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烧禅房和尚现原形,真赌徒魂陷鬼牌局
万展庭心里大骇,这么一个大活人趴在背上,翻身跃墙之时竟不觉得一点重量,万展庭心头一转想到了这岭上破庙的鬼怪传说,自知这和尚许是什么鬼魅,绝非是我等人类。他甩了几甩都没能把那和尚甩下身来。一时无计,索性向后一跃,躺倒在地,果然躺在地下后背接地,那和尚总算是从他背上下来了。经这一番活动,万展庭酒劲上涌,心里陡然生了胆子,低头拾起拳头大的石头,紧紧攥在手里,四处张望寻那和尚。不曾想一转头,那和尚正站在他背后,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正贴在他脸前,鼻子差点碰到一起,万展庭都能感觉到那和尚鼻子里吹出来的气息,冰冷刺骨好像初冬一股裹着雪花的风一样。万展庭一激灵,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刚退出两步正撞在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万展庭不由多想,拿着石头回手就是一下,哪料到撞到的却是吓昏过去刚刚醒过来的“赛鼠龙”,这“赛鼠龙”刚想过来拉万展庭一起走,就被他一石头又给砸晕过去了。万展庭见砸到的不是和尚,却是自己的朋友,而那和尚也已不知了踪影,一时恐那和尚偷袭,不敢松懈神经去查看赛鼠龙的伤势,只能半弓腰摆了平时练得熟络的拳脚架势,慢慢警惕的移步过去,伸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赛鼠龙。万展庭见他半天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就准备先跑了再说,追上方才跑走的同伴,在一起回来把赛鼠龙抬回去,只要人多,料想那鬼魅也奈何不了。
脑中主意一转,立刻转身拔脚,可万展庭刚一回身,只见那和尚的脸又贴了上来,万展庭力灌手臂操起了石头,照着那和尚的脑袋就是一石头,可一石头砸下去,只听咚的一声,定睛一看却是砸在了寺庙院子里的那颗柏树树干上,方才力用的大了,万展庭震得手指酸麻,一股剧痛从虎口传来,定过神来一看原来虎口已经震的开裂,鲜血汩汩。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寺庙之中,不由心下大骇,扔了石头,再也不顾其他,只想快些逃命。只几步就跑到墙根蹬着院墙翻出了寺院。可身形刚一落地,却发现自己又跳进了院子里,转身又蹬墙翻了几次,每次都是落在这院墙之中。万展庭只听闻过’鬼打墙’,这次却是真的被他撞到了。这一折腾,酒也醒了,一颗心早已蹦成了皮球,嗓子眼里冒火一样的干。待要再想办法,只见那寺庙的厨房冒起黑烟,腾起条条火舌,原来刚才那随手扔掉的柴火点燃了厨房,继而烧了厨房一旁的柴房,待到万展庭看到火光腾空时,已然一发不可收拾了。片刻之间,山风就卷了大火,烧向了大殿和禅房。
那和尚从大殿之中走出来说:“我与你本无仇怨,我化身成和尚,也本是想在此处清修,不愿与你们为难,如今你却烧了我禅房,坏了我的好事,我岂能再留你性命。”说罢那和尚脚也不动却好似飞也似的直逼而来。万展庭惊慌之下,一眼瞥见了大殿之中的佛像,急忙跪倒在地,向着佛像梆梆梆的不停磕头。口中念着佛号,求佛菩萨搭救性命。那和尚突然收了来势,一抬手,重重的打了万展庭一个嘴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今日且饶你性命。你不是要赌嘛?来,且看我让你赌个够!”说罢一挥袈裟,万展庭自觉天旋地转,几个跟头摔在地下,半天才爬起来。爬起来一看,却是正坐在赌场之中,手里正捻着一对牌九,左手边摞了一摞的银票和金银,四周坐着的都是衣着华丽的公子哥。万展庭一捻手牌,却是两张两红点的地牌,红红的四个红点,不是双地又是什么?万展庭不由心中大喜,却又忍着不露声色。低头只见那刻着庄家的象牙牌子正在自己身前,心里暗想:“这双地牌虽不是至尊宝能通杀通吃,倒也是张顶大的牌了,如今又逢我坐了庄家,肯定能赚个盆满钵满。啪的拍在桌上,亮了手牌。先与下家比大小,对方却是一对白色两点组了个板凳,眼见那人一扔手牌,推了身前一堆银子到他身前,不由乐得合不拢嘴,又去与下家比大小,也是不如他大,一连三人都不如他大,那身前的银子已经快堆成了小山,可待到第四人,却亮出了一对八红八白的天牌来,杀了他个干干净净。万展庭大喊晦气,又去与第五人比大小,结果那人竟开出了一对丁三二四的至尊宝来,这一轮下来,不仅没赢钱,反倒输了。万展庭一推左手边的银子,结果却推了个空,发现刚才的银票和金银已经不见了,拍边了衣裤分文无有。这时站在一旁作保的打手,一把把他的手摁在桌子上,大声喝问他有没有钱。万展庭抬头一看,不由惊得一呆,那作保的打手正是自己,那诡异中透着悚然的恐惧让他吓得说不出话来,任凭那作保的自己,抽出腰间的匕首,好似剁鸡一般,邦的一声,就把左手小指斩了去。顷刻间血流如注,万展庭忍着疼痛捂着伤处刚要起身,又被那作保的自己活生生摁在椅子之中,把沾血的匕首一铎,直插在桌子之上喊道:“别走啊大爷,刘公子的钱你还了,可你还欠我们保局的场地钱呢,继续推几局,没准手气好了,还能赢钱在金匠老周那打一个金手指按在你左手上呢”。
就这样万展庭被强行摁下继续赌,又一连输了三局,直把左手五根手指都被切了去,疼得昏死过去,可刚一昏死过去,就又被人一把推醒,又是如之前一般坐在赌桌之上,满桌的金银,完好的左手,吆五喝六的声音又一次灌满耳朵。此刻万展庭才明白,自己是被那和尚施了法术了,可心里明白,手上却不停使唤,见了金银成堆,洗牌开牌,又迷失了自我,就这般赌了不知多久…….
