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姐弟俩有点儿让人同情的身世起了作用,还是那两万元信誓旦旦的保证金起了作用,审问的警官不仅同意让韩佳人自己问韩澈,还同意让韩佳人先把韩澈带回家。
怕警官反悔似的,刚出了派出所的大‘门’,韩佳人拽着韩澈跑了整整半条街,直到看不到派出所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一路上,韩佳人没有跟韩澈说一句话。
天‘色’已经很暗了,清水区比较偏僻,姐弟二人等了半天的出租都没有见到一辆。只得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着。
“那个,”过了许久,韩澈犹犹豫豫地对着韩佳人开了口:“其实我……”
“其实你什么?”韩佳人像是一下子被点燃的火‘药’桶一样:“你不要跟我说你只是被同学连累的,刚刚那个录像我都看了,里头你跟那些个‘混’‘混’都是很熟悉的样子,还有,我不知道你最近是怎么了,脚也‘弄’伤了,学习也不知道如何。韩澈,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韩佳人的说话声音有些大,惹得一些路过的人纷纷回头,以为是拌嘴斗气的小情侣,捂嘴笑了笑又走了。
韩澈没有吱声,一直低着头听着姐姐的埋怨。
“你就不打算辩解一下?”看着韩澈这幅样子,韩佳人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倒是告诉我,你跟那些小‘混’‘混’干嘛去了?难道你真的想去坐牢?以后就跟咱爸一样,东躲西藏地过日子,连个正经的工作都没有?你以后怎么养活你自己的老婆和孩子?”
“你说呀!”数日来,各种事情的积压,如同夏‘潮’的洪水一样,满心的烦闷、委屈和对弟弟的失望,在这时候全部变成了愤怒,崩开堤口,势不可挡地全部发泄了出来。
“因为你以前又乖又听话,我才敢去接受这样一份不分昼夜的工作,”韩佳人的眼眶隐隐约约地红了:“你是爸妈最后托付给我的,你是我的弟弟!我希望你能做个正人君子!咱们家没什么钱,可是我有能力供你上大学,让你成家,可是你为什么要做出那种事情!”
“够了!别说了!”
一直沉默着的韩澈近乎癫狂地打断了韩佳人的话:“你知道什么?你和爸妈一样,都只是把我当做是自己成功的一个衡量标准。你凭什么管我?咱俩除了户口本儿上有关系,血缘呢?血缘有关系吗?”
“韩澈,你!”韩佳人又惊又怒,在路边被气得脚脖子都软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马路牙子上:“你怎么能这样说爸妈?你怎么能这样看我?我研究生读得好好的,因为你,我才退学去找工作!因为你,我才在公司里受那么多平白无故的窝囊气!你、你……”
无奈的训斥声突然弱了下去,一口气没有提得上来,韩佳人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下意识地抬手想扶住旁边的路灯杆子却‘摸’了一个空。接下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韩佳人意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眼皮很沉重,感觉得到柔和的光线,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鼻子里充斥的全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医生,这瓶吊水已经快输好了,接下来还要输吗?”模模糊糊地听到一个熟悉的,温温暖暖又略带点稚嫩的男声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我看看,”另一个陌生生硬的男声似乎是翻了几张纸,不冷不热地回答道:“嗯,一共三瓶,还有一瓶小的。病人高烧并且伴有轻微的肺炎,而且好像有点营养不良,最后这一瓶是营养液,当做补充吧。”
发生什么了吗,怎么全是消毒水的味道?难道是在医院?
韩佳人闭着眼睛,努力地平复着心情,细细地回想着昨晚的事情。
小澈!刚刚那个温温暖暖的男声是小澈的声音!
火光电石般的,一个名字从脑海中闪了过去。韩佳人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小澈!”
