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祁天辽手中的竹简掉落在地,一时间,他竟怔在了原地。
秋荻和任茅宇一齐斜倒在地上,鲜血渐渐浸润开来……
祁天辽跪倒在他们身前,却惶惶然不知所措。
秋荻头上顶着幂离,面纱掀起,然而在这暗夜当中,却无法看清她的面容。
她右手抖抖索索的抬起三五寸,却又无力的掉落下去。
祁天辽伸出双手,替她将面纱蒙了下来。
“祁……秀才……”秋荻喉间艰难的吐出一个声音。
不知为何,祁天辽忽然觉得她此时的声音竟是那样的轻柔动听……
“我……后面那个人……拿走……”
祁天辽点了点头,飞奔到窗下,打算翻窗出去叫人。
他知道,孙二哥是长年歇在国子监里的。
然而就在他刚要攀上窗台时,藏书阁的门竟又轧轧的打开了。
祁天辽返身一瞧,朦胧的夜光下,三五道人影鱼贯而入,停在了秋荻和任茅宇的身畔。
祁天辽赶紧飞步返回,定睛一瞧,打头的正是国子监的孙二哥,其余四个,他都不认得。
一个扎幞头的朝另外三个人使了个眼色,一个人飞跑去关上了阁子的大门,另外两人俯下身,帮住秋荻的身躯,孙二哥则绕过去,将任茅宇抽离了横刀。
任茅宇创口中喷出一股鲜血,溅了藏书阁满地,溅了众人满身。
“啊……”秋荻发出一阵痛苦的**。任茅宇则一声不吭,已经气绝了。
“孙二哥,”那扎幞头的人开口说道,“我们先把秋荻带走,这里的事,就劳烦你了。”
孙二哥一语不发,默默的点了点头。
“祁秀才,”那扎幞头的人又转向祁天辽,“如蒙不弃,还请同往一叙。”
眼下的情形,显然已由不得祁天辽作主了。
这一路上,祁天辽都恍如梦境一般,一直到他褪掉鞋子,走入一间屋子时,他才仿佛感觉回到了人世。
一个身穿浅青衣裳的背影映入了他的眼帘,这人正坐在一张小案前,轻轻的啜着茶汤。
刹那间,他仿佛又堕入了梦境……
这背影……
“潇潇!”这两个字已是急不可耐的冲出了他的口唇。
听到祁天辽这一声唤,那背影仿佛猛的一颤,蓦的转了过来。
“天……”
“潇潇……”
二人相对伫立片刻,竟都没有挪动一步!
“秋荻……”秦潇颤声说出了这两个字。
祁天辽一语不发,欺身上前拉起秦潇的手,走出了这间屋子。
二人穿过一道回廊,走进了另一间屋子。
秋荻正斜躺在一张榻上,脸上仍旧蒙着幂离,身躯急促的一起一伏,身下的被单已被浸染成暗红。
插在她体内的横刀一直未曾拔出,否则,她是无法撑到当下的。
适才出现在国子监里那扎幞头的男子也一直跪坐在她的身畔。
祁天辽和秦潇缓缓俯下身,也在秋荻身畔跪坐了下来。
“秋荻,”那幞头男子沉声说道,“祁秀才和秦小姐都来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没……没有什么……”秋荻的声音依然是那么的轻柔,那么的动听,“我……我五年前……已是……死了的,能活到……今日……报仇……满足……
我……想告……告诉你们……杀明崇俨的……是……是……江……江湄……
好,啊……我……看到……我妈……妈妈了……她……还有蒹……蒹儿……接我……”
那轻柔动听的声音永远的消逝了……
那身躯,也不再起伏了……
幂离,永远也不会再被揭开……
她可以永远带着五年前的美丽离开这个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