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嘉宝伤的并不重,好好休养两天便彻底没事了。董明月却没那么幸运,她头上撞了一块,流了不少血,崔崇安找到她的时候,她还昏着,还是背着的途中被颠簸醒了。
崔崇安说着这些,崔嘉宝半撑着脸,有些好奇他俩单独相处时都说了什么,但思绪拐了一半又拐到薛明泽身上去,一下便低落起来。
崔崇安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因为她有哪里不舒服,问道:“要不要再请大夫来看看?”
崔嘉宝摇摇头,看着他,想了想薛明泽不愿让他们知道,还是把关于他要走的事情咽下,只岔开话题道:“你和明月姐有说什么吗?”
崔崇安腰板不自觉地直了起来,低声道:“哪有什么好说的。”
刚看到董明月趴在地上,额角带血的时候,他着实被吓了一跳,傻乎乎去探鼻息的样子暂且不提,见她气息还温热,连忙将她背起。崔崇安身量在同龄人中虽高,身子骨却还还未完全长开,身体不算强健,碰上只比他小上一两岁的董明月,背起来着实吃力。
也许是太摇摇晃晃了,前头还昏着的董明月居然醒了。她昏着的时候脸色苍白,看起来也像个文文弱弱的大家闺秀,这一醒来,就算头上的伤口还见着血,也挡不住她那一股子糙汉子气息。
崔崇安被她调戏地都想把她放下了,好在路上碰到董成济,才让他成功脱身。他回头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唇无血色,似是看到他了,眼睛又闪闪发亮,扯了个大大的笑容。
崔嘉宝见崔崇安说了这一句便发起呆来,心中无奈,伸手去戳他,他才晃神,微笑地像个没事人一样,问道:“怎么了?”
崔嘉宝笑他:“想起明月姐了?”
崔崇安叹气,道:“你就不能劝劝她?”
他倒没想到他会有和妹妹谈论这种事的一天,这一天还出乎意料地早。
崔嘉宝也有些发愁,男女之事,还是要两情相悦来的好,否则的话,看看他们的父母便知。
可董明月曾与她说过:“我既然喜欢他,便努力让他了解我,若是了解我后仍不喜欢我,我又不会强逼着他娶我,你且放心,也让他放心。以后的事便以后再说,若是试都不试,那我与他便注定不可能,我怎么能甘心?”
董明月向来有分寸,崔崇安虽然偶尔想起有些头疼,但却从未真正困扰过他。崔嘉宝怎么想,都觉得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只玩笑道:“明月姐最是固执,不撞南墙不回头,若是哪一天撞了南墙,怕是你想唤她回头都回不得的。”
崔崇安嘀咕了句:“定有人想唤她的,可不应当是我。你哥哥我对妻子着实没有太大要求,但想来想去也该是个又温柔又害羞的姑娘,会用细细的声音说话,笑起来脸上有一个梨涡。”
崔嘉宝翻了一个白眼。
崔崇安气得在她头上一点,道:“好的不学,学嘉惠这幅样子做什么!”
崔嘉宝乐出声,道:“姐姐听了定要拧你腰间软肉。”
***
杖仪庭这回速度快得很,没过两天便抓到了人。
看着站在跟前瑟瑟发抖的人,崔嘉宝心情有些复杂。董明月就干脆多了,她头上还捆着绷带,身上也有不少伤,看见罪魁祸首自然不会好声好气,她走到沙秀秀跟前,问道:“你是自己交代,还是让我逼问?”
崔嘉宝还记得那个在马上飞扬艳丽的女子,似乎在不经意间,她便被磋磨成现在这幅怯懦又晦暗的模样。
沙秀秀眼圈都红了,她看了看在场的人,带着点哭腔道:“有、有人逼我,我也不想这样做的,可她说如果我不做,就要断了我家的生意。我爹如果知道是因为我,他会打死我的。”
董明月却不为所动,问道:“你怕你爹会打死你,就来害我们?”
沙秀秀猛地摇起头来,哭道:“我看过那山坡了,并不陡峭,自己也试了一回儿,确认不会太严重才去做的。她只是看不惯你们,若是你们能摔这一回儿,她就解气了。”
沙秀秀卷起袖子,白皙丰腴的手臂上有几道沙石刮出的痕迹,对比鲜明,让人暗恨那伤痕坏了那一身好肌肤。
崔嘉宝冷眼瞧着,董成济、崔崇安、薛明泽都在一旁,只有她那傻哥哥脸上露出微微动容的模样。董成济眼里只有自家妹妹,沙秀秀便是说出朵花来,他也不为所动,只等着董明月决定。薛明泽侧耳听着,面上却分毫不露。
沙秀秀话说到这里,周宁便跟着问道:“她到底是谁?”