“嗯?”正在同一个白大褂的男子说话的韩澈吓了一跳:“你醒了?别坐着,躺着吧。”说着,韩澈走了过来,把韩佳人又按回了被窝,替她掖好了被角。
“我现在感觉‘挺’好的,”韩佳人把手又伸了出来:“警察找你了,你想好怎么说了没。”
“什么‘挺’好的,”韩澈粗着嗓子把韩佳人的话顶了回去:“你知不知道自己感冒多严重啊,感冒自己不难受吗,昨晚查的时候已经有轻微的肺炎症状了,再拖下去,你就该住院了。”
“这位姑娘是在减‘肥’吗?”穿着白大褂的男子见韩佳人意识清醒,拿着手里厚厚的一沓子病历单子也凑了过来,‘插’嘴道:“你的身体有些营养不良,像姑娘这般年纪的‘女’孩子都喜欢用减‘肥’来保持身材,不过这种方法不太可取。像你这次的感冒转化为肺炎就是因为营养不良,导致身体的抵抗力下降了才会这样。”
大夫说得诚恳又痛心,讲了好半天减‘肥’的危害,大褂口袋里的传唤机响了好几次,才痛心疾首依依不舍地离开。韩佳人有些小小的尴尬,她平时并没有刻意地去注重自己的身材或者减‘肥’什么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有时候太懒了些。
韩澈是住校生,周末的时候会回家小住两日,敖氏企业是个大的集团公司,有自己的食堂,不过那种福利韩佳人享受不到。保镖是跟着老总到处走的,老总不停下来,保镖自然也是要一直跟着的,吃饭的时间相对也就不固定了。
常常有的时候下班冲到食堂打菜的时候‘肉’类都一个不剩了。
“现在几点?”忽然想起今天还要上班,韩佳人一个‘激’灵,看向自己的手机。
“别‘乱’动,”韩澈一把把韩佳人按住:“吊瓶还在呢,‘乱’动的话你自己不舒服别怪我。现在七点半,人家夜班的医生快下班了。”
“我今天八点半要去上班打卡呢,”韩佳人抬头看了看吊瓶里剩下的大半瓶营养液,急道:“这吊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完,要不先让人拔掉吧,我晚上有空的时候再来输液。”
“这怎么行,”韩澈摇摇头,否定了韩佳人的想法:“你说你晚上有空就过来,别人信,我可不信。我自己晚上都‘挺’难遇到你的,还输液呢。我那进局子的事情也没处理完呢,要是保释签字的话也得你过去帮我签啊。”
韩澈说着,瞥了一眼韩佳人微显苍白的脸‘色’,头低了下去。
他们俩不是亲生的姐弟,这件事情父母从来没有瞒过他们俩,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姐姐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加上韩佳人对小时候的事情没有记忆,自个儿那时候也没有与他们一起生活,如今的两人更难找到一些记忆的碰撞点,亲疏远近也就渐渐区别开来。
韩佳人这个姐姐当得非常称职。
这一点韩澈不得不承认,韩佳人对他确实很好。以前父亲还在的时候,由于她父亲‘精’通金融,就算赋闲在家,炒炒股票什么的也能赚个不少,生活相对来说,比现在宽裕很多。韩佳人那时候就‘挺’照顾自己的,不会因为自己刚来这个家不久就欺负自己。
再后来,父亲抛下他们,家里的一切又被父亲的仇家剥削干净之后,韩佳人就没有继续再念书,跑去找工作来供自己。
他记得,韩佳人原本念的那所大学是七年制的,出来之后就可以进军队,军衔也是直接跳到团长级别的,可是家里出事之后,韩佳人就直接从大学转了出来。其中的曲折过程他不清楚,只知道韩佳人出来之后就变了许多。
不过唯一不变的是她对自己的好。为了他找了一份又一份的工作,自己省吃俭用,自己的生活费却是不比别人家的孩子差多少,着实是难为了这么一个‘花’季年纪的‘女’孩子了。
想到这儿,韩澈心情颇有些复杂地望了一眼韩佳人。
“要不你还是先打个电话给你的老板吧,”韩澈开口道:“请假两天吧,我看你这肺炎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要养就把它养好了,省的时不时地复发,到时候不仅严重,还更加麻烦。”
“不行,两天的时间太多了。”韩佳人摇头,她记得员工手册上好像有写说一月请假超过两天的人,这个月的全勤奖就没了。
“算了,我来打电话吧。”韩澈没搭理韩佳人,不由分说地抓起她‘床’头柜前的手机,翻到“敖总”就打算拨。
“等等,”韩佳人瞥见“敖总”二字,连忙把手机抢了过来:“你打错人了,我自己来打电话就行。”
打了电话和骆振东请了两天假期,韩佳人打算趁这个假期休养一下身体,顺便也将生活理顺。之前一段生活节奏太快,为了赚钱,有些事情已经被抛在了脑后,忘记了很多,不知不觉中也失去了很多。
骆振东没有细问韩佳人请假的原因,韩佳人也只是简略地说了自己生病,别的事情一概简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