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
齐运走后又过上了以前一个人漂泊游荡的日子,同时也是危险重重、四面伏敌的日子。像他这样在天地中的小小妖怪多如牛毛,没有靠山,想要修炼成魔也是难于登天,他们的命运大都只有两种,要么归顺三界中占有一席之地的群首们,一生都为其效命,要么独自一人在这个纷乱芜杂的天地中被人角逐或角逐他人以获得生存的能力。而齐运以前属于后者,为了生存,为了驱除娘亲体内的魔障,他不断角逐其他妖魔,吸其法力。自从遇到安隐,娘亲的病治好了,他也开始走上正途,如今他和其他妖魔不再是同类,他变成了特立独行的一个,同时也走上了一条看不见出路的道路。齐运并不后悔,只为了让安隐不会对他失望。
整日行走在路上,漫无目的,遇到妖魔残害人类,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耍花招,耍花招也不行就只能逃。齐运清楚地认知自己这一生法力都不会高强到哪去,没有高人教,也遇不到什么契机,更重要的是他是半妖,生来就比一般妖魔弱,要不是一直刻苦修炼,还跟晴空学上了一阵子,恐怕早就成为了别人的食物。
齐运走过一条林中小径,迎面突然刮来一阵旋风,齐运将手挡在面前同时发力站稳脚跟,还是被劲风刮退数丈。
等看清了眼前的人,齐运警惕说:“你又想来抓我?”
河蚌呵呵傻笑着。
“好久不见。”老鹰的声音从齐运左侧传来。
“这家伙可想死你了。”右侧的穿山甲指着河蚌说。
齐运无语了,“你们就非得盯着我不放?我对你们来说没有用处,拜托别再缠着我了。”
老鹰一本正经的解释道:“首先,你是半妖,稀有,对老头子有用,其次,你好玩,我们三个喜欢。”
穿山甲接道:“所以我们怎么也没理由放过你,你还是乖乖跟我们回去吧。”
河蚌最后,“就是这样。”
“那我就给你一个理由,”齐运争辩说:“我得罪过魔界和叱狼谷,这两派要是知道我成了等换虚境的人,小心找你们麻烦。”
老鹰冷哼一声,一针见血的说:“就因为你啊?你有什么能耐威胁到他们?你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不就证明魔界和叱狼谷的人对你没兴趣吗?”
穿山甲接道:“你的生死没人会关心,少自作多情,跟我们回去吧。”
河蚌最后,“就是这样。”
齐运还在挣扎,“就算魔界和叱狼谷的人不找你们,我还有一群朋友,他们是仙界的人,怎么样,你们敢得罪吗?”
老鹰又是冷哼一声,一针见血的说:“你小子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仙界的人会真心跟你做朋友吗?就连晴安隐都弃你而去选择连痕翼。”
穿山甲接道:“你不可能和你娘在一起,更不可能和晴安隐在一起,死心吧。”
河蚌看着齐运被打击失落的样子有点于心不热,最后还是吐出一句,“就是这样。”
其实他们说的齐运都心知肚明,尽管清楚,可当被别人挑明的时候还是句句扎心。
“喂,你只会说这一句吗?”老鹰嫌弃道。
“就是,来的时候你不是准备了很多话要劝服他吗?”穿山甲说。
河蚌假装咳嗽了两声对齐运说道:“你看你一个人在人间多危险啊,没有家没有朋友,很孤独的,来我们等换虚境多好,有吃有住有人陪,怎么样,日子很快活吧?”
“哼!别说的这么好听,你们把我骗回去是拿来做试验的。”齐运不吃这套。
河蚌急了,“你放心,老头子是不会让你死的,你看我们三个不是好好的吗?”
齐运不以为然。
老鹰终于没耐心了,“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抓你回去还不是动动指头的事。”
穿山甲指责河蚌说:“都怪你,非要来说服这一套。”
“老大老二你们别急嘛,我会说服他的。”河蚌恳求。
“麻烦你快点!”二人异口同声。
河蚌继续鼓起士气,“齐运,你到底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凡间?要是有什么没做的事我们帮你完成。”
齐运唯一的挂念就是安隐,怕她过得不好,怕她有危险,可是又如何呢,他帮不上任何忙。河蚌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齐运终于忍受不了,反正软的不行他们也会来硬的,算了,跟他们走吧,自己的境遇已经够糟了,再怎么样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见他点头,河蚌开心地再次扑扇着蚌壳而来。
“喂,你干嘛,我都答应了,你还来?”
