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瑞辰归来
值得一提的是红苕的产量非常高,去年收获后,玉莞家几乎都舍不得吃,除了送给程家,所有的存货全部作为种子,为了产出更多,玉莞让种的都是好肥田,让余大福和张义富都心疼了老久,等到收获的时候,两人还是愤愤不平的。
玉莞才顾不上他们心疼,听着钟灵报上的数字,心里因久旱必涝带来的烦闷才稍稍缓解。亩产5000多斤,虽然才种了不到十亩,还是有接近五万斤的收获,遇到荒年,也不至于闹饥荒了。
六月底的时候,玉叔和佟氏结算了工钱,双方也正式结束了帮厨合同,想着自家即将要开始的作坊,便劝着佟氏先在家熟悉下豆瓣酱的制作,不用一直往城里奔波。
二管家也把川味的账目给玉莞过目,三个月是为一个季度,是玉莞规定的,要有一个季报,三月下来,川味共赚了四千多两,玉莞让二管家留下一千两作为流动资金,剩下的都记到各自的账户。
生意、农活忙完,玉莞更关注的是这个气候,山地栽种的红苕、海椒都还在育苗,而现下农人们最看重的第二季的稻子,余大福和张义富都来催过她几次了,不过她心里一直记着余大福的话,一时拿不下主意,在纸上勾勾画画许久,都没个章程。
深夜的官道上奔驰了一队人马,带头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今夜是十七了,月还是仍旧那么圆,月光下,男子脸上的狐狸面具都泛着莹白的光芒。如果玉莞在的话,会一眼认出,就是那个在明月桥上顺走她香囊的小贼。
“我的爷,您就差这么一两天吗?天天这么不要命的赶路,您不累,我们累啊。”
这一队人里策马跑出一个身着红衣的身影,头上还不忘带着几朵小雏菊。
“谁累?”
面具下传来了清冷的声音。
“我!”
红衣男子大声回道,回头看去,整队人马里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其他人都十分缄默。这群臭小子,私底下说的挺好,怎么关键时候都装哑巴了。
“那你留下休整吧。”
面具男并没有多说,下令赶起路来,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居然对归去有了向往。
“喂,等等我啊,我擦!以往让你来,推三阻四的,这还归心似箭了!”
这日玉莞又在绣房呆到了深夜,钟灵怎么劝都不愿去休息,一直熬到四更了,钟灵准备再去劝说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正要扶玉莞去床上时候,一个人影先于她把玉莞抱起就往床边走去。
“嘘。”那人回头朝向钟灵,这才阻止了钟灵叫出声,是瑞辰少爷回来了啊。
放好玉莞,瑞辰才来到书桌旁看着玉莞所写,一张白纸上写着“久旱必涝”、“南涝北旱”、“栽种”等字样,白纸下面压着一叠抄录的抗旱治涝的资料,还有几页写了些方案的纸张,都被划上了几个大叉。看了眼床上睡着的人儿,瑞辰又和钟灵交代了几句,就悄悄的退出了房间了。
第二日,玉莞下楼吃早饭,就看到了多出来的两人。
“幺舅,表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玉莞在餐桌边坐下,端起钟灵递来的小米粥浅浅的喝了口。
“昨……呃,今天早上刚回来。”
佟北来本来脱口而出昨晚,被瑞辰在桌子下踢了脚,改口了。
“一路辛苦了。先吃饭吧,这一路怕是收获颇多吧?”
