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捡骨师,见过的棺材无数,却从来没有一具能让自己这么害怕的。它斑驳的表面,证明了它经过无数岁月的洗礼,绝非近代制品。
而在我记忆中,青铜器最盛行的时代,可以追溯到秦前。它作为主要材料广泛用在乐器、仪器、法器、兵器等物件的铸造上,直到汉初才被铁器取代。
是不是说,这具棺材最少也是两三千年前的棺材!
更可怕的是它透露着一种磅礴的气息,让人发自内心地颤抖。
它里面装着什么——是千年尸王还是飞僵?
就在我和萧端阳颤颤克克,绷紧神经准备防御的时候,那具棺材“咔嚓”一声,上面的盖子缓缓地向后推开了一半。
我的心一紧,不由自主地向里面看去。可是棺材有一定的高度,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东西。
只见一只干枯的手,突然从里面伸出,搭在棺材边上。
我知里面的东西就要扶棺而出,来不及多说,早已经准备好的杀着,已经入旋风般斩出。
可是这一刀,我莫名其妙地斩空了。流星一般的刀光,不要说那只手,连棺材角也没碰到。我不由得愕了一下。
却听见萧端阳大喝一声,抢身上前,手上两张符纸,同样闪电般向着那只枯手按去。
可是已经迟了,里面的东西已经扶着棺边一下站了起来。萧端阳这一扑非但没有得手,而且整个人一下送到那东西的面前,吓到他“哎呀”一声惊呼。
那东西只轻轻一拉,萧端阳便跌进那棺材中,再也没有了动静。
我大吓一跳,举着剔骨刀,喝道:“你把他怎么了?”
我之所以会和他说话,是因为那东西不但看着是人的样子,而且现在还对着我笑。——鬼怎么会笑,僵尸怎么会笑?
可是那东西没有说话,只顾微笑着做了一个向下的手势:请!
靠,请我进棺材!
看着这人做出如此轻视我的动作,我心中顿时奔过一头草泥马,怒火骤然攀升。——装逼,就要有装逼的资本,待会老子一刀把你切成两段,看你还装个毛线!
发现他是人后,我也恶向胆边生。现在恃着手上刀子锋利,也不和他废话。而且这个时候,我早已暗中积聚的力量已经到了巅峰,连手上的刀子都嗡嗡作响。
“去死吧!”随着我一声咆哮,是我手上挥出的全力一刀——我修为大涨后第一次用尽全力的一刀!
刀锋划起的流光就像一道银白的虹,向着前面的虚无砍去。“咄”的一声,整个虚无就像被猛烈撞击的壁障一样,剧烈地晃了几下。
那一刻我心中突然涌起豪迈的自信,我相信这一刀将来甚至能像盘古大神一样,砍破虚空,把眼前这片混沌劈开。
那个瘦老头还未明白怎么回事,便被我一刀斩成了两截,从棺材中往下掉的上半身,还做着那个请字的手势,落入底下不知何处的虚无。
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狗日的,也不过如此嘛!
我插好剔骨刀,跳上棺材边上,弯下腰正准备把萧端阳拉出来,没想到里面无声无息地伸出一双大手,抓着我的手轻轻一拉。我一个踉跄,站立不稳,便掉进了棺材中。
未待我反应过来。“咔嚓”一声,头顶一黑,却是棺材盖已经自动关闭了。
“是谁?”我一个翻身而起,大喊一声,手上已向腰间剔骨刀摸去。
可随即一想,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为什么?这只棺材才多高啊!我怎么可以站起来?
正当我万分疑惑之时。
面前“噗”的一声,同时亮起了三点火光。
三支手臂一样粗大、长短的大蜡烛插在地上,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这时我才看清自己此刻靠在一个铁房子的边壁,哪里是什么棺材啊!蜡烛后面,盘腿坐着一个人,却是一个长得异常俊美的和尚。他双手合十,紧闭双眼,身穿黄色僧袍,外罩一件红色袈裟,显得法相庄严,又诡异之极。
而我的“手下”小萧,正蜷缩在一边,连背囊都没有卸下,就像在睡着了一样。
我扬起剔骨刀,喝道:“和尚,你是谁?这是哪里啊?”
那和尚这才微微睁开眼道:“贫僧法号接引,此是渡船,正渡施主过河。”
我听了不由怒道:“妖僧,你就不怕玷污了接引菩萨的名么?不怕佛祖降怒,把你打下十八层地狱?”
只因接引,乃佛教接引菩萨的名号,如观音大士一样。别人胡乱说两句还好,可是佛门子弟,哪里可以这样亵渎宝刹的啊!
