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檀溪走到了洛宁的身边。
她没有调息,因为她要用自己的灵力封住那片夜色。
那三个星陨阁的人蜷缩在伞下,颤抖成了一团,他们知道,即使是云峰重伤,他们此时贸然出手也不会取得任何效果,也许反而会打破应檀溪封住夜色的几道灵力。
场间的情景变得极为微妙起来。
这仿佛不是生死之战,而是变成了一场比谁先恢复伤势的战斗。
应檀溪的实力是这些人之中最强的,但是同时,她受的伤也就是最重的。
她的手轻轻抚着洛宁的肩头,然后喘息着,最后终于坐下。
洛宁没有睁眼。
他只是轻声问道,“你怎么样?”
应檀溪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然后随意问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洛宁冷声应道,“不说拉倒。”
应檀溪平静说道,“暂时还死不了。”
洛宁再次问道,“那郡主送的走他吗?”
那个他所指的自然是魔君。
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人能送走魔君,即使是阳鼎天作为剑渊宗主,在魔君伤未曾痊愈的情况下出剑可还是落于下风。
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送的走他吗?
应檀溪微笑说道,“我父亲出去,一定送的走的。”
她说的是一定送的走。
但是洛宁却发现她在说出送的走这三个字的时候脸上的肉狠狠的跳动了几下。
她扶着自己肩头的手开始颤抖,然后便是变成了比这夜色都凉的存在。
那便是说明,她的内心也不似表面上那般简单。
她开始有些慌了。
……
……
乌云依旧遮着月光。
一条浅浅的路从南郡的北门出去,然后变成了一条灰色的带子。
在这条路的尽头,或者是说路消失的地方,那座长亭就立在路边。
长亭自古都是送别的象征。
有了长亭便是离不开送别。
只是今日是中秋佳节,不宜送别。
秋风卷枯叶,但是却卷不走粘稠的夜。
正如同这亭前的两个南郡人,无论如何也送不走这两个外来人。
他们四个人确确实实已经在这里站了一晚上。
和应檀溪和云峰所担心的一样。
郡主和魔君此时心中所想自然也是那城中的战斗。
黄春秋始终没有抬头,他只是一直低头扫着地。
他扫着的是地上的落叶。
那些秋叶被他手中的扫帚扫成了一个小堆,然后慢慢的又被秋风吹散。
这在旁人看来,似乎是一个十分可笑的过程。
但是他却仿佛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无用功。
他只是低着头,尽职尽责,尽心尽力的扫着。
那名叫做刘成的魔将看着这个老仆,脸上说不出来的嘲讽意味。
他没有觉得很黄春秋的举动很可笑。
因为他知道这些秋叶代表的是什么。
也只有到了他这种境界的人才能看明白黄春秋究竟是在干什么。
他扫的不是落叶,而是这天地间的灵力。
黄春秋的扫帚每一次落下,于是都会在地上留下数道浅浅的痕迹。
那痕迹代表着他和魔君吸收灵力的走向,但是却在此时被黄春秋看破,然后扫断了。
他看着黄春秋说道,“你与其装腔作势的在这扫地,不如真的和我打一架。”
黄春秋低头诚实的说道,“我不会打架。”
然后又过了片刻,他看着刘成又说道,“我只会扫垃圾。”
刘成站在那里,于是他平静的说道,“我就是垃圾,来扫我吧。”
黄春秋握着扫帚的手指节猛然一白,他一用力。
但是他却是没有去扫刘成。
他接着去扫的是地下的枯枝残叶。
但是这次扫帚却没有带起来那些残叶。
因为刘成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扫帚之上。
在那扫帚的顶端忽然出现了一道极为狂暴的风。
风不知道是来自何处。
范围极小,但是威力却极大。
黄春秋握着手中的扫帚,然后看着那扫帚的尖端拍打着地面。
尘土飞扬,风暴渐起。
刘成探着身子低着头,去俯视瞪着瞪着黄春秋的手指节,他的神情无比凝重,甚至看上去像是恨不得去帮黄春秋扫地。
空气平静。
那么小小的旋风堆积在了那扫帚的顶端,最后终于是越转越大,然后变成了一阵狂风。
但是即使是狂风,那极细的扫帚却是没有任何断裂的痕迹。
它被黄春秋握在手中,握的很紧。
像是要捏折了它。
秋黄一片的大地之上忽然出现了一声声沙沙作响的声音。
这些声音在这秋季听着格外寒凉。
刘成瞪着眼睛看着黄春秋的手,然后忽然明白了这个老仆为什么说自己不会打架。
如果单单从窥探天地灵力的走向来看,这个其貌不扬有些丑陋的老仆不知道要比自己强上多少。
他的一生都是为郡主服务,表现在酿酒沏茶。
他会酿这世上最好喝的酒,会沏这世上最静的茶。
所以他不会打架。
地面上出现了数道极为细小的线条。
这些线条在地上,像是一只只蚂蚁爬过,刘成的身子弯成了九十度,这在这夜空之下让人看着似乎有着格外的怪异。
风很冷。
但是却在吹到他们两个周围三米的地方自动散开。
……
……
魔君的目光依旧落在天上的那片翻滚的乌云之中。
乌云依旧凝实,月光没有一点能够露出来。
魔君没有去看尹山河扫地的动作,也没有去看刘成是如何应对这个老仆人的。
他在夜空之中站着,时不时的会低头看一眼自己担中的柴。
他忽然对郡主说道,“这种比试我一直认为是世间最为无聊的比试,你觉得呢?”
郡主笑着说道,“君意无聊,那便是真正的无聊。”
魔君微笑着看着郡主,“我现在最为好奇的是,你用什么能送走我。”
这不仅仅是他好奇,而是整个南郡或者说是连连黄春秋都想知道的问题。
郡主的额头有些湿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缘故,然后有许多的酒气从自己的头顶散发了出来,蒸发到了半空之中。
他的手中依旧拿着那只酒勺。
只是此时那勺子之中的酒在这秋风之中已经冻成了真正的寒浆。
郡主举着勺子。
他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说道,“我想敬你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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