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同学们一定都很熟悉了。历史上对他的评价是: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虽然‘文学家’被放在了最末,可是曹操对于文学史所做的贡献,功不可没!曹操是建安风骨的开创者,曹诗风格古直悲凉,是汉乐府最后的绝唱,同时也开创了后世文人派的五言诗。”知道时间紧迫,楚梓不敢耽搁,刚刚回到讲坛的第一天,他真的说到做到,拖堂半个小时。
“最后,我们看一首曹操的诗——《步出夏门行?观沧海》——夏门可不是厦门,谁要是敢在卷子上给我答错了,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会挂科,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这是我国第一首完整的山水诗,好,请一位同学读一遍。”楚梓顿了顿,看向教室里早已饥肠辘辘的学生们,宽和地笑道,“林东韵,你来读吧。”
东儿站起来,当堂诵读起烂熟于心的诗句:“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语气淡然,丝毫和这首诗自身气魄搭配不上。
楚梓无奈摇摇头:“这要是朗诵比赛,我只能给你50分!”随即他夸张地朗诵道,“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这是怎样气魄的诗句,可惜了被你这样读出来。”
东儿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可是我们都很饿,读不出那种感觉。老师,我们可以开饭了吗?”
“好吧好吧”,楚梓抬腕看表,“哎呀,现在已经过了吃饭时间,去吃托盘肯定是没有了!”低下顿时怨声四起,虽说看帅哥是眼福,但牺牲口服满足眼福,实在是有些不值了。
楚梓挥挥手:“好吧,这顿饭,为师请客!同学们火速占领乐土园三层啊!”话音一出,班长忙站起身笑着打哈哈:“楚老师您想请客早说呀!我刚吃了半袋干脆面!同学们快去占领阵地!”可惜他这话还是说晚了,在他站起来的时候,就有同学如火箭般冲了出去。
十分钟后,除了几个特别不合群的学生缺席,六十多人坐了两大桌,虎视眈眈地盯着楚梓的钱夹。
楚梓笑着摊手:“以后我看不敢再拖堂了,你们尽管点菜,只要是这里有的,点什么都可以!”一句话之后,学生们如狼似虎地抢夺菜谱。楚梓眯着眼睛笑看学生们的笑闹。
因为坐了两桌,所以很自然地分成男、女各占一桌。不过中文系的学生女多男少,有女朋友的比如班长郑学诚之类,就带着女朋友林佳北坐在了男生一桌。
东儿没有男朋友,也不愿意去凑热闹,所以只在女生一桌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只是坐下后她才发现,这个位置竟然和楚梓成了背对背的格局。她有些尴尬地看着其他位置,正要换走的时候,楚梓却突然回头:“东韵,一会儿自己照顾自己。”他说话的口气、神态,让东儿联想到每每家族聚会,父母和哥哥同样会如此吩咐。他们怕自己吃亏,可是当着那么多的家庭成员,着意照顾自家的孩子,又会被人家笑话。
东儿怔怔地点点头,没再移动座位。楚梓回身招呼自己那桌的男生:“下午有课吗?没课的话想喝啤酒随便点,但不许喝多了闹事!”
那桌男生才不管课程表上是怎么安排的,连声说“没课、没课”,当即叫了两打扎啤。
“真的没课?”楚梓问身边的班长。
郑学诚也刚刚举起一杯啤酒,正要和哥们儿干杯,忙连连摇头:“老师您放心,我们下午真没课!”有课不去上,也能算得上没课了吧?当然这话他还没说出来,就被啤酒给浇回去了!
楚梓又回身问东儿:“你们真的没课?”
东儿翻了个白眼:“你都把他们招起来了,现在才想这些,不是为时过晚吗?”楚梓当然明白,不过看着学生们笑笑闹闹,也不由开心,便大声吩咐道:“下午的课都不许翘!上课时不准睡得醉醺醺的,都听到了没有?谁要敢不照办,下次吃饭没他的份!”
同学们闻弦歌而知雅意,忙问道:“老师,您还准备请下次的?”
楚梓甩甩手,不怀好意地笑了:“那要看你们的表现了!”
同学们欢呼向楚梓敬酒,更有甚者还唱出了刚从电影里学到的《敬酒歌》,几乎整个乐土园都能听到这里的沸反盈天。
“老师……”东儿在同学们笑闹之间,低声道:“你身体刚好些……”
原本正端着杯子准备喝酒的楚梓听到东儿声音中轻微的不忍,举杯的手竟停在空中,顿了顿终于放下酒杯,执起身侧的茶盏:“同学们,老师的胃刚刚被切了好大一个口子,医生不准喝酒,否则你们又要暂别我这优秀的老师了……这样吧,我以茶代酒,你们吃好喝好。”说完他满饮一杯茶水,郑学诚很有眼力见地给他续杯。
东儿缓缓呼出一口气,这才拿起筷子夹菜,浑然没有注意到来自身后林佳北探寻关注的眼神。
吃了将近两个钟头,同学们拉拉扯扯奔向教室开始了下午的英语课。
为了保证本校和国际接轨,燕大的所有外语课程规定异常严厉。所以这一天英文老师很搓火:“为什么你们全都不带书就来上课了呢?”
