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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则·东厕 第2节(1 / 1)

田暮坐在客厅一角,斜斜的靠在引枕上,双手捧着一盏热酒,慢慢的啜着。

看起来,他的面颊已有了几分血色。

“田兄,”祁天辽拖了张坐席在他身侧坐下,开口问道,“这大过年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

“是鬼……”田暮喃喃的自言自语道,俄顷,他仿佛忽然回过了神来,瞅着祁天辽和方恒豫,深吸了一口气,接下去说道:

“没什么……这……没什么……”

“田兄,”祁天辽伸手拍了拍田暮的肩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说出来,我们也没法帮你呀!”

“我……我若说出来,”田暮放下酒盏,一双眼在祁天辽和方恒豫间不住的扫视着,“你们就帮得了我?”

“你说吧!你说出来,我们就能帮你!”方恒豫忽然发话了。

他一双眼中分明透射出一股精光,让田暮仿佛无从抗拒。

他这股气势,连祁天辽仿佛都从未领教过一般。

“那……我说了?”

祁天辽一语不发,欠身上前,再替田暮斟上了一盏热酒。

“那是……四年前……”田暮啜了一口酒,停顿片刻,接着说道:

“过了年了,该说是五年了吧!

嗯,五年前,就是……”

“你是说,秋荻那件事?”方恒豫沉声问道。

“是……这个事,祁兄……”

“是,田兄曾对我说过此事。”

“其实……那天,事情还没完……”田暮一边说着,双眼不由自主的朝前望去,仿佛他看到,那天的情景正在祁天辽和方恒豫的身后一幕幕闪现出来……

虽然明知这屋子里除了他们三人外,别无旁物,可看到田暮这副表情,祁天辽和方恒豫还是感觉后脊背有些发凉。

“那天,”田暮定了定神,显是已全然回想起了那天的情形:

“那天,国子监着火后,我们叫了人来救火,还好火着得不大,除了烧去几卷书外,也没有蔓延开来。于是,过不多久,我们便各自散了。

我回到醴泉坊时,天已经黑下来了。离家还有一段路时,我忽然感觉内急,于是赶紧寻了巷子边上一个东厕,进去净手。

我刚刚进去不久,就听到东厕外有脚步声传来,而且他们还在聊着天。

我听着一个人说:‘哎呀,好容易查到刺客的下落,却吃他走了!’

另一个人说:‘走了便走了,放着这么多“逮不良”,还怕他走到哪里去!’

头一个人接着说:‘看见了都没逮到,总是可惜!’

又一个人,仿佛很气不忿,开口就骂:‘若不是秋荻那小贱人,哪容得那厮走了!’

这时,他们也都进了这东厕开始水火。我是寻在最里面的坑位,他们大概都没发现我,继续说着话。

一个人叹了口气,说道:‘你还别说,明崇俨这厮,我也看他不大顺眼,他吃那刺客干掉了,倒也落得干净!’

另一个人也叹了口气,说道:‘也见得是,我瞧那厮,整日价不阴不阳,古里古怪的,死了倒好!’

又一个人冷笑两声,说:‘你也别骂秋荻,适才把她揪捽了时,你可是头一个上去弄的!’

这人话还没说完,其余几个人都嘿嘿哈哈的笑了起来,那个人仿佛有些急了,赶紧反口道:

‘你们五十步别笑百步,大伙儿都有份!单说我则甚!’

又一个人说道:‘单说你?你弄她时,上赶得恁的紧,最后干吗要放火烧她?’”

砰……一听田暮说到这里,祁天辽再也忍不住了,一掌拍在小案上,将一个酒盏击得粉碎。酒液混着他手上渗出的鲜血,霎时间就流了一满案。

方恒豫赶紧欺身上前,取出块手巾,替祁天辽擦血。

而田暮却仿佛依然沉浸在五年前的那一夜,甚至都没看祁天辽一眼,轻轻吐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这时,东厕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这等事还絮聒,很光彩啊?’

听到这个话,他们便都住了嘴。大概解手也解完了,便一个个往外走。一个声音还应道:

‘韩兄息怒,这个事,大伙儿都不提了便是。横竖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也不会留什么后患的了。’

他们一边说着话,都走掉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从东厕里出来,远远的跟着他们,甚至都忘了回家。

而后,我一直跟着他们来到了居德坊,发现他们……”

“发现他们都进了居德坊的文社?”田暮说到此处,方恒豫陡然接口道。

祁天辽低眉沉吟,一语不发。适才田暮提到那一干人**秋荻,并放火灭迹时,他已大略猜测到这些人大概都是国子监的先生。再回想起前些日子他在居德坊文社左近遇到过的那些事,他便也能推断出这些人一定都跟文社有干系。

然而一听方恒豫说出这句话,田暮倒仿佛有几分诧异:

“方博士,你如何得知?”

