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锦绣想说自己也只是见过宗玄奕的门客制墨,至于这种墨运用是否广泛,她哪里清楚?但她明白自己绝对不能这么说,只好不接他的话,打岔:“你的墨里是不是加了金箔、麝香和牛黄?”
纪泓烨只当不知她是故意岔开话题,淡淡地回:“还有犀角、珍珠粉、琥珀、青黛、蛇胆。”
“金箔安神,麝香通络,牛黄犀角解毒……你这是把药制成了墨。”
“药墨在古籍上早有记载,用来写字味道宜人,制成这样的小块儿又方便携带,有需要的时候还可当作药品,内用外敷均可。”
纳兰锦绣觉得这法子真是极好的,又不想平白夸他,眼睛一转,道:“这倒是个好方法,不过……以前不知道你还挺爱美的。”
“爱美?”纪泓烨被她说得一头雾水。
“《本草纲目》中说‘珍珠味咸甘寒无毒,镇心点目;珍珠涂面,令人润泽好颜色。涂手足,去皮肤逆胪;坠痰,除面斑,止泻……令光泽洁白等’你在墨里加了它,不正是爱美的人喜欢的吗?”
纪泓烨淡淡的笑了下:“你认药材倒是特别,说起来我还有一事不解,不知表妹能否为我解惑?”
纳兰锦绣心里很清楚他要问什么,自从救了纪泓煊之后,她便知道医术藏不住,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话,这会儿还故作不知:“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就是了。”
“你什么时候练的字?”
“什么?”这会儿轮到她反应不过来了,本来已经想好一套关于医术的说辞,他问的却是写字。
“我是说以前你的字虽然也称不上多好,但总归是能看得过去的,如今写的却太差了。”
纳兰锦绣知道自己的字写的不好。作为医者,忙起来的时候开处方写字是极快的,这些年她也没有刻意练过。听了他的话就尴尬的轻咳了两声,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对于她的反应纪泓烨似乎早有预料,他用镇纸压好纸,便开始写字,写的是杨慎的《临江仙》: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楮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他的字写得极好,前部分是正书,笔锋刚正,气势雄浑,后半部分是行书,飘若浮云,遒劲自然。纳兰锦绣看了忍不住夸赞:“表哥的字真真是极好的。”
纪泓烨也不理她的马屁,模样认真:“你是女子,让你写正书有些难为。我觉得我的行书写的还算过关,写些字帖出来,你拿回去描,可好?”
纳兰锦绣顿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于写字上没有天分,你那么忙,就不要浪费你的时间了吧!”
纪泓烨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我不忙,这两日正好休沐。”
“那你趁着休沐的时间多陪陪外祖母,她很是惦记你呢。”
纪泓烨哪里会听不出来她这是在找借口,无奈低叹:“纪家是书香门第,即使祖母不要你们女子念《四书》,但这字总不能写得太难看,伤脸面。”
纳兰锦绣算是初步领教了他这位表哥的厉害,如果她不同意练字,就算是伤了纪家的门楣。毕竟,徐锦笙是在纪家长大的,只能不情不愿的说:“好吧!”
“你且回去,我明早去给祖母请安,顺带把字帖给你带过去。”
纳兰锦绣眼角抽了抽,觉得自己一十九岁的高龄,还要像个孩子似的被人强迫着练字,心里就一大堆苦水,面上却是淡淡的,规规矩矩的向他行了个礼,准备回去。
“后门不好走,让龙义送你过去。”
背后依然是沉稳清淡的语气,纳兰锦绣越发觉得他这位表哥通神了。竟然知道她准备走后门回去,以后再和他接触,还是要多留个心眼儿才好。
心里有事情也不觉得时间快,好像转眼的功夫就进了院子。看见纪平守在门口,眼圈儿红红的,纳兰锦绣不由得笑了,打趣儿:“你这是怎么了?被主子训斥了?这么大的人,怎的还哭鼻子?”
纪平被她一说,又开始抹眼泪,哭着道:“六少爷要参军,去边关。”
“之前怎么没听他说,这消息准不准啊?”
“千真万确,去北疆,明天就动身了。”
“北疆?”纳兰锦绣后知后觉的发现,纪泓煊这是要去投奔镇北王,也就是她名义上的老爹……这样的话,她似乎得表个态。
“是啊!听说那里的冬季特别冷,积雪比人还高,因为道路难行,补给也供不上,苦得很。”
被他这么一说,纳兰锦绣都开始同情她老爹。为了边关安定,吃了这么多苦,还要被金陵里的朝臣算计,说话不禁就偏向北疆:“我的父兄都在北疆,他们肯定爱护士兵,不会有你说得那么差。”
“那不一样,王爷和世子都是武将,又在北疆呆了那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咱家少爷,虽然是个庶出身份,却也是衣食不愁,怎么能受得了那种苦啊?”
纳兰锦绣被他哭的心焦,也不想和他多做争论,提了裙裾进屋。见纪泓煊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逗弄着笼子里的小白猫,蹙眉:“你又从哪里捉来的?”
他舒朗地笑,露出一口白牙:“这次可不是捉来的。”
“不是捉来的,难不成是它自己跑来的?”
“你看这猫一只蓝眼,一只黄眼,通身雪白,是不是特别稀奇?”
纳兰锦绣俯下身子观察,发现它两个瞳孔的颜色确实不一样,蓝眼晶莹剔透,黄眼金光闪闪,体型又比一般猫略大,伸出手指逗了逗它,竟出乎意料的温顺。她越看越喜欢,干脆坐到了椅子上,把猫从笼子里放出来,捧在手里逗弄着玩。
纪泓煊伸手轻拍了拍她的发顶,嬉笑着问:“喜欢吗?”
“嗯,喜欢。”
“喜欢就好,这是五哥外出办事,我特意让他给你带回来的,又金贵又稀有,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搞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