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做什么?”
其实童若兮心里知道她们即将要做些什么,这些不过都是宫里一些见不得人的老手段了,可如今眼见着它要落在自己身上。
心底藏着惧怕的同时,还有一种未知的恐惧,深深的侵袭上心头。
那嬷嬷将细针一根根抽出,一把抓过童若兮的纤细的手指,抬起手,便对着指缝狠狠的戳了下来。
童若兮紧锁了眉心,可这钻心的疼痛,还是使得自己喊了出来。
“啊——”
每戳一根手指,童若兮就发出一声嘶喊,裂心般的痛,恍然的一刻,以为自己就会这么痛死过去。
“你招还是不招?”嬷嬷狠狠的发了话。
见童若兮没有言语,静妃摇了摇头,叹道,“你若是再不招,本宫怕是保不住你另一只手了。”
“奴,奴婢,什么,都,没,没有,做过。”童若兮痛得无法将话语连成整句,只得一字一顿的蹦出来。
静妃冲那群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的细针,比起方才来,扎得更加深了,也更加重了。
每一颗手指,仿若都能感觉到指甲与血肉分离剥落的感觉。
十指连心,整个身子都痛的瑟瑟发抖。
痛得昏昏沉沉的,童若兮只觉得周身发冷,那些个嬷嬷似乎是在说着些什么,可自己已然听不清楚了。
意志逐渐变得模糊。
一个人影在心头却逐渐的清晰明朗起来。
寂珏,寂珏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我们说话了要一起去看大漠的月亮,不是么?、
寂珏——
身上的痛似乎减轻了一些。
童若兮再度醒来时,静妃仍旧就坐在自己面前的椅子上,冷眼看着自己。
云茜冷笑着走上前来,蹲在童若兮面前,从怀中拿出一张写满墨迹的字。“童若兮,只要你在这里画押,承认是菱贵妃主使你来伤害大皇子,我家娘娘就会放了你,还会从万岁爷那替你求来位分,保你从此衣食无忧。”
“原来如此。”童若兮苍白的脸上泛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气弱游丝,声音微弱如云丝般飘过,“其实娘娘不过是想让奴婢陷害贵妃娘娘罢了,到底是谁在大皇子鞋袜里藏针。娘娘心里恐怕是比奴婢清楚得多吧!”
听着童若兮的话,静妃没有动怒,反而一丝嘲讽的笑意。缓缓从嘴角展露出来。
她扬了扬手中的帕子,道,“本宫心里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现如今。你不是一样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除了本宫,还有谁能帮助你呢?”
云茜死死瞪着童若兮,仿佛狠毒了她脸上那某举重若轻的笑意,咬牙说道,“童若兮,你到底按还是不按?”
“不按!”童若兮眯起眼睛。露出泫然的目光,纵然没有气力,这连个字还是吐露的分外有力。
云茜“哼”了一声。道,“你以为你不按我就没办法让你承认了么?这后*宫十八道刑具又一遍,我就不怕你吐不出话来。不过,我家娘娘更加愿意亲耳听你说出,我看你还是乖乖合作一些!”
云茜冷哼着站起身来。还不忘一脚狠狠踩在童若兮早已血肉模糊的指尖上。
钻心的痛有一阵袭来。
难怪会说十指连心,被扎得早已麻木了。当云茜踩过自己时,竟然还会感觉到痛。
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不知道还要经受多少折磨……
可是,童若兮心中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就这么死去!
咬咬牙,还有理智,就一定要坚持下去。
站在角落里的那个嬷嬷怀中抱着一只白色的大口袋,上面用绳子扎紧。
那个嬷嬷走上前道,“娘娘,现在可要用这个了?”
静妃扬了扬手,讪笑道,“既然万岁爷将她交由本宫全权处置,而且这贱人嘴硬得恨,又不肯跟本宫合作,那本宫只能当她是个多余的人!”
