叫……”说到这,胸口不知怎的中了一拳,他两眼一黑,砰地一声,倒撞下马。
众亲兵大叫道:“没看出来,这小子还会功夫,弟兄们齐上。”
那汉子道:“我叫你们让路,你们不让,这可是你们逼我的。”取过长枪一杆,大喝一声,冲了上去,但听乒乒乓乓、哎哟妈呀之声响过之后,除了车上的诸葛谨之外,所有人都趴到了地上,来回乱滚,哼声不绝。众人护送木箱也被那汉子打翻在地,金银珠宝滚落一地,其他东西倒也罢了,这其中有一株五六尺高的珊瑚,产自深海,色作深红,条干挺秀,光彩夺目,乃孙权至宝,价值连城,此番为了得到颍川等郡,说不得也只好忍痛割爱。珊瑚本就是精贵之物,须轻拿轻放,一摔到地上,喀嚓一声,摔个粉碎,成了珊瑚渣。
那汉子对金银珠宝不加一瞥,举起长枪,指着诸葛谨,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诸葛谨吓得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那汉子瞧了诸葛谨一阵,叹了口气,收起长枪,拨马便走。诸葛谨心想孙权心爱至宝被砸个粉碎,这地看来是求不成了,可自己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非被孙权砍了不可,不管怎么说这账总得有人来认,叫道:“请问壮士尊姓大名?”
那汉子边跑边道:“怎么,想找我报仇?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名,西凉马超便是。”说话声中,已是去得远了。
众亲兵这才吭吭哧哧的爬了起来,收散落在地的金宝,一人问道:“大人,礼物被糟蹋的不成样子,若是送去,只会激刘备之怒,这地怕是求不来了,邺城我们还去么?”
诸葛谨怒容满面,道:“马超,马超,马超。一定是刘备这厮知我来意,故意叫他这么做的。两国交锋,尚且不斩来使,何况两国同盟。你若是不答应给地,好言拒绝也就是了,何必又打人又毁东西,简直欺人太甚!走,邺城咱不去了,回去。”
那人道:“大王知大人半路而回,一定不会饶了大人的。”
诸葛谨冷笑道:“没事。我们实话实说,大王自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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