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香薷低头摆弄着被角,幽幽的叹了口气。
童若兮扬唇一笑,有些不解的问道,“可有什么心事?”
“姑娘可还记得御膳房的小茹?”怕童若兮不知,香薷又补了一句,“就是那日姑娘举荐奉茶的宫女。”
童若兮点了点头,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个给自己煲汤,还一直问自己好不好喝的女孩。不由得一笑,想来,她年纪跟香薷一般大小。
“原先在御膳房,管事的姑姑不喜欢我们两个,时常责骂。好在姑娘心善,让奴婢跟了您,奴婢也算有个不错的着落。只可小茹……”香薷这说,便有些说不下去了,言语间居然有些哽咽。
难不成……童若兮心头一紧,却不敢问下去。
想来,静妃那边定然是抓住了小茹这个把柄,才会派遣云茜前来茶庐搜查。难怪云茜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原来早已成竹在胸。
只是不知,她们会把小茹那丫头怎么样。以静妃的手腕,逃让然是逃不过了。
当初教引小茹学习茶艺,本就存了私心。难道自己从未想过她们会计算到小茹头上么?难道复仇已经使自己变得这般冷漠无情?
童若兮摇了摇头,心头有些发堵,不由得也幽幽叹了口气。
说到底,总归是自己害了她。现在也只盼着她命大,能撑过这一劫了。
“张贵人如今怎么样了?”不想再提起小茹,童若兮只盼着快点转移话题。
香薷拭了眼泪,道,“听说静妃娘娘从娘家带了秘方回来,一直让张贵人在泡各种药澡。这药澡倒也管用,听庭芳苑的宫女说,张贵人泡了几天,身上的浓毒减少了不少,抓破的地方也开始慢慢愈合了。只不过脸上还有些淡淡的痕迹,拿粉遮厚一点,倒也看不清楚。”
童若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病不能吹风,估摸着往后,耳边能少些聒噪了。不过,静妃的确是个狠角色,做事自由她的法子。只怕这次,她肯定要迁怒到自己头上。
躲不过索性不躲,再怎么说,她母家跟自己还有着血海深仇。
想到这,童若兮的目光骤然变得敏锐沉敛。
林佳蓉与张馨月已然生了间隙,而静妃与张馨月的关系,任她怎么弥补,以张馨月的草包性格,怕是不会领这个情。
往后的日子,好戏怕是不断了。
正想着,忽然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进来。”香薷朝外喊了一声。
门被推开了,一个丫头挎着一只食盒走了进来,香薷关好门,却不见叶姑姑。不由得问道,“姑姑去了哪里?”
那丫头道,“听说景宁宫那边出了事,姑姑是御前的人,所以过去帮衬了。”
童若兮心中感觉不妙,于是问道,“你可知是什么事情?”
“听说是姜贵人好像失足,掉进了芙蓉池中。”
香薷心中俱是一惊,急忙问道,“姜贵人现下在何处?”
“好像被送回了德庆宫,万岁爷已经传了太医过去。”
“走,我们也去。”童若兮心中焦急,一时乱了分寸。
她起身,拉了香薷的手,一路小跑走去门去。从入宫那日,姜姐姐就一直待自己不薄,童若兮只盼着她平安无事才好。
方才因为心头焦急,所以无从细想,现下想来,姜姐姐来自江浙,本就应该是凫水的好手,怎么会失足掉进水中呢?
难不成……童若兮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德庆宫与菱芷怜的景宁宫隔的并不算太远,出门走上两步就能看到芙蓉池。
强忍着身子的不爽,一路,童若兮携着香薷往德庆宫赶去。
远远的,她看见整个德庆宫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一般。
各位贵人美人都一并出了宴席赶来,皆是带了宫女太监在仪门外等候。黑压压的一群人,手上虽是指指点点,可声音听来却分外安静,似乎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童若兮定了定神,这才看见南宫影也站在主殿门外。
自己这么贸然闯进去,以自己如今的地位,不光见不着姜姐姐,只怕还会触怒他人,惹来事端。
正想着,突然看到静妃由云茜搀扶着,下了凤辗,挺着大肚子,缓缓走了进去。
童若兮慌忙拉着香薷藏身进了一旁低矮的灌木。初春天气,灌木只冒出三两颗新芽,好在是夜晚角落,若不细看,倒也看不清楚。
自从静妃有孕以来,南宫影就免了她一切请安宴会事宜,现下看来,她并没有去菱芷怜的生日宴会。不过,菱芷怜生辰,她要是能去,倒也怪了。
见了御驾,静妃忙下跪请安。
南宫影扶了静妃起来,问道,“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静妃往门里看了一眼,声音略微有些难过,道,“这可如何是好?姜妹妹这般娴静的人,怎么也遭了这样的罪。”
云茜忙自己主子,道,“娘娘也别太难过,姜贵人端庄典雅,上天必然会庇佑于她的。”
童若兮不由得冷冷一笑,云茜这话说的真好。端庄典雅,这样的语汇是形容帝后再好不过的了。
如今这中共无主,菱芷怜位同帝后。现下,她用端庄典雅来形容姜姐姐,只怕是要把由头丢给菱芷怜了。
这样以来,倒也曝露了她的用心。
静妃用帕子沾了沾眼角,转头扫了一眼,厉声道,“是谁贴身伺候姜贵人的?”
“是……是奴婢……凝露……”凝露扑通一声跪在低声,声音瑟缩,连话都说不完整。
静妃眼神如利刃一般猛然射向她,咬牙道,“糊涂东西!是怎么伺候你家主子的,居然闯出这样的祸事,叫皇上忧心,来人!把她给本宫带去内务府,严加管教!”
“不……不……”凝露吓的浑身发抖,跪在地上的双腿不由得向后退缩。
南宫影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做声。
“等等!”一旁默不作声的菱芷怜,终于发了话。
她走上前,伸手握住了静妃的手,微微扬唇却不发笑,而是温声道,“本宫竟不知妹妹这般怜惜姜妹妹。”
“贵妃娘娘这是何意?”静妃斜眼,睨过菱芷怜。
菱芷怜道,“妹妹怀着皇嗣,还是少动写肝火为好。太医这会子正在里面给姜妹妹看诊,估摸着该是没有什么大碍,妹妹还是放宽心的好。”
菱芷怜故意在“放宽心”这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静妃一听,瞪着眼睛,却在言语。
菱芷怜看向地上瑟瑟发抖的凝露,柔声道,“别怕,你且起来,告诉本宫,你家主子是怎么失足掉进水里的?”
凝露腿脚早已发软,哪里还站得起来,只得跪着抽泣,道,“方才宴会上,我家主子多喝了几杯,说是头有些犯晕,怕在殿前失了仪状,所以才让奴婢扶着去芙蓉池边透透气。奴婢看见毓琉宫里的芳儿姐姐在廊子边小声哭泣,主子不放心,就让奴婢过去瞧瞧……”
“然后呢?”静妃声音骤然一冷,有如寒冰。
“然后……然后……”听着静妃的声音,凝露心中惧怕,一时半会,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菱芷怜上前扶起凝露,柔声道,“不怕,有本宫在,你详细说来便是。事事有果必有因,本宫就不信,在这宫里,还能任凭人翻了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