佛门几次有恩与我,我是看不过眼,才生起的怒火。
那和尚微微笑道:“施主好生无礼,把我哑奴杀了,现在见了贫僧,不见礼就罢了,居然还口出狂言。”
“哦?”我心中一愕,原来刚才那个老头是哑巴,难怪并不开声说话。
那和尚又道:“我好心渡你,你反不识好人,没有我,你能过去么?”
我哑口无言,似乎自己确实是理亏。刚才棺材打开,只因怕里面蹦出一个千年尸王之类的家伙,才抢先先下手的。
不过看着眼前那三根蜡烛,我又知道此人并非是好东西。因为当时我们第一次进入上面山洞中,曾经看见每具棺材前面都点着三根这样的大蜡烛。
魑魅魍魉,装神弄鬼,杀多几只又何妨!
这样想着,我哼了一声道:“谁说要过去的,我们是被你抓进来的好不?”
那和尚愕了一下,大概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话。
他有点无奈地念了声佛号,说道:“无论你想不想,现在都已经过来了!”
说完,只见他用手一挥,头顶上突然传来了光线。上面的铁屋顶居然被掀开了一半。
那和尚说道:“出去吧。”
“怎么出去?”我见这屋子里没有门。难道是要爬上去么?
那和尚笑了一笑说道:“你后退两步。”
我不知何故,只好退了两步。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吓一跳。哪里有什么房子啊,眼前依然是那具打开了一半的青铜棺材,只到我腰间那么高。
我冷汗直冒,刚才明明靠在壁上,向后一退就是墙壁了,怎么倒出来了?
正在不解,却见“咔嚓”一声,那棺材却是合上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萧端阳还在里面!我连忙拍着棺材,大叫道:“把我朋友放出来。”
那棺材被我拍得嗡嗡作响,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我急得用脚狠狠地踹了它几下,可它向后一滑,便沉入了后面无边的虚无中。
这时我才发觉,自己正站在一扇古朴的石门前面,再也不是原来的翡翠洞道了。而四周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有我这扇大门和我站着的这片地方,有着银白色的亮光。
我又惊又怒,难道那棺材载着我来到了刚才看见的缺口中?
正这样想着,眼前的石门隆隆隆地打开了。
里面走出十来个人,都是道家打扮,大都腰悬长剑。只有为首一个中年道士,长着三缕长须,手里却拿着一只拂尘。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正不知道如何是好,那长须道士一抱拳道:“李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我见此人以礼相待,自己现在还未摸清什么情况,只好稳定心神,压下千般疑问,还礼道:“道长,李某不请自来,实属打扰,不要客气。”
那道士听后只做了一个请字的手势,便站立一旁,不再说话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往里面走了进去,刚走几步,便听见后面隆隆隆的关门声,心中暗叫一声:苦也,那十多人并没有跟来,这次要被人关门打狗了。
门后的世界,却与后面的那片混沌虚无,截然不同。地上全是青石板,一条条蟠龙大石柱竖立两边,抬头看上去,竟然看不到柱子顶部,只觉得空中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幕,而那些光照在身上一点没有温度,就像月光一样。
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这样的世界人间何曾有啊!
诺大的通道上只有我一个人,我忽然有点后悔了,因为我突然发觉我根本没有准备好,我根本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走了很久,便只觉眼前一亮,左右两边再也没有那些擎天大石柱了,眼前出现了高高的台阶,一级级石阶叠排而上,竟然看不到尽头!
台阶前面站着一位老者,看见他我不由得一阵激动,没想到在这个地方竟然会遇到故人。我不由得大踏步走上去,口中欢喜地叫道:“胡老爷子,怎么你也在这里?”
站在我前面的那个人,正是大白兔的爷爷符王胡啸南。
可是他此刻脸上就像石化的一样,完全没有表情,只是微微弯腰,做了一个请字的手势,口中道:“李爷,请上法坛。”
我好不容易见着一个人了,而且是认识得,哪里肯放过这等机会?口中问道:“胡老爷子,这是哪里啊?”
胡啸南仍然保持着那个动作,不再说话。
我心里毛躁了,要知道被逼急了,狗都会跳墙的。我一把抽出剔骨刀,抢步上前,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冷冷说道:“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不然我就一刀切了你。”
胡啸南仍然一动不动,口中依然说道:“李爷,请上法坛。”
“我操,法你妹啊,老子来为你孙女报仇,你他妈的在老子面前装逼。”我终于被激怒,口中垃圾词语喷洒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