“嘿嘿,我怕你耍诈,这样比较放心。”河蚌说着将齐运裹进蚌壳。
“喂,等一下······”
等换虚境
到了等换虚境,河蚌终于把齐运给放了出来。
齐运大口地呼气,“憋死我了!有没有搞错,都说我不会跑了。”
“我才不信你呢,你花样最多,所以老头子才看上了你,而且你对法宝也感兴趣,老头子觉得你能给他带来奇思妙想。”
齐运刚想说话,“啊!”等换虚境的主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冷不防敲了齐运一个暴栗。
“咦?你这个臭小子不是不稀罕我这地儿吗?怎么又回来了?外头混不下去了?”老头子挑挑眉嘲讽道。
“哼,小爷我从头到脚都没有看上过你这地方,就算求我我也不会来,这么闷,哪有外边逍遥自在。”
“哎呀!”老头子又伸手打齐运的脑袋,“一说你就急,一激你就跟我杠上了,能不能沉稳点,有没有个正形?”
齐运一边躲避一边反驳,“我没正形?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三个徒弟都比你沉稳的多。”
老鹰和穿山甲无奈的摇摇头,心想你们两个半斤八两,河蚌在一旁傻呵呵的笑着。
老头子抓住了齐运,“让你跟我杠!”说着又要敲暴栗。
齐运赶紧护住头,“你小心把我打傻了想不出什么好点子。”
“你倒是挺会切中要害嘛!”老头子举起的手发现除了齐运的脑袋对别处没兴趣,就这么放下也太丢份儿了,还是敲了下去,“我就是喜欢你这颗黄毛脑袋。”
齐运撇撇嘴白了他一眼。
“这次想好了,准备留在等换虚境拜我为师?”
“谁要拜你为师,我只是来住两天玩玩而已。”齐运的态度依旧傲慢。
老头子冷峻地瞟了三个徒弟一眼,他们三个很少见的绷紧了神经,快速挪步向后退。河蚌好心的警告了齐运一句:“你惨了!”
齐运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身上一阵瘙痒,再看老头子,慢悠悠地抖抖袖子。
“什么东西啊,这么痒?”齐运不停地抓挠身上各处。
“敢在我等换虚境如此傲慢无礼,就让你尝尝皮烂肉溃散的滋味,亲手把自己的皮囊抓破撕裂。”老头子阴狠的说。
“什么?你竟然下这么毒的手,幸亏我慧眼识人没有拜你这种人为师。”齐运瘙痒难耐,已经挠破了皮。
老头子还想继续威胁他,突然等换虚境入口处的警示声响起,有人前来拜访了,“慢慢享受吧臭小子。”说完便离去。
“喂,你真的想害死我啊,我死了可是对你百害而无一利啊!”齐运开始耐不住四处乱蹦以求缓解。
河蚌看不下去了,“老大老二,老头子走了,快把解药拿出来吧。”
老鹰说:“我们可不敢自作主张。”
穿山甲说:“老头子怪罪下来怎么办?”
“到时候都我一人承担总行了吧?”
穿山甲说:“我说你怎么总是缺心眼呢?”
“拜托给我吧。”
“真拿你没办法。”老鹰将解毒散丢给河蚌。
河蚌立刻洒向齐运,“怎么样,不痒了吧?”
齐运慢慢恢复了过来,破口大骂,“这个臭老头也太毒了,我绝不会帮他做这些东西来害人。”
“你误会老头子了,他骗你呢,你中的只不过是普通的奇痒粉。”
“还普通?我身上都抓破出血了,那你们厉害的东西还不得让人生不如死。”
河蚌一时没法反驳,求助地看向老鹰和穿山甲······
老头子来到等换虚境入口的结界前,看到来访者,以一副熟悉的口吻说道:“最近来的挺勤嘛。”
“您收的好处也不少啊。”
“说吧,换什么?”
“解魔咒‘生死相连’的丹药。”
“你们这么快就跟魔界扯上瓜葛了?”
阿廖浅笑,“我家四爷做事向来雷厉风行。”
“拿什么换?”