沙秀秀一个瑟缩,似乎极为害怕的样子,喃喃道:“我不能说,她要知道是我说的,我就完了。”
说到这里,沙秀秀竟然跪了下来,看着崔嘉宝无助地流泪,道:“我知错了,要我如何赔罪都是应当的。将你们推下去的时候,我心里害怕得很,一直内疚不安,好在最后你们都没事,不然我只能拿命去还。”
沙秀秀虽然不肯吐露那人名,但在众人心中已经极为明显了,崔嘉惠追问道:“是不是宋安歌?”
宋安歌和崔嘉惠最合不来,崔嘉惠几次让她失了脸面,她也好几次害崔嘉惠出糗,两人是水火不容,崔嘉惠对她睚眦必报的性格最是了解。那日董明月踹翻了她书桌,害她众人面前失了颜面,想到这样恶毒的法子来出气也不是没有可能。
周宁也跟着同仇敌忾起来。
崔嘉宝却开口了,她声音轻轻的:“你推我的时候很坚定,没有一点点犹豫。你真的为自己做了这件事而内疚不安吗?”
沙秀秀的哭声一停,看着她怔了一下,又很快用泪眼朦胧的样子示人。
崔嘉宝看着面善,似乎是最软弱可欺的一个,她平日里也不愿惹是生非,可她骨子里到底是那个逼到绝处便破釜沉舟的人。这样的人,必要时总是带着点绝情意味的。
薛明泽要走,她本就很不开心了,沙秀秀还在她面前惺惺作态,崔嘉宝终归是恼了。她蹲下身,直直对上沙秀秀的眼睛,那里面还有些潜藏的恨意。崔嘉宝惊奇于自己能看到这样细微的情绪,她用手中娟帕给沙秀秀擦着眼泪,嘴里问道:“好奇怪,你恨我,为什么?”
沙秀秀下意识打开她的手,又反应过来,僵硬地笑了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石梯上擦了油,明月姐走得快,没有防备便摔了下去,油也抹去大半。我虽脚下一滑,却没有摔下去,你便过来补了一刀。如果真的只是因为宋安歌胁迫你,把害她出了大丑的明月害下去便是足够,她可能会因为我没事而将你发作一通,却不至于对你家做什么,毕竟你这么好用。”
沙秀秀垂下眼,解释道:“不、不是的,她交代了,一定要把你们俩都推下去才行,少了哪一个都不行。”
董明月笑了声,也跟着过来,她拆了头上纱布,扯到伤口也没发出一声闷哼,董成济看的极为不满,却被她瞪了一眼,只好站在原地。董明月指着头上伤口道:“看到了吗?好大一块呢,大夫说养不好可能会留疤。但我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还算幸运,只是擦破了皮,而不是碰到块大石撞死了。你说你试过了,你试过这个了吗?”
沙秀秀说不出话来,崔嘉宝的话仍未完,接着道:“你口口声声说着不敢说出幕后使者之名,又说愿意赔罪,那为什么要说是别人指使你的?好好地认了这个罪名不就好了吗?还是说……”
董明月想到那句骂人的话,但太过市井粗俗,怕说出来脏了这些傻姑娘的耳朵,只道:“还是说,你觉得我们听到那些苦衷便会轻而易举地原谅你,只给些不痛不痒的惩罚,然后奔着罪魁祸首而去。你在宋安歌面前讨了好,又能借我们的手出口恶气?”
看沙秀秀哑口无言的样子,崔嘉惠也跟着反应过来,怒道:“好啊,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好。宋安歌成天欺负你,我们看你这样子,就算你不明着说是她,我们也会觉得是她,这是拿我们做刀使?”
沙秀秀一边哭一边说:“真的是她指使我的,不是崔姑娘说的那样。”
她身段极好,伏跪在地上的样子楚楚可怜,正前方是崔嘉宝,她看了看她,又无助地转向几位师兄,似乎希望他们能相信她。
却没有人开口,沙秀秀的心一寸一寸凉下去。
崔嘉宝笑了笑,道:“我相信这主意宋安歌有份,可你别把自己摘那么清,我看着恶心。”
沙秀秀的拳头握紧,垂着头,乌黑的发丝散落,旁人看不清她表情,良久,才听她冷笑一声,道:“你知道什么?你们明明有能力,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没人帮我,我每天就像宋安歌的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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