玉莞笑盈盈的看着瑞辰,个子又蹿高了不少,都快一米八了,对于一个快十六的少年来说,正是发育的时候,人也黑了不少,胳膊上隐隐有壮实的肌肉。
瑞辰快速咽下嘴里的食物,忙回道:“可不是吗?乖乖你不知道,往北边去,这一路上的人和物都和我们不大相同。”
“说说看。”
一听着有故事,连叔娃都凑了过来,两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瑞辰。
“白掌柜说我们这次去的地方叫宁西府,去的时候走得是山路,比官路要短,过了庆阳县,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戈壁滩,再往北就是草地了。那里人……”
看着大家都兴致勃勃的看着自己,瑞辰组织了下语言,就和众人谈起一路上的见闻,玉莞心里和前世比较了下,大概就是和内蒙古差不多的地方,分成了一个个部落,人们还是以放牧为主,主要的产业还是畜牧业,住的同历史上的游牧民族一样,都是蒙古包,吃食也主要以牛羊肉、奶酪为主。
吃完早饭,玉莞就把佟北来两爷子都叫到她的绣房,家里男人回来了,她心里也要安生些,有些事情也有商量的人了。
“莞妞儿啊,捎回来那些皮子看着没,我们爷俩瞧着比这山里打的可好了许多,品种也丰富。”
佟北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榻上,逗着招财。
“舅老爷,捎回来第二日,小姐和太太就去看过了,大家都很满意。”钟灵拿着茶壶给瑞辰、叔娃和玉莞也倒上杯茶。
“店里的事我还来不及去过问,二管家也还没报过来,这次合同谈的如何?”
玉莞问着这个问题,瞧着两人眉间都是喜色,可见合同谈的不错。
“全谈妥了,一个月定了十五头肉牛,十五头肉羊,半月送一批,这头一批是跟着我们一起回来的。然后你说的奶制品,他们有干奶酪,奶片还有奶粉。”
瑞辰想了想走之前玉莞交代的任务,一条一条的描述着。
“奶粉?”玉莞被这个现代的词语惊了一下,难道还有别的穿越者?
“你不知道奶粉吗?前朝有位名为元慧的将军,把牛奶做成了便于携带的粉末状,作为军需物资。”
瑞辰奇怪的望了玉莞一眼。
“没,我只是想着要有奶粉,以后小熙儿也能出远门。”
玉莞低下头装作逗熙儿,掩住了神色,前朝发明,是啊,前世就是元朝发明的奶粉。
“这些奶制品都还容易保存和携带,我和他们也订了一些,因为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求的样子,这次只带了小部分回来,如果觉得可以,我也谈妥可以合作的人家了。”
瑞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
“是这个理。”玉莞已经敛住了神色,抬头示意瑞辰继续说。
“然后是皮草、羊毛、药材他们都愿意出售,也愿意交换,我这次带了些样品回来,这个部落也派了人来,要是满意,立即可以签合同。”瑞辰指了指旁边的大包袱。
“最后就是你画册上的这些植株,我只找到一种,也带了苗和种回来,能不能种活就不知道了,毕竟气候环境不一样。”瑞辰说完就把当初玉莞给他的画册递了回去,“找到的我画了个勾。”
玉莞接过画册,并没有打开,那边气候干燥,不太适合蔬菜生长,玉莞也没抱多大希望,把画册搁到一旁,打开了瑞辰脚旁的包袱。
果然包着些羊毛、貂皮,还有枸杞、苁蓉等等,处理的都比较粗糙,但品相都还不错,玉莞点了点头说道:“小灵儿,等会把我们家能动用的银两给我个数,我再算算能定多少。”
玉莞说完就走到书桌旁,把这几日涂涂改改的方案递给瑞辰和佟北来观看。
“久旱必涝?”