“老规矩。”阿廖拿出瓶装的紫色物体。
老头子眼睛亮了,“这个东西如此珍贵,连我都炼制不出来,你家四爷倒真有本事。”
阿廖客气的说:“您过奖了,我们拿得出手也只有这个了。”
老头子从结界外接过紫色物体,说道:“好,你稍等片刻。”
阿廖点头浅笑。
这边,齐运斩钉截铁的说:“懒得跟你们废话,小爷我非走不可,你们要是敢强行把我留下,小心我闹得天翻地覆。”
河蚌焦心,“老大老二怎么办?”
“你小子真他妈欠收拾。”老鹰忍无可忍,再次掏出奇痒粉。
齐运说得大义凛然,此刻不免露出畏惧的神色,他一边亮出利爪一边继续嘴硬,“就算你们玩儿死我我也不会屈服。”
正好老头子从旁经过,往茅屋里去。
穿山甲见老头子拿着紫色物体,问道:“又是叱狼谷的人吗?”
“嗯。”老头子简单应了一声。
“叱狼谷?”齐运一听便机警起来,“是谁来的?要换什么?”
“关你屁事。”穿山甲白了他一眼。
老鹰补充,“外人没有资格管我们内部的事。”
齐运不理他们,跑过去抓住老头子,讨好的问:“爷爷,您告诉我呗?”
“爷爷?”又是一个暴栗,老头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我有这么老吗?”
“我错了我错了,大叔,大哥,您就告诉我吧,我的朋友跟叱狼谷是对头,他们要换的到底是什么法宝?”
“等换虚境能够独立于三界靠的是什么你知道吗?”老头子答非所问。
齐运草草回答,“不就是发明了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吗。”
“这只是基础,我们这一派能够这么多年屹立不倒,不为三界所兼并靠的是八个字。”
老鹰回答:“等价交换,信誉为尊。”
穿山甲说:“访客要换什么,有什么用途,我们一概不问,也绝不会向外人透露任何交易。”
老头子一挑眉,“明白了?”
齐运知道再多废话也没用,敷衍一笑,等老子离去,立刻把河蚌拉到一边,“好兄弟,你不是喜欢我吗?那这个忙你一定要帮我。”
河蚌全身一抖,尴尬的说:“你别误会啊,千万别误会!”
“没误会,”齐运搭过河蚌的肩,“我跟你说,等会儿······”
阿廖在结界外等了片刻,老头子拿了颗丹药出来交给他,“解咒丹。”
“多谢,在下告辞。”阿廖起身欲走。
突然刮来一阵旋风,卷起漫天沙尘,阿廖猝不及防,本能反应眯起眼偏过脸去站稳重心。齐运带着特制的一个面罩,趁机一个箭步幻影移形夺走阿廖手中的丹药,阿廖立刻反应过来奋起直追,岂料又是一阵更大的风沙带着枝叶碎石席卷而来,迷乱了方向。时间紧急,顾不得其他,先摆脱旋风再说,阿廖凌空飞起,驾于旋风之上,终于看清了周遭,一抹金黄色的身影朝一处方向远去,阿廖细眯起双眼追了上去。
老头子在结界内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脸色变得威严难看,一伸手将躲藏在一旁丛林山石中的河蚌隔空拎了出来。
“啊!”河蚌摔倒在地。
“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敢坏等换虚境的规矩,你胆子不小啊,竟敢插手交易。”从未见老头子这么严厉,他真的怒了。
河蚌吓呆了,哆哆嗦嗦地说:“我、我、我身上痒,好像是、沾、沾到奇痒粉了,所以抖、抖了抖壳。”
河蚌从不会撒谎,老头子一眼便看了出来,“齐运教你说的?”
“不、不是。”
“看来你的这对壳很碍事,不如拔掉!”
河蚌吓得作势要晕过去,老鹰和穿山甲及时赶来,拦住老头子。
“师傅,您不能这么做啊,都是齐运那家伙教唆的,老三这么笨,他不是故意坏规矩的,您放过他这一次吧。”老鹰为河蚌开脱。
“是啊师傅,别的什么惩罚都可以,但您不能撕了老三的壳啊,这让他以后怎么活。”穿山甲也恳求道。
河蚌已经开始嚎啕大哭,“师傅我错了,您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老头子嘲讽道:“你们三个这会儿一口一个叫我师傅了,老头子叫得不是挺爽吗?”