“因为……”方恒豫沉声说道,“那天夜里,我就在文社。”

一听方恒豫这话,祁天辽和田暮都不由得惊呆了。

“那……”沉默良久,田暮才开口问道,“那几个人,你都……”

“我都知道……”方恒豫的脸此刻也如同纸一样的白。

一时间,屋内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我想……我该走了。”田暮轻吐一口气,站起身来,“今晚,谢谢你们……”

“我们送送你吧!”方恒豫和祁天辽都站起身来,三人一道出了门。

“永立兄,”将田暮送回了家,二人往方恒豫宅子回转,祁天辽开口问道,“那天,你怎么会在文社的?”

“那天文社本来约了个诗会,我到了那儿,不想一个人都没有,等到二更多天,他们才回来。”

“那几个人……”祁天辽沉吟片刻,缓缓的说道,“有四门学的周助教、我们律学的封助教、还有……文社的社长韩博士吧?”

“你猜得不错,”方恒豫扭头看着祁天辽,“不过,还有一个人……”

“任助教!”刹那间,祁天辽口中陡然冒出了这三个字。

就在此刻,先前关于任茅宇一切不解的事情,祁天辽仿佛都明白过来了。

那个时常出现的神秘的黑衣人,也许便是秋荻本人,也许是与她极为相干之人。四门学的周助教、律学的封助教,显然都是此人所杀。至于她是如何能让周助教浑身上下无一伤痕的吓死,恐怕只得问她本人了。而那国子学的助教任茅宇,显然也是她复仇的对象之一。所以,才会有任茅宇数次被偷袭;所以,当听说周助教被吓死时,任茅宇才会疑神疑鬼的往国子学课室的门楣上贴符纸,而当那符纸掉落到地上时,他才会吓得魂不附体……

可是,任茅宇既是天后手底下的“逮不良”,他为何又会成为风尘社京兆厢的厢老?风尘社既打算联络李敬业和陈硕真的旧部劫出李贤,并起兵同天后对抗,为何这个结社的香堂居然会设在洛阳的皇宫当中?

所有这一切,祁天辽都无法想明白。只是,他总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雪停了,可朔风却仿佛越发大了……

“对了,永立兄,”祁天辽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适才听田暮说,他们口中提到了‘明崇俨’、‘刺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明崇俨,你知道这个人吧!”方恒豫开口问祁天辽道。

“自然知道,这不过是个巫觋,真不明白天后为何会如此看重他!”

“嗯,”方恒豫并未对祁天辽的这个疑问作答,自顾接着说道,“你知道,明崇俨在五年前被人杀了,当时纷纷传言,是因为明崇俨对天后说,李贤这人,不能继承大位,所以这刺客定然是李贤派来的。

天后自然派了不少‘逮不良’暗中追查此事,只不过我倒真没有想到,国子监这许多先生都是天后安插进来的人……”

“我也没有想到,”祁天辽愤然说道,“他们居然会对秋荻干出那样的事来!”

“逮不良……”方恒豫轻叹了一口气,“他们自己就是些不良之辈,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不过,按他们的说法,”祁天辽沉吟片刻,抬眼说道,“这个刺客被秋荻掩护了,可是,刺客究竟是不是李贤派来的,还不知道啊!”

“那个复仇的女人认得蒹儿,我看,她恐怕是风尘社的。”方恒豫垂下眉眼,沉声说道。

“那……秋荻也是风尘社的?”

“这个……不知道啊!”

“可惜……蒹儿死了……”祁天辽忽然感觉鼻子有些发酸。

朔风依然一阵接一阵的扫个不住,方恒豫宅院门首悬着的两盏气死风灯笼正随风手舞足蹈,仿佛在迎接它们的主人一般。

“我到了,”方恒豫打开院门,吩咐下人将祁天辽的马牵来,“多谢你!”

“我们之间还说这个!”祁天辽拍了一把方恒豫的肩头,接过马缰,扳鞍上马,“我走了,你早点歇着!过年好!”

“一路小心!过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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