后来那被万展庭砸晕的赛鼠龙转醒过来,见寺庙里火光冲天,又听见万展庭在院墙内说话,捂着脑袋趴在墙头往里一瞧,只看到几副烂到透骨的骨骸正跟万展庭坐在地上推牌九。吓得他一下从墙上摔下来,顾不得屁股生疼,一口气连滚带爬跑回了镇上。正巧撞见那打更的更夫,更夫见他跑的踉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忙打着灯笼上前查看。
灯火这么一照,才见到这人正是赛鼠龙。更夫急忙问道:“张龙,你这怎么了?什么事让你慌张成这个样子?”
赛鼠龙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道:“魁???魁???魁伯,闹,闹鬼了。”
这打更的更夫从前是镇里的泼皮无赖,名唤魁九。年轻时横行乡里,后来与人械斗,伤了腿,成了瘸子。一众兄弟也弃他而去,曾被他欺负的人也都来寻他报仇,自此尝尽人情冷暖,收敛了心性,一心悔过。万大夫见他浪子回头,就医好了他的瘸腿,让他做了这镇里的更夫。这一晃几十年,魁九成镇上人人称道的好人,大家都唤他作魁伯。
魁伯急忙扶了赛鼠龙起来,待问清了事情经过,惊觉道:“哎呀,这一夜里,只见你一人从镇外回来啊。这都已近丑时七刻了,这可是大事,你快去找万老大,我去通知里正万大夫。”说罢便与赛鼠龙兵分两路,分别去通知万家老大,和万大夫。
万大夫听闻镇仙岭又闹鬼,镇上又有一众青年走失不归,自己儿子又身陷鬼庙。急忙跟魁伯一起去敲镇中的警示钟,准备集合起一众乡亲去镇仙岭救人。刚一出门正碰见赛鼠龙跟万鹤堂急行而来。万鹤堂听闻弟弟出事,心头火急,身后背了个大口袋,里面尽是些照明的物什。四人移步来到镇中的广场。这云仙镇的广场正中有一个土筑的五丈见方的平台。平时镇里有什么庆典和集会,都要来这台上举行。土台东侧搭着一个木制的高台,高台上是十数个座位,庆典和集会时,这里都坐着镇上德高望重的名人。高台最上处,有一口大钟,这就是这云仙镇的警示钟,村中发生诸如火灾,强盗等大事需要集合镇民时就会敲响。
万鹤堂点燃了高台上的灯火,上了高台敲响了钟,钟声浑厚有力,穿过朦胧的夜色直透天际。只敲了几响,镇中就热闹起来。镇民陆陆续续闻声赶来。万大夫把这事情简单说与大家听,那些未归的青年家属原以为自己家人只是喝酒,赌博未归,这下闻听才知是遇了鬼,只怪那镇仙岭的传说深入人心,家属情急之下哭天抢地。万大夫摆手息了众人的吵闹声,说道:“这镇仙岭闹鬼的传说,由来已久。可那鬼怪近百年来与我们相安无事,今次犬子与一众青年小伙陷在那庙中,只有张龙一人逃脱回来报信,现在我们大家伙,就是他们这一众青年的希望,鬼魅再凶狠,也怕我们万众一心,有要与老朽一起上岭寻人的嘛?”
镇民沉默半晌,稀稀拉拉只有几人回应。这时魁伯提起嗓子叫到:“万大夫与我魁九有大恩,于私我当帮他去寻他家展庭,于公我一介更夫更要服他里正的命令。可我说掏心的公道话,这镇上有多少人都受了万大夫的恩惠。如今这事是咱们镇上的大事,咱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小伙子把命扔在那荒山野庙里。而且张龙还说了,那寺庙已经被大火烧着了,我听说过,再厉害的鬼也要怕火三分,估计那鬼早就被火吓走了,咱们大家一起去寻他们,这么多人在,那鬼也不敢拿咱们怎样。咱们都跟着万大夫去,万大夫待咱们不薄,你们能看睁睁看着他就这么去嘛?”
魁伯这一番话,镇民不少都羞愧的低下了头。万大夫平日行医,分文不取舍药医人,这人群里不知多少人都受过恩惠。镇民们不再胆怯,纷纷嚷着要跟万大夫同行。万大夫让魁伯和鹤堂挑选也百十来个青壮汉子,分了灯球火把亮子油松,又找了灭火伐木的工具在手,一行人吵吵嚷嚷的向着镇仙岭寻人而去。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