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行?”席靳白问。
桑余呢喃:“不能让我妈看见你。”
席靳白唇角轻扯,“我这么见不得人?”
语气难辨,不知是自嘲还是打趣。
桑余垂下眼眸,推开他的手,“我要上去了。”
席靳白再次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不让她挣脱但也不会弄疼她。
“你干嘛?”桑余疑惑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眸底,仿佛被一股力量吸进去。
“桑余,你告诉我,伱到底想要什么?”
沉缓、低醇的声音拂过耳边,似是夹杂着几分无可奈何。
“想要什么?”她喃喃自语的重复一遍,摇着头说:“没什么想要的,我什么都不要了。”
只要妈妈健康,事业顺利,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别的,她不敢要,也要不起。
席靳白联想到什么,视线牢牢锁住她的眼睛,“以前跟我,是不是不开心?”
桑余晃了下神,随后否认,“没有啊……”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一桩一桩数出来:“你帮我妈妈找最好的医院和医生,给了我一份工作,还给我买衣服、鞋子、首饰……我哪有不开心。”
毕竟在一起一年多,席靳白虽然算不上多了解她,但也听得出来,“你就是不开心。”
他反省自己,“为什么不开心?陪你太少了?”
桑余呼吸一滞,心里某处似乎塌陷一块,“可是你又没有义务陪我。”
她声音很小,像是说给自己听。
席靳白没听清,“说什么?”
“席靳白。”桑余低声喊他。
他轻“嗯”。
桑余动了动胳膊,“你别抓着我,我难受。”
“我没用力。”
虽然没用力,但听到她这么说席靳白还是松了点力道。
桑余想吐,还没来得及说,胃里就一阵翻滚,喉咙泛酸,一股脑呕了出来。
席靳白遭了殃,半条手臂被她吐上呕吐物,但他顾不上自己,伸出另一只手拍拍桑余的背,“哪里不舒服?还要不要吐?”
桑余胸口很闷,蹲在地上缓了缓。
席靳白快步回车里拿了瓶矿泉水回来,拧开盖子递给她嘴边,“漱漱口。”
桑余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吐出来,嘴里的味道淡了些。
“好点没?”席靳白用纸巾帮她擦了擦嘴。
桑余吐得头昏脑涨,眼里蒙上一层雾气,眼尾红润。
路灯下,映得她一双眸子泪光闪烁、可怜巴巴。
席靳白曲起食指蹭掉她眼角的泪珠,“你吐了我一手你还哭了?”
桑余轻轻吸了吸鼻子,开口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又没怪你,哭什么。”
“可是你有洁癖。”
人都半醉了还记得他有洁癖。
席靳白哭笑不得,“我有洁癖又不是你有。”
“我也有。”桑余站起来,后退一步,“你离我远点,你身上脏。”
席靳白:“……”
桑余这一觉睡得很沉。
一缕光线从窗帘的缝隙中挤进房间,落在床上。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往被子里蹭了蹭,眼皮缓缓掀开,目光还没完全聚焦。
过了几分钟,眼神才逐渐清明,从床上坐起来。
昨晚的回忆像电影里的快闪镜头一样掠过。
她好像吐了席靳白一身?
桑余僵住,不敢再回想自己呕吐时的狼狈样。
吐就吐还吐他手上……
敲门声传来,桑凤萍在门外喊:“余余,醒了吗?”
桑余回神,应了声:“醒了。”
桑凤萍开门进来,“起来吃早餐,别饿坏了。”
“好,我先去洗漱。”桑余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桑凤萍想起来问:“你们三个女孩昨天都喝了酒?那怎么回来的?去的时候不是童彤开车吗?”
桑余眼神闪了下,“童彤男朋友送的。”
“她男朋友也去了?”
“嗯,后面来的。”
桑凤萍没再多问。
桑余去卫生间梳洗一番。
洗漱完想起来找手机,正好看见席靳白微信。
席靳白:【醒了没?还难受吗?】
桑余现在只要看见他的名字就会想起昨天发生的尴尬事。
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回复:【醒了,谢谢你昨天送我回来。】
席靳白:【应该是昨天晚上着凉感冒了,记得吃点药。】
桑余:【嗯。】
她以为逃过一劫,一口气还没松完,手机又振动了。
席靳白:【回去以后没吐了吧?】
桑余:【没有。】
席靳白:【吐了我一手,还哭,路过的人都以为我欺负你了。】
桑余耳根燥热,回忆再次被勾起。
晚上散步回来的一对老年夫妇经过楼下,那婆婆看见桑余眼眶红红的,忍不住跟自家老伴说:“这小伙子是不是惹人家小姑娘生气了?哭得眼睛都红了。”
公公拉住她,“这是人家小情侣的事,老婆子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婆婆摇摇头,“这么漂亮一个小姑娘,怎么忍心惹她哭的?”