“你……你们?”童若兮从余光中看到那只白色的布袋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正在布袋地下扭动着身体,引得布袋也开始乱晃起来。
童若兮的声音太小了,说出来的时候,就连自己也听不真切。
但云茜,似乎是从童若兮微张的嘴型中看出了什么,微微一笑,道,“宫里多余的人太多,一时半会少了几个,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云亲这番话一出口,童若兮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亡。
想来,静妃已然动了杀心了……
静妃看了眼那个抱着白布带子的嬷嬷,嬷嬷应了一声,将袋子放到地上,然后快速将袋口解开。
袋口已经松开,两只灰猫便从带子里钻了出来,它们警惕的大量着四周。
当看到手足早已血肉模糊一片的童若兮时,它们仿佛训练有素一般,立马弓着腰身,露出锋利的爪子,不断摩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童若兮从它幽绿色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惨白而憔悴的脸颊。
那祖母绿般森然的眼神,仿佛死神一般,缓缓降临于童若兮周身。
一旁两个嬷嬷死死摁住童若兮,然后开始扒她的衣服,墙角站着的那个嬷嬷飞快从地上,将白布袋子捡了起来,厉声喝道,“快把她装进去!”
童若兮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满眼惊恐地看着那几只形态丑陋的灰猫,不断朝自己逼近。
云茜掩嘴笑道,“娘娘,这些灰猫都是从乱葬岗找来的,性子野得很,倒是够这贱婢受的了。”
拿着白布带子的嬷嬷接话道,“是啊娘娘,把这贱婢跟这几只野猫装在一个袋子里,啧啧啧,这细皮嫩肉的,可真真是要鲜红一片了!”
静妃身后站着的几个侍女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纷纷面露难色。将脸偏了过去。
静妃瞥了一眼身后脸色发青的一种侍女,冷声道,“都给本宫睁大眼睛瞧着。这贱婢不听本宫的话,本宫就容不得她!今日,不光是给她们一个教训,也是给你们一个警戒。”
“是。”一种侍女声音有些轻颤。
望着那些不断逼近的猫,望着那些锋利的爪子,和森然的眼眸,自己要死在这里了么?
童若兮闭上眼睛,似乎是绝望了。
就在这时,“碰——”的一声。紧闭的木门被突然踢飞了。
一道亮光从眼前闪过,只听得耳边传来几声东西划破空气的声响。
然后几个摁住童若兮的嬷嬷纷纷惊呼声起,然后侧身倒地。
就连那几只猫也发出了一声破空的尖叫。然后被狠狠摔打在了雪白的墙壁上。
“丫头,丫头。”温柔的声音中夹杂着惊恐,下一刻,童若兮只觉得整个身子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凌空抱了起来。
“痛。痛……”童若兮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觉得身子被碰到的地方,一下子痛的厉害。
“痛,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对不起!”那声音一下充满了紧张自责与害怕。
童若兮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眸。眉头深深拧着,担忧与自责不断的展现在他俊美的脸庞上。
“寂珏,你是么?”童若兮开了口,却没听到自己的声音。
“是我,是我。别怕,没事了。别怕!”他仿佛全能听懂童若兮心底的意思,
本想紧紧将她抱在怀中,却又怕再次弄痛了她,只得松了些力道。
看着她足底,指尖,结痂后又不断溢出的血水,寂珏只觉得自己的手足乃至心肺也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这样的痛,来的剧烈,一下子几乎将自己淹没。
“皇兄,臣弟要娶若兮为王妃,还恳请皇兄代为传唤御医!”寂珏的声音说得分外坚毅。
童若兮这才注意到,那抹明黄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这幽暗的小屋里面。
他薄凉的目光,死死的扫过童若兮的脸上、身上……
那眸子太过深沉,也过灰暗,最后仿佛重的再也抬不起来一般,目光便留在了地上的那些斑驳的血迹上。
“臣妾见过皇上。”静妃提高了声量,故意压制住声线里的那一丝惶恐。
“奴婢们见过皇上。”
静妃走到南宫影身边,柔美一笑,道:“万岁爷,臣妾一想到是她伤害了我们的元析,臣妾就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下手重了些。不过,臣妾不知这丫头是七王爷看中的女子,不然臣妾也不会如此了。”
寂珏望着怀中女子痛苦的神情,冷冷一笑,道,“静妃娘娘,这难道就是你所说的,下手重了一些么?”