师兄弟三个异口同声:“师傅我们错了。”
“哼,我问你,还偷了什么东西给那金毛犬小子?”老头子一针见血,知道齐运即便有河蚌的帮助一时从阿廖手上拿走丹药也无济于事,凭他绝不是阿廖的对手,被追上是毋庸置疑的。
“这小子花招多得很,快说他还有什么后招,你又帮了他多少?”老头子质问河蚌。
河蚌只能全盘托出,小声道:“我用‘扩倍增力剂’帮齐运的狗爪子增了三倍法力。”
穿山甲插嘴说:“就凭齐运的法力他消化得了吗?‘扩倍增力剂’那么毒,他若是不能很好地吸收,反而会中毒的。”
老头子冷哼一声,“忘了我给过他一颗解百毒的药吗?”
河蚌更加心虚地低下了头。
“臭小子敢坏我等换虚境的规矩,看我怎么修理你。”老头子恶狠狠的说,又转向河蚌,命令道:“你给我去炭火炉里面壁思过三个月。”
河蚌一下子倒在地上,吓得不轻,他一水里待的生物如今要被烤熟了。
老头子狠起来是会把人往死里整的。
“蠢货,现在后悔了吧!”老鹰毫不客气的骂道。
“活该,让你总是不听劝。”穿山甲也帮腔。
说归说,骂归骂,老大老二走的时候还是给了河蚌一个鼓励的眼神,意思是“放心,你不会被烤熟,我们会帮你的!”
人间
齐运从阿廖手上偷走解咒丹药,借着河蚌扇起的旋风先行逃脱,但毕竟法力低微,无法与阿廖相提并论,不多久就被追上了。
阿廖细眯眉眼,双臂交叉抱于胸前,幽幽开口道:“再跑啊半妖,你的胆子可真大,一个人单枪匹马就敢从我手上抢东西。”
他并不知道齐运跟等换虚境之间的渊源,也猜不到是等换虚境的人帮了齐运。
“我有什么不敢,”齐运看着手里的丹药说:“解咒丸是吗?小爷我偷的就是它,你们叱狼谷的人中蛊中毒正合我意,能少一个对手的事当然要干。”
阿廖目露凶光,“我们不找你麻烦你反而来挑衅我们,看来放过你真是个失误,你这么想死,我怎能不成人之美?”
“大话别说在前面,有本事你就来拿啊。”齐运一口将解咒丸吞了下去,做了个鬼脸。
阿廖气急败坏,眼睛闪出绿森森的光,恨不得撕了齐运,“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说完飞扑过来,尖利的爪子直抓向齐运。
“原来你是猫妖。”齐运也亮出狗爪子,果然用了“扩倍增力剂”之后力道和坚硬度放大了数倍,每一道划痕都入木三分,丝毫不输给阿廖的利爪。
过了数招之后阿廖开始疑心,“你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法力倍增,刚才又是在等换虚境处偷袭的我,难道你也跟等换虚境有交易?”
“你管我,难道就许你去交易?”
“你换了什么?”
“凭什么告诉你,除非你打赢我。”
“好,接招吧。”阿廖再次挥动利爪。
齐运却跑路了,“你当我傻啊,你肯定偷偷召唤了人来帮忙,我怎么可能继续留在这陪你耗,你听好,解咒丸是我吃的,要报仇就来找我,先走了笨蛋!”
阿廖没有追,帮手没到他没把握打赢齐运,何况解咒丸进了齐运的肚子,就算杀了他也于事无补,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回去禀报四爷,再出对策。
齐运走后不多久,就感觉到爪子开始肿胀酸痛,肤色慢慢发黑。
齐运一惊,“这玩意儿果然很毒,死老头子专门搞这些东西出来害人。”他拿出之前老头子给他的一颗解毒药丸,想起河蚌跟他说“扩倍增力剂”的毒要是发作了就吃这颗解毒丸。
齐运现在是相信了这颗药丸应该是真的解毒丸,河蚌是不会骗自己的,再说等换虚境要真想搞他根本没必要花心思来骗他。但是齐运并没有服下解毒丸,而是收了起来,他想如今得罪了叱狼谷,肯定不会有好下场,解不解毒有什么区别,这颗药丸这么珍贵,一定要留给安隐,对她会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