公公催促她,“快走吧,回家了。”
婆婆还是忍不住念叨:“小年轻不懂珍惜,以后老了会后悔的。”
席靳白倒也没解释什么。
桑余捏着手机,思绪从回忆中抽出,没有再回复席靳白。
童彤也给她发了微信,【余余,昨天晚上席靳白送你回去的?】
桑余:【嗯。】
童彤解释:【我和孟晴被穆景川这家伙骗走了,不是故意丢下你的。】
桑余:【没事。】
童彤:【昨天我也不知道穆景川会把席靳白带来,早知道不让他来了。】
桑余知道,席靳白想找她很容易。
他这样步步紧逼,她无处可避。
席靳白这次是压缩休息时间,抽空来的港岛,只能呆一天。
回苏城前去了趟桑余店里,取之前定做的衣服。
桑余问他要不要试穿一下,他说不用。
席靳白没打算那么快离开,桑余便委婉的下逐客令:“还有什么事吗?”
他抬了下眉梢,“你这店里还有赶顾客的道理?”
“没有,您请便,我要忙了。”
桑余继续整理模特身上的样衣。
“桑桑,霍先生来了。”孟晴在楼梯口喊了她一声。
桑余放下手里的活,答应:“好,我马上下去。”
席靳白眸色沉下来,蓦地拉住她的手腕,声音低冷:“这么急着去见他?”
桑余怔了下,“什么?”
席靳白眉眼聚着冷意。
这时,霍启庭从楼下上来,“桑余,在忙吗?是不是打扰你了?”
桑余立刻挣脱席靳白的手,“没有,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霍启庭走上台阶,正要回答,瞧见还有人在,嘴边的话便先止住,打了声招呼:“席总也在。”
席靳白的视线和他碰上,神色和声音都很淡,平静得没有起伏,“霍先生好像经常在港岛,是准备在这边发展?”
霍启庭温和地笑笑,“是有这个打算,所以投资了初瑾。”
席靳白眸光深暗,“霍先生的确很有眼光。”
霍启庭谦逊,“不敢,在席总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风投市场席氏才是龙头。”
尽管他们的对话听上去很平和,没什么不对,但桑余就是察觉异常。
如同平静海面下蓄起的湍流浪潮,翻涌不息。
她及时出声转移话题,“霍先生,你刚才说找我什么事?”
霍启庭把手里的礼盒包装袋递给她,“上次你给我的饼干我妈说很好吃,让我当面谢谢你,这是苏城当地的非遗手工酥饼,她说一定要给你尝尝。”
桑余连忙接过道谢,“谢谢杨老师。”
“你上次给她买了那么多礼物,应该的。”霍启庭晚点还有工作,没有多留,“那我不打扰你忙了,下次见。”
桑余点头,“好。”
霍启庭朝席靳白微微颔首示意,告辞离开。
待他走后,席靳白压下的情绪才展露一角,“饼干不给我吃,却特地做给他吃,桑余,你有没有良心。”
语调中的不悦毫不掩饰。
桑余抿唇,“我那是特地做给杨老师吃的。”
“行。”席靳白拿她没办法。
十月末,天气渐冷。
大衣成为这个季节的保暖时尚单品。
不过大衣的款式其实大同小异,都差不多,顾客更看重的是质量和版型。
然而桑余还是大胆做了新的创新,比如撞色和渐变,领口也设计得和普通大衣不同,有荷叶花边领、蝴蝶结披肩款、学院风双领织带……
每种款所适用的面料是不同的,价格自然也不同。
“初瑾”一直以来做的都是高品质,自创立起口碑就非常不错,售后也很到位,所以差评极少。
这次大衣一开售,就卖出去近一千件。
现在陆陆续续都发货了。
可没想到这次收到的反馈都是不好的。
孟晴拿着手机急急忙忙上楼找桑余,“桑桑,上一批的大衣好像出问题了!”
桑余停笔,“怎么了?”
“质量问题,说我们卖假货。”孟晴把某社交平台的帖子给她看。
起因是有个服装测评博主买了一件羊绒大衣,收到货以后发现手感不对,便拿去检测,才发现羊绒含量根本没达标,商品详情页写的是纯羊绒,结果检测出来才50%左右。
这位博主气愤的发文指责“初瑾”卖假货,附上所有的证据图,现在这条帖子的浏览量已经一千多万。
下面也有不少买过这件衣服的顾客评论。
【我说怎么跟我以前买的大衣手感不一样,原来不是错觉!以后避雷这个牌子!真当消费者是傻子吗!】
【亏我一直相信初瑾的品质,还推荐给我身边的朋友,真心喂了狗。】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款式质量和价格对等的宝藏店铺,结果为了钱也开始做这种事情,太让人失望了。】
【几千块的大衣,给我玩挂羊头卖狗肉?活不起了是吧?】
【这不去市场局举报她?】
【已经举报了!以后这个牌子永远在我黑名单里!】
桑余面色凝重,急忙放下手机,“我去趟工厂!”
孟晴在她身后提醒:“你慢点!路上小心!”
桑余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赶往工厂,在车上一直打电话和店铺运营了解情况,得知已经有几十位顾客差评和投诉。
她当机立断:“大衣的链接全部下架,有些还在路上的衣服也先召回,安抚投诉的客人,告诉她们等调查清楚一定会给她们一个满意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