寂珏将后面几个字咬的很重,仿佛心有存了很大的恼火。
静妃冷声道,“虽然这丫头是七王爷看中的人,可我朝历来注重礼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小小的一个宫婢!”
“犯法?何来犯法?敢问静妃娘娘,若兮犯了何罪?”
“谋害大皇子,动摇国本!”静妃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每一条,都是死罪!”
“那若兮可曾认罪?”寂珏问道。
“不过是时间问题!”静妃寸步不让。
“既然娘娘也知道我朝是以礼法治理天下,那娘娘如何能对于一个弱质女流动用这般惨无人道的刑罚?娘娘岂不是知法犯法?”
“你……”静妃自知理亏,说不过寂珏,于是“噗通”一声,跪倒在一脸深沉的南宫影面前,万分委屈,道,“元析还那么小,就遭人暗害,元析所受的苦楚,臣妾这个做娘亲的看在眼里,想必万岁爷也是如此。就算这件事不是童若兮所为,但她的嫌疑也是最大的,臣妾决计不能放过他,万岁爷,您要我们的孩子做主啊!”
静妃握着元析,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惨烈的赌局。如果南宫影一旦替自己宣了太医,那么,在这跟红顶白的后*宫中,自己与大皇子是要越发的被菱芷怜踩在脚底下了。
静妃恳切的声音在小屋中回荡,每个人的目光,都投落在那个明黄色的身影上面。
童若兮也是如此,微睁着眼睛,极度虚弱的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小屋一下子变得很是寂静,静到能听见自己微弱的呼吸声,当然,还有寂珏“砰然”的心跳。
本就不该抱任何希望,不是么?
对于他这样的人,又能有什么样的希望呢?
“来人,传御医!”南宫影开了口。
那一刹那,童若兮惊讶的都快要忘记了呼吸。
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他竟是真的传了御医。
静妃一下子将脸沉了下去,若不是身后的云茜搀扶了,恐怕是要歪倒到地上去了。
顿了顿,南宫影又开了口,薄凉声音透着几许冷森,“传朕的命令下去,大殿下鞋袜中藏针暗害一事,交由内府务审查,三日之内,朕要看到结果。”
“是。”三宝公公应了声,立马离开了小屋子。
“谢皇兄,臣弟先告退了。”寂珏将童若兮抱在怀中,快步离开了。
他知道,这样的地方,自己怀中的人儿,是一刻都呆不下了。
走出小屋子时,明晃晃的阳光,刺得童若兮有些睁不开眼睛,她下意识的朝着黑暗的小黑屋望去,却看到那抹沉重的目光一直定落在自己身上,即便是四目相对,他仍旧毫不避讳。
他终究是开恩了,虽然对于他的开恩,童若兮心头分感意外。
可是细细想来,这大约是他第三次留下自己的性命吧!
第一次,是在郊外。
第二次,是在景宁宫中。
第三次,是在这里……
心头对他的恨意,似乎消散了许多,有些经年的恨,就像是把心、放在炭火上炙烤,再用滚烫的余温,去伤害另一个人。
这样的感触,于人于己,都是伤痛。
如今,藏身在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刺目却又触手生温的阳光,使得自己闭上了双眸。
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意。
或许是身体太累了,童若兮脑袋一歪,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丫头……”
听到低低的呼唤声,童若兮恍然间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是寂珏那双灼的眼眸。
不知怎么的,原本丰神俊逸,潇洒倜傥的寂珏,仿若一夕之间,憔悴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