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足以打听清楚胡修尧非要胡子琅回绍兴去照顾胡老夫人的理由,无非就是胡修尧自己舍不得这个名利场,所以被胡依一逼得不得不让胡子琅回去罢了!
胡修尧被宋氏踩了痛脚,面上的怒意更甚,冲着宋氏就招呼了一巴掌,把宋氏都打懵了。
宋氏捂着脸,尖声叫着冲胡修尧扑了过去,将胡修尧的脸都挠花了,最后两人各有负伤,不欢而散。
胡修尧出了湘竹院,就朝苏晴欢的院子去了,而宋氏一个人瘫坐在凌乱的屋里默默垂泪。
苏晴欢看到胡修尧脸上都是抓伤,也吓了一跳,赶忙找出药物来给胡修尧上药,也没有多问胡修尧这是怎么了,只默默地替胡修尧处理着伤口,时不时地温声问胡修尧疼不疼。
疲累一天的胡修尧感受到了这片刻的宁静和温馨,于是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苏晴欢静静地注视着胡修尧。
这个男人对她很好,从认识以来,他一直都是十分温和的谦谦君子,从来不会借故对她动手动脚,他也是她喜欢的类型,温文尔雅,谈吐不凡,既能说些风花雪月,又能高谈时局。
但是她心里很清楚,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看看宋氏如今的下场就知道了。
所以苏晴欢在心里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沦陷在胡修尧一时半会儿的柔情里,否则她的下场肯定比宋氏还不如。
她应该做完这笔买卖之后,就拿钱远走高飞。
苏晴欢瞧着胡修尧睡梦中还紧皱着的眉头,越发的清醒了几分。
胡依一这边让胡婳害她的事情闹得满天飞,那边就和夜稹商议,也是时候让夜绍出现在众人面前了,将京城里的这趟浑水趁机搅得再浑一些。
当然了,胡依一自然不会让夜绍就这么轻易地现身。
她和夜稹一合计,又安排了一场刺杀,就在京城城郊,目的依旧是想太子和夜无殇相互怀疑,狗咬狗,给夜绍多一点喘息的空间。
七皇子一出现在京城就又遭到刺杀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胡皇后为此直接晕过过去,卧病在床,永和帝立马下令封锁京城,捉拿刺客和搜救夜绍,锦衣卫出动。
最后找了一天一夜,不仅刺客没有捉拿到,连夜绍也没能找到。
朝堂上一片静默,各方都在等待消息,观望着事情的发展,不过有关于这件事情的各种猜测早已经满天飞了。
而这时,夜绍却浑身是血的进了宫。
次日,就有锦衣卫带着身受重伤昏迷了的七皇子回到宫中的消息传出来,一时间人心浮动。
“你觉得这一次咱们应该算计容彰还是算计夜无殇?”夜稹散漫地坐在千金阁里,问对面的胡依一。
“表哥不受皇上重视,所以咱们啊,谁也算计不了。”胡依一嗤笑了一声,太子容彰是永和帝原配所生,外家在永和帝登基之前并不显赫,而夜无殇的外加裴家这些年也算低调,总之,都没有夜绍的外家胡家这般手握重兵,为永和帝所警惕。
所以这些个皇子中,最不得永和帝喜欢的,就是夜绍了。
之前夜绍在回京的路上遇袭,永和帝虽然大怒,但是当这背后牵扯出太子回夜无殇之后,永和帝的态度就变成了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一句“没有确切证据”就将这事儿给含糊了过去。
胡皇后为此,纵然知道夜绍遇袭的事情是假的,但还是小小地病了一场。
所以这一次夜绍在城郊遇袭,永和帝的态度怕是也极其暧昧。
“倒也不一定,”夜稹好整以暇的道,“在半路劫杀夜绍,龙椅上那位或许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不在他跟前,可这一次夜绍可是在京城城郊遇袭,以龙椅上那位的多疑,你猜他会不会觉得这次安排刺杀的人胆子太大了一些,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他会不会想,这一次敢在京城城郊阻杀夜绍,下一次就敢在宫里刺杀他篡位。”
夜稹对永和帝的了解,倒是比胡依一更多一些。
胡依一发现,夜稹从来称呼永和帝,都称呼的是“龙椅上那位”,不带任何敬意……
胡依一觉得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但又一闪而过,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只得暂且将这个放下,先谈正事。
“这么说的话,那倒是可以试一试,郡王觉得咱们从太子下手比较好,还是从夜无殇下手?”胡依一点了点头,觉得夜无殇说得挺有道理的,永和帝最严重的毛病就是多疑,否则也不会在背后捅了她父亲一刀,害死了她父亲,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多疑。
“这个问题明明是我问的你,现在怎么变成你反过来问我了?”夜稹将问题又抛了回去,“来,你选一个,咱们这一次肯定要借此机会将他好好教训一番。”