同学们嗯嗯啊啊,莫衷一是。
拉拉杂杂上了一天的课,下课铃响起的一刻,学生们仿佛听到了天国的钟声。林佳北没让男友送自己,而是拉着东儿慢慢向回走:“东东,你怎么看师生恋?”
乍然听到这话,东儿有些不悦地看向佳北:“怎么突然这样问?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我是把你当成朋友,才会来问你。”发觉东儿情绪的变化,佳北不慌不忙,“东东,楚老师是个不错的男人。我想在我们之前,肯定有不少女生会为他动心。可是,师生恋毕竟还是一个禁忌。还有,你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林佳北推心置腹地对东儿说这些,她从书里、电视上看到不少师生恋,但绝大多数都没有好结局。有的是已为人夫的老师欺骗了少女,有的是二人的恋情为世人所不齿,总之修成正果的寥寥无几。作为东儿的好朋友,她不想东儿在几年之后也陷入泥潭。再者说,在佳北看来,楚梓虽然好,却是一个飘忽不定的男人,他身边的人,永远也摸不透他的性格!
东儿看出佳北的诚心,缓和下来:“对不起,北北,不是你想的那样。楚老师和我哥哥是大学同学,他照顾我如妹妹,我尊敬他如兄长。”随即她抬头望天,薄唇微翘:“除非地球末日,我和楚梓,才有可能!”
“那就再好不过了!”佳北拍拍胸口,着实松了一口气,“东东,实在不好意思,我不该误会你。可刚刚吃饭时,看你们之间不用太多交流就能心领神会的样子,我还真的以为你跟楚梓有什么呢!你可别像小西那样!”
“小西?她又怎么了?”自从跨年晚会小西拔掉她的麦之后,二人的关系一直冷冷淡淡,甚至同在宿舍也不会有过多的话,只当彼此是空气。王小西后来如何,东儿一概不去关心。
“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再去告诉第三个人了!就是南南你也不许说!”林佳北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东儿不由停下脚步:“这么严重?要是不方便的话,也不用和我说。”
“不是不方便,是太丑陋了!”佳北摇摇手,而后在东儿耳边低语:“东东,你还记得跨年晚会时,负责的那个金瑜老师吗?小西和他恐怕没那么干净,我都撞上两次了!”
东儿立即察觉出事态的严重性,其他她都可以不闻不问,但是金瑜是严子悦姐姐的丈夫、是严二伯的东床,若真的传出丑事,那严家岂不是成了他人的笑柄吗?加之严克己为人古傲,生平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如果王小西和金瑜之间真的有龌龊之事,不知严二伯会被多少人看了笑话!
想到这里,东儿一阵心慌。她继续问道:“北北,你都看到什么了?这事情可信吗?要是误会的话,那就太对不起小西了。”
“误会什么呀?”林佳北有些急,“你看我平时是喜欢搬弄是非的人吗?我既然敢说出来,自然有证据。你知道稚柳园门口的招待所吧?”
东儿木讷地点头。
佳北拍手道:“我就是在那看见的1我前一段时间清晨去练英语发音,有一次就是刚要出稚柳园的时候,看见金瑜从里面走出来走出来。后来我忘了拿东西,回来时又看见小西,那晚她就是整夜不归宿!”
“那也许是碰巧吧,他们两个都住在了招待所,也不能说明什么。”东儿仍然是要为金瑜开脱。
佳北却信誓旦旦:“不是碰巧,在稚柳园招待所后面有一片山坡,那是刚开出来的,平时很好有人去。我和学诚去玩,就在一片灌木里看到过他们,当时小西一直在哭,金瑜在旁边劝,劝着劝着就抱在了一起。”
东儿听得头皮都要炸了,她一把拉住佳北的手:“北北,我求你,这事不能传出去!你告诉郑学诚,王小西和金瑜的事情,只能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保护小西呢?她……”佳北的手被东儿抓的生疼,仍是满面疑惑。
东儿摇摇头:“我不是保她!”顿了顿,略微平复涌动的情绪,女孩突然心生一计,略带威吓的语气:“北北,你刚进燕大不到一年,但以你的聪明应该已经察觉,在这里,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不知道谁的幕后坐着的是什么人!我不要你说,是在保护你和郑学诚呀!”
林佳北很是受用地点点头:“我都没想到会有这种关系,不行,我立刻就去找我家猪,不能让他乱说。”
“嗯,快去吧!”东儿疲惫地挑起一抹笑。
看佳北略微慌乱地离去,东儿眼眸中盛满了歉疚。她不想这样吓佳北,可是若非如此,恐怕这件事会传得沸沸扬扬,人们永远津津乐道于花边新闻,而不去考虑其真实性。所以,为了严家的声誉和子悦姐的颜面,她不得不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