佟北来看着这几个字,下意识的往瑞辰看去,后者的脸上没有震惊却有着一闪而过的凝重,很快便掩了过去。
“我们住山里倒没有经历过洪涝,不过泥流和滑坡倒是经历过。如果余叔判断准确的话,这第二季稻子确实不宜耕种,张家村的水田就临近河边,如果发大水,肯定会被淹。”
佟北来看着瑞辰沉默不语,只能硬着头皮说了自己看法。
“这段日子,我和卢先生都在查找各方的资料,不过就算官学的存书也只有杂记上记录的片言只语,我后来又请教了余叔和村里老人,都只记得尸横遍野、官府开仓赈灾之类,没有具体的防范措施。”
玉莞说着眉头就拧起来。
“白掌柜说如果有事可以去程府找晨蕊。”
瑞辰瞧着玉莞烦恼的样子,还是出了一个主意,刚说出口,佟北来就诧异的望了他一眼。
“晨蕊姐回来了?对啊,我们现在就走。”
每次想到晨蕊,玉莞就觉得很安心,每次晨蕊帮着办的事都是完美解决。
“你们去吧,我这赶了几日的路,瞌睡都还没睡醒,我再去补补眠,对了,告诉大姑,不用叫我吃饭啊。”
瑞辰见着事情谈完,就打起呵欠往自己房里走去。
“这人,平日出门比谁都积极,看来真是累了。小灵儿,你等会和娘亲说给他留点饭,睡醒了多半会找吃的。”
玉莞嘱咐了钟灵几句就开始收拾东西,去找晨蕊,总不能空着手去。
玉莞是在川味找到晨蕊的,她正在指挥人搬着东西,许是天也热了,晨蕊满头大汗,头发也是微湿的。
告知来意后,晨蕊带着玉莞去了郡守府,求见郡守。
“杂记什么的,都不如县志记录的清楚,不过一般人是查阅不了的,我们去求郡守,看能不能借阅县志。”
晨蕊和玉莞在花厅等郡守的时候,才和玉莞说了找郡守的原因。
玉莞如醍醐灌顶,是啊,这时代的信息如同前世的古代,肯定不会公开啊,这县志记录的可不就是一般老百姓看不了的吗。
一盏茶功夫后,郡守急匆匆从外面回来,得知两人来意后,让典史搬来了近五十年的县志。
“我到云溪郡上任也不过十年,涨水都是小打小闹,最多淹一下沿月江的村子,郡内基本没有什么水患。这天啊,确实旱了许久了。”
郡守擦着汗,喝了几口茶,才和两人说道,鉴于是两个女子,倒没有说政务,上面已经下了抗旱的命令了,幸得云溪郡靠着月江,沿江的村落倒不至于太旱,山里的已经派了人去帮忙了。
玉莞想着余大福是二十多年前逃难来的,便朝着二十年前的县志翻去,翻了好几本,才翻到嘉瑞二十三年(先皇年号:嘉瑞)有这么一篇记录。
嘉瑞二十三年春,郡中连旱五月有余,草木枯焦,教民粪种,负水舀稼,早稻欠收。八月中,始降雨,郡中连日澍雨,近中秋时,月江溢,漂坏沿江张辰村、王楚村、宁河村,溺七百余户,死五百余人。郡内山水暴出,泥流、滑坡十数起,毁宁安村、居良村、陈氏村、祁门村、连家村、程家村、勇村、酿村,时报数百人失踪,死二百有余。郡守令开仓赈粮,责李家村、程家村、徐家村、城郊庄腾空地以救灾民。九月初,郡中疫起,封徐家村,死六百余人。十月初,皇后诞七皇子,皇上大赦天下,疫末。
“疫?”玉莞看着记录中的“疫”字更加烦闷。
是啊,在卫生条件欠佳的古代,洪涝后总会引起疫情。
从郡守府出来,玉莞都紧锁着眉头,到了川味,晨蕊把她带进包间都还没走出自己的思绪。
“喝点水吧。”晨蕊让人给玉莞调了杯果汁,这是这月新出的荔枝味,她尝着还不错。
“晨蕊姐,你怎么看?”玉莞这才回过神来。
“就算发生洪涝,时疫,这都是官府需要做的事情,你考虑这么多干什么?而且,你也做不了什么啊。”
晨蕊端着一杯薄荷水品了一口。
“覆巢之下无完卵啊,真要有那么一天,我们家这点家产也经不起折腾啊。晨蕊姐,我想做的不过是护住家人,让他们过得更好一点罢了。”
玉莞喝了一口果汁,淡淡的说道。
晨蕊听着玉莞的话,感受到一丝焦虑,沉默了半刻,开口道:“据我所知,治涝,堵或是疏,而疫,从古至今,只能封城,弃命。”
“这段时日,方才觉得‘书到用时方恨少’,我所能想到的也只有尽量避免。”
玉莞声音里有着疲惫,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是多么渺小,特别在现在所处的时代,不具备机械,防疫的药品也很贵。
“可能现下并未到那地步,不如找人去问问老农们的意见,集思广益,总有些办法的。”晨蕊将玉莞落下的刘海拂到耳后,建议道。
“是啊,我立即叫人去办。”
玉莞听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