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白卿云赶到目的地时,没想到冲虚竟然没有待在屋子里,而是站在门口。他看起来十分焦躁,手上抱着的那束梅花都被他抓得只剩下枝干。
才从流水剑下来,还没来得及站稳,冲虚走了过来。
“你怎么才来!”他皱着眉头语气焦急,想起白卿云今日还有比试,他到底还是没有再说别的,只是摆摆手道:
“算了,总而言之你听着,马上就要举办‘同欢宴’,天一宗的弟子都得参加,我把他们交给你。记得告诉他们在里面能呆多久呆多久,呆上一两个月最好。”
白卿云皱眉,这才明白乌雅给他的红贴是什么东西。
“‘同欢宴’不是应该在清谈盛会最后两天举办,为何改时间了?每个人都得参加?”
冲虚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管这么多干甚?老老实实参加就行了。”
他说完也不等白卿云反应,就直接把他往外面推。白卿云差点被他推到在地,越发觉得冲虚现在十分奇怪。
同欢宴,也被戏称为“相亲大会”,是每次清谈盛会的固定项目。想要参加的人都可以去找主办的门派求一张红贴,等时间一到红贴就会把携带者引入一方小世界中。
按照规矩,所有进入的人都会随机均匀的送到在小世界某个地方,当你碰见别的同修时如果愿意,两人便可将红贴贴在一块。
那么,红贴就会化为结界在小世界中隔绝出一个只有红贴主人的小空间,这小空间一旦形成便既不可以出也不可以入,直到同欢宴结束才能打开。
贴在一块的红贴数量并不受限制,但大家都倾向于两张贴在一块。就因为这个原因,不知撮合了修真界多少神仙眷侣,所以时间一久大家都干脆叫它“相亲大会”。
然而,每次这个相亲大会向来是清谈盛会快要结束时举行,每次都是自愿报名,里面最多也只能呆上七天。可听冲虚这意思,是所有弟子都被强制参加,而且好像时间也延长了?
白卿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一把抓住门框抵抗冲虚的推力,“等等师叔,你怎么这么着急,该不会是妖族那边?”
话音未落,身上的推力骤然消失。白卿云回头,只见冲虚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脸却一会红一会白,眼光忽闪看不清情绪。
这表情,看来是自己猜对方向了。白卿云心下一沉,冲虚突然一把抓住衣领把他拖到面前。
“你都从哪知道这些?”
白卿云偏头避开冲虚喷出的口水,冲虚的力气大得出奇,白卿云只觉脖子发紧喘不过气。
他连忙拍了拍冲虚抓着自己衣领的双手,断断续续道:“我不知道,我猜的,你们这几日都在谈妖族。”
冲虚闻言松了口气,他面色放缓手上也送了力气。白卿云大口喘气,第一次觉得这空气是如此香甜。
“总而言之,你也不要瞎想瞎猜,天塌下来也有我们这些老的顶着,你们就安心进去便是。”
什么叫你们顶着?什么叫安心进去?白卿云不明所以,就在这时胸口放着的红贴开始发光,知晓这是快要进去的意思,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开始,白卿云连忙追问道:
“师叔,到底发生何事?”
冲虚却是摆摆手干脆背过身去,明显就是不想回答。白卿云还想继续追问时,周身已被红光笼罩,强光逼得他不得不闭上双眼,他只觉得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接着整个人就飞上空中。
不光是他,同一时刻整个天山族领地,无数的红色光柱直冲云霄,将夜色染成白日。冲虚看着这难得一见的景象松了口气,然而一想到之后要面对的事情,心情又沉重起来。
白卿云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个技能叫做“百分百以脸着地”,之前在迷阵里就算了,那毕竟是假的,为什么如今他进入个小世界,还依旧如此!
颤颤巍巍地从人形大坑里爬出,白卿云吐了口沙子。心中感叹在这么下去,他一张俊秀的脸都得被砸成大饼脸。
他望了望四周心中叹气,到底还是进来了。
眼前的风景与之前天山完全不同,天山族虽然也风景优美,但到底是在天山脚下天气寒冷,只有一望无际末过脚踝的野草和零星的白色小花。
然而眼前他所在的地却是一个巨大的峡谷,两旁褐色崖壁高耸入云,四周都是有人腰高的花草,一条蜿蜒小溪将这片峡谷一分为二。
蝴蝶在花间飞舞,白色的野兔站在远处抽着鼻子看着白卿云,四目相对间,野兔瞪了瞪腿跳进了岩石缝中。
不得不说光看景色,这里也当得上一声人间仙境、世外桃源。白卿云蹲在小溪前洗了洗脸,心中有些迷茫。
这几日冲虚这些领队面色都不好,据灵萱所言,都是因为妖族那个暗杀掉上任妖皇,现在妖族新主的夜不归。
这个妖皇不比从前那个,每天就呆在自己空无一人的城池里,从不出门从不露脸,没人知道长什么样,偶尔出来露个面都还戴着帷帽。
据说这个妖皇性格霸道野心勃勃,上任开始,不光各地都出现他下属身影,边界摩擦便时有发生,那些正巧建在边界附近的门派和城池全都苦不堪言。
而且不知为何这几百年妖族实力大增,隐隐有打破三族平衡力压其它两族的意味。
所以是这个夜不归又搞事了?白卿云其实并没有看完小说,当时看到中后正进行到原书中的大师兄下线。但书中各个暗线就已经提醒所有人,妖族的妖皇就是最终反派。
但是,他记得妖族上线应该是中后期,而不是现在。
白卿云越想越觉得头疼,索性就不去想,便是选了快空地开始从灵物袋中掏出他祖传的遮掩伞和躺椅。
毕竟,这么个鸟语花香的地,不用来躺一躺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白卿云躺在上面摇了摇椅子看着蓝天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便又是起身掏出两张人形纸符。
他将一束白光打入纸符人体内,这两个纸符人便像吹了气的气球不断膨胀变大,直到变成一个普通人大小。白卿云给其中一个一把扇子,再将装着瓜子花生的盘子塞到另外一个怀中,接着又重新躺了回去。
他一边享受着勤劳纸符人的微风,一边张嘴接受投喂,在躺椅上摇啊摇,内心只充满两个字——舒坦。
这才是人生啊!
