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向西一到加国就发现丈夫的住所里还有别的女人的痕迹,一开始,余津生告诉她,那是合租的女人,但很快就连掩饰都耐烦掩饰了,那金发女人笑着问她:“你丈夫已经不爱你了,为什么不去找个爱你的男人,让他跟他爱的女人在一起呢?”
丁向西气疯了,然而自小养成的家教让她无力开口辩驳,她只能质问余津生这一切是不是真的?那一刻,她曾经觉得只要余津生说不是,她就会相信那一切只是那金发女人的恶作剧。
然而,余津生看着她,冷冷的说了句:“是啊!我和莉莎在一起了,这一年多,我们一直在一起。”
接下来,余津生的话令她坠入冰谷,这个她曾经热爱着的男人对她说:“你不是一直想出国吗?我已经把你弄来了,现在咱们两清了,离婚吧,我和莉莎说好了,当年我欠你一个情,现在也算还了,离了婚,我就她结婚。”
……那时丁向西同许多中国传统女性一样,对于离婚是害怕的,那意味着你被丈夫抛弃了,会被旁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会被邻里说三道四,会成为家庭的耻辱!她拒绝离婚,恳求丈夫留下,然而余津生却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后来,他说:“明说吧,我和莉莎结婚后就能直接拿到绿卡,能在这里合法的生活!你以为我愿意吗?不这样又能怎么办?每天生活在随时可能被抓住遣返的恐惧中?我受够了!”
再后来,男人甚至说:“丁向西,你醒醒吧!我们是亲近结婚,本来就是不合法的,当初要不是你哭着闹着要嫁给我,我怎么可能娶你?现在搞得我快四十了,连个孩子都没有!你不要害我了行不行?!”
她哭着说:“你没孩子,难道我有吗?我为了你,连孩子都可以不要,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呢?”
没有为什么,余津生将她一个人扔在租来的地下室,和那叫莉莎的女人走了,他带走了他们俩所有的积蓄,只给丁向西留下了一套泥雕工具和一个烤箱。
丁向西在出租房里呆了一周,当犹太人房东前来向她收租金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被抛弃了,她被抛弃在一个远离祖国,远离父母,语言不通的陌生国度,这里并没有遍地黄金,也没有充满机会,有的只是房东同情但却坚持的打着讨要房租的手势,以及看不到尽头的未来。
她打着手势,用自己的欧米茄手表拿来做了抵押,请房东宽限两天,然后连夜用余津生剩下的一些陶泥捏了一些小玩偶,烧制成型,天一亮,她带着这些小玩偶来到地铁站口,摆起了地摊。
具有神秘的东方特色的小玩偶很快得到了过往路人的注意,偶尔有好奇的女生过来打量几眼,但并没有人真的愿意花钱去买,丁向西开出的价格并不低……
第一天,她一个小玩偶都没有卖出去,回到出租房时,犹太房东再次向她表达了同情,然后给了她一块白布,上面写着:unique。
第二天,丁向西依然来到地铁站口,将小玩偶放在白布上,渐渐地,竟然真的有人驻足欣赏起来,甚至有人来问价。第一笔生意完成的时候,丁向西几乎是狂喜的,那一天,她赚到了一周的房钱。
从此丁向西晚上做玩偶,白天卖,因为英语不好也不敢开口便假装聋哑的印第安人,渐渐的终于将日子周转了起来。
房东太太曾经建议丁向西去邻市,那里有北美最大的唐人街,那里有许多中国人,说中文,适合她生存,丁向西拒绝了。
“去唐人街,说中国话,过中国的生活,那我出国有什么意义?既然那个人渣可以活下来,我为什么不能?”丁向西后来这么说道。
她的玩偶地摊很快成了地铁口小有名气的摊位,每天和“摊友”们一起提防着警察,看到警察的身影就开始飞奔逃跑,直到有一天,一个警察追到她,然后花二十块钱买下了她的一个玩偶,那警察说:“你很有才华,为什么不去旅游区卖这些小东西?那里的人更愿意花钱。”
于是那年夏天,丁向西在加国边境著名的尼加拉瓜大瀑布景点附近租下了一个小摊位,旅游旺季结束的时候,丁向西得到了她在加国的第一桶金。
工作的忙碌和收入的欢欣令她渐渐走出了低谷,当第二年余津生急于与那加国女人结婚而再次来催她签字离婚时,丁向西甚至连想都没想就签了字,她忙着准备新一季的玩偶创意,哪有闲功夫理会这些?
一场婚姻就这样结束了,丁向西没有时间惆怅,她得到了景点管理公司打来的电话,邀请她加盟景点旅游纪念品的连锁品牌,这对丁向西来说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但是,凭着在国内经商的经验,她没有立刻答应加盟,而只是谨慎的签下了三年的纪念品售卖合同。
三年间,丁向西从一开始的玩偶做到后来的各种材质的饰品,她的设计越来越丰富,也越来越精美,从东方风韵,到印加风格,她都能设计,并且,人们渐渐知道“unique”的饰品特殊在,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胸针,这个世界上也仅此一枚,丁向西从来不做重复的东西。
三年后,加国的换届选举,新政特赦,丁向西凭着三年的定居证明和纳税证明得到了移民资格,正式取得加国公民身份。她到加国的第四年买下了一幢房子,那时正好是2000年。
“千禧年那年,我特别想家,经常梦到爸爸妈妈,许多不好的梦,甚至有梦到爸爸病危……”丁向西说到这儿又红了眼眶,孤身一人,有了事业,安定下来之后,她开始想家。
丁始君沉默着,她不知道丁向西的那些梦是否就是她上辈子经历过的事,但显然,那时候丁向西确实是回来了的!而这一次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