夜稹其实是想借此机会,看看胡依一到底是更恨夜稹还是容彰。
不过虽然夜稹不知道胡依一到底更恨哪个,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胡依一对这两个人都有恨意,他只是试探一下,胡依一对哪个的恨意更深而已。
“郡王这么有信心?”胡依一挑了挑眉。
“本王办事你难道还不放心?”夜稹不悦地睨了胡依一一眼。
“我哪里敢不放心,”胡依一无奈的笑了笑,随机又略带试探性的道:“郡王在宫中有人手?还是那种能影响到皇上的人对吧?”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还说出来,并不是一件好事。”夜稹嘴角噙着笑,眸中有些微冷。
他想起了曾经一些往事,令他觉得不太愉快的往事。
胡依一收了笑容,脸色也微微有些冷了,静默了片刻,才又露出了个客套的笑容,对夜稹道:“多谢郡王告诫,我定铭记在心。”
胡依一面上看起来风轻云淡的,但是双手却微微的攥紧了些,脸上的笑容也没有那么自然。
她原本以为她和夜稹如今也算熟悉了,不必像最开始那般相互试探,相互威胁,结果……
到底是她逾越了。
夜稹见胡依一这模样,就知道胡依一误会了。
他微微有些懊恼,直接拉过来胡依一的手,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夜稹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嘴笨,脸色比胡依一的还要难看几分。
胡依一倒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夜稹,也不顾上生气了,故意板着一张脸,准备逗一逗夜稹:“郡王好心提醒,我该感谢郡王才是,郡王不必如此。”
夜稹见胡依一这般模样,就知道胡依一肯定还在生气,于是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对胡依一解释道:“你也知道,我是晋王府最小的孩子,颇得祖父喜欢,祖父跟先帝关系很好,时常带我进宫,所以我也很讨先帝的喜欢,临安郡王这个爵位就是这么来的,可是,整个晋王府,除了祖父和祖母之外,没人喜欢我,我的那些哥哥姐姐们因为我从小就聪慧,又喜欢表露出来,所以对我向来是嫉恨的,至于晋王世子和晋王世子妃,不提也罢。”
胡依一愣住了,她原本只是想逗一逗夜稹,倒是没有想到夜稹居然会跟她说这些……
从夜稹的称呼就能听出来,他称晋王和晋王妃为祖父祖母,可是对于晋王世子和晋王世子妃,他却叫得跟陌生人一样,看来他跟晋王世子和晋王世子妃的关系,不太好。
胡依一突然有些心疼夜稹,毕竟她的父母虽然走得早,但是父母从小就很疼她,哥哥对她也很好,不会像夜稹一样跟父母关系这般僵硬,僵硬到连称呼都不愿意称呼,跟外人一般。
胡依一倒不想再逗夜稹了,不过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夜稹,毕竟这其中的事情,她也不了解,于是只能动了动嘴道:“那便不提了,我知道你是好心提醒我。”
夜稹倒是不知道胡依一在想什么,如果知道的话他肯定会说:可不是,就跟外人一样。
不过夜稹不知道,他还在解释:“我若是早些明白这个道理,我从小或许就会藏拙,兴许就不会这么惹人厌了。”
“这怎么就叫惹人厌了?明明就是你那些兄弟姐妹嫉妒你,那是他们心胸不够开阔,是他们的问题,瞧瞧如今,整个晋王府,也只有你临安郡王名扬天下,其他人不过就是些吃老本的宗室子弟罢了。”胡依一冷哼了一声,颇有些替夜稹打抱不平的意味。
夜稹闻言,倒是露出了个笑容,直直的看着胡依一:“别生气了,我方才只是想跟你说,你在我面前这样无所谓,但是到了别人面前,可千万记得不要表现得太聪明了。”
胡依一被夜稹的目光看得有些脸红,她掩饰道:“谁生气了?我才没那么无聊!再说了,你难道觉得我是那种没有分寸,会乱说话的人吗?!”
“是是是,阿七最聪明了,哪里还用我教。”夜稹捏了捏胡依一的脸。
胡依一毫不客气的一把打掉了夜稹的手,没好气的瞪了夜稹一眼,赶忙说起了正式,掩饰自己有些不同寻常的神情:“你还没说这一次到底先算计谁呢?”
夜稹知道胡依一的性子,倒也没有多逗她,正色道:“我方才不是说了?看你想先针对谁。”
“夜无殇吧,胡婳马上就要嫁过去了,如果这段时间他刚好被这事儿缠着,估计胡婳去了周王府,夜无殇也没心思理会胡婳,一箭双雕。”胡依一勾了勾嘴角,眸光微冷。
夜稹便知道相比之下,胡依一还是更恨夜无殇一些。
确实,比起太子容彰,胡依一自然是更恨夜无殇的。
胡依一的父亲胡修远是死在太子的算计下没错,但是太子之所以会去算计胡修远,是因为夜无殇故意告诉太子,永和帝想要除掉胡修远,只要太子除掉了胡修远,永和帝一定会对太子刮目相看。
于是,太子就设下陷阱,害死了胡修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