他知道,这清谈盛会期间可是没有发挥什么流血事件,冲虚也说了有什么事他们顶着,再不济叶清和还在。不管什么问题,都能交给他搞定。
闭上双眼,耳边是潺潺的水流声。
“啊啊啊啊!”
闭上双眼,耳边是清脆的鸟叫声。
“啊啊啊啊!”
闭上双眼,耳边是.......
“砰!”
白卿云忍无可忍睁开双眼,在烟尘中,他从躺椅上起身捂住自己的口鼻。然后,看到了一个崭新的人字大坑。
这个人字大坑比他的那个小一圈,正巧两个挨得很相近组成了一个稍微有点扭曲的从字。
这个世间竟然还有像他一眼以脸着地的人,白卿云望着从人字大坑里爬出来的鹅黄襦裙女修,心中涌出滚滚暖流。
和自己一样的用脸着地!
这孩子,有前途啊!
“咳咳,这是哪?”文月咳嗽一声吐出一嘴沙子,等看清眼前人后,她尖叫道:“怎么是你?!”
她明明记得自己用秘法搜索的是叶清和的气息,怎么现在掉到这个懒鬼周围。
她一脸嫌弃地看着对方,肯定是因为这个人老是和叶清和黏在一起,才害得自己搞混。
白卿云却是一脸慈爱地看着眼前少女,完全不在意对方脸上明目张胆的嫌弃。对于和他一样的人,他总是很包容。
他努努嘴,示意纸符人上前:“你叫什么名字?吃东西吗?”
“我不要,”文月看着盘中瓜果一脸嫌弃,“你一个天一宗的大师兄竟然还满足于口腹之欲,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你认识我?”白卿云解释道:“每个人都有点爱好,有的修士喜欢喝茶有的修士喜欢弹琴而我就是喜欢吃吃喝喝。既然他们的爱好能够当得上风雅二字,那为何我这点小小爱好就是丢人?”
文月抿嘴瞪着白卿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口腹之欲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却有偏偏让人无法反驳。
“你不若尝一口?这是我师弟特意买的,比一般的瓜果好吃。”
师弟?难道是指得叶清和?文月想到此,盯着果盘犹豫半响,终于伸出手抓了颗瓜子。
只见她疑狐地将瓜子放入嘴中,下一秒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又从果盘中抓了把瓜子。不一会,她磕完的瓜子壳都足以堆成座小山。
“那么,这位小姐现在可否告诉在下芳名?”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文月这次老老实实回答问题,“我叫文月。”
“你就是明月楼楼主的爱女文月。”
文月扬起下巴,“正是。”
她抬头准备听着那些早已习惯的恭维,谁知对面的人只是点点头哦了一声,又躺回了椅子上。文月气急败坏,从小到大就没人敢这样无视自己。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想说的?”白卿云摸了摸鼻头,明白了,“叶清和不在我这里,你找错地了。”
文月一吓尖叫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他!”
这当然是小说里写了的啊,白卿云偷偷翻了个白眼,你和你姐姐可是原著里有名有姓的后宫,整个同欢宴全是你们三在一起的剧情。
文月见人不理他,干脆跑到白卿云躺椅前:“我问你话呢,你快回答我。”
“我猜的,”白卿云翻身背对文月胡扯道:“我感觉你和我师弟有夫妻相。”
“哪有!你胡说!”文月面红耳赤,然而声音也跟着小了很多。拯救了自己的耳膜,白卿云松了口气重新闭上双眼。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白欲睡而文不走。
白卿云这边想的是睡觉,那边文月却不愿放过他,绕着他周围叽叽喳喳,一会问他为什么要在这躺着一会问他为什么不去找天一宗的弟子,简直就像个修□□版的十万个为什么,吵得人不得安宁。
白卿云一脸无奈地看着文月,叹了口气又从灵物袋中掏出自己的备用躺椅放在一旁。
“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我和你不同,可不是什么贪图享乐之辈!”
文月皱着眉头看着白卿云,却见对方又重新闭上双眼。
这是什么意思!文月气急败坏,她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干脆给他把椅子砸了得了!
她看了眼空荡的躺椅,软软轻薄的垫子,洁白亮丽,看起来有点舒服。
鬼使神差,原本想要砸椅子的手摸了摸躺椅垫子。下一秒,手上柔软的触感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也不知这椅子究竟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竟然比她那真绸丝床垫还要软上半分。
她将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其实刚才摔下来身子也有点酸疼,走起路来也很不爽利。既然如此,不如就先在这躺着休息会?等休息够了找人也不迟。
文月左思右想,最后大脑中让她留下的声音占了上风。她遵从本心,缓缓躺在椅子上。
下一秒,灵魂深处传来一声呐喊——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