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天慎这一觉一直睡到晚上,等李森吃夜宵时,他才起来吃"早"饭。等他吃完“早”饭,李森已经捂着嘴打了两个哈欠了。
郎天慎望着打哈欠打得眼泪汪汪的李森,立刻以命令的口吻说:“你不许去睡觉,我现在很清醒,你得陪着我!”
“我早晨六点起床的,现在晚上十点钟了,我十六个小时没睡了!”
“你睡觉去了,我干什么?夜这么长!”
李森又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站起身来:“你随便吧,二楼有健身房和书房,三楼有射击馆,游泳池在顶楼。记住,不许来敲我的房门,不许弄出声音,等我明早起来。”说完就要上楼!
郎天慎忙说:"你发烧的那天晚上我通宵没睡,还是在坐了一整天的飞机的情况下!"
李森只好又退了回来.
"大晚上的,能干什么?你不如安安静静地看看书,看看电视,我去睡觉!"
李森说着趴到了餐桌上.
郎天慎用筷子敲她的头:"亏你能想出来,这么美好的夜晚,让我一个人去看书?良宵一刻值千金,懂吗?你没谈过恋爱吗?"
李森使劲白了她一眼.
那一位只当作没看见:"哦——让我想想,你说过你还没有过初吻——你的过去,真的象一张白纸吗?"
李森扑过去用手堵郎天慎的嘴,却被郎天慎一把给抱在怀中:"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他的脸离得那么近,几乎鼻尖都要碰到一起了,李森心慌意乱,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但他却抱得更紧了.
这么近,都能看到他隐隐的胡茬,能闻到他淡淡的体香,李森难以抑制自己狂乱的心跳,连呼吸都乱了节奏,怎么办,怎么办?
然后——郎天慎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放开了李森:"你去睡觉吧,我去看书!"
郎天慎去了书房,只剩下李森站在那里:你这样,人家怎么能睡得着?
躺在床上,圆睁着双眼,依然能感觉到慌乱的心跳!
迷迷糊糊、朦朦胧胧的到了后半夜两点钟,闹钟响了,李森连忙从床上跳起来,推门出去,还没迈步,又退了回来,转身去了浴室,梳洗,打扮,然后才出来,楼上楼下四处寻找郎天慎,最后在健身房找到了。
李森穿着家居服进来,淡绿色的,有浅粉色的暗花。
她靠在健身房的门上,问郎天慎:“你是不是该吃'午'饭了?”
郎天慎把哑铃放下:“有点儿饿了。”
“你去厨房自己烤面包吧!”
郎天慎瞪着李森:“我自己烤?”
“总不能半夜三更把薛姐叫起来给你弄吧,她也忙了一天了。”
郎天慎无奈,只好起身去厨房,回头见李森欲回卧室,忙把她叫住:“你半夜爬起来洗漱换衣服的弄了半天,就是为了告诉我自己做饭?”
“是呀,还有什么?”
“你要陪着我呀,我是客人!”
“可我很困!”李森眼睛快睁不开了。
“你发烧那天我也很困,但我为了照顾你一夜未睡!”
李森只好半闭着眼睛跟在他后面去厨房,走着走着就撞在一面软软的'墙'上,睁眼一看,是郎天慎宽阔的后背,于是一拳打上去:"你怎么走这么慢?"
"走得快了,你就撞不上了!"郎天慎眼角眉梢都是笑。
李森不理他,快走几步先下楼了。
郎天慎来到餐厅,却看到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他歪着头看着李森:"什么时候准备的?"
"喜欢吗?"
"喜欢!什么时候知道我喜欢吃肉的?"
"喜欢就坐下吃就是了,不要问那么多了!"
"嗯,说的是!"
郎天慎刚吃了几口,就看到李森坐在餐桌上打盹儿,于是就用筷子敲着她的头:“醒醒,陪我吃饭。”
“你吃你的,我睡我的,你又不用喂!”
“你只陪我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就说困,那天你发烧时——”
“你陪了我一夜?”又是这一套老掉牙的理由,“就是因为这个,我就一定要陪你吃饭,还有没有点儿新鲜的理由了?如果没有我就去睡觉了。”
李森起身想走。
“有的!”郎天慎忙将她叫住,“有新的理由的。”
李森站在那里,头也没回:“说来听听。”
“那天,你烧得几乎昏迷了,我就在旁边陪着你,你当时说梦话了——”
郎天慎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观察李森的表情变化。
李森睡意消了一半儿:“梦话?我说什么?”
"你说,郎天慎是我唯一的爱!"
呵,这种小伎俩,也想骗过我?我可是捉弄人的高手,早就有免疫力的!
李森又想起身离开。
“还有,当时你烧得迷迷糊糊的,拉住我的手,说‘别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然后我就留了下来,陪在你旁边,你才睡得很安稳!”
李森愣在了那里,回头望向郎天慎,这句是真的!
这是自己在心中默念过无数次的一句话,六岁时,在玉之岛上,妈妈的棺木缓缓的落入墓穴中的时候;七岁时,在伦敦西郊的城堡里,面对李恩厚离去的背影的时候;九岁时,在开向公海的那条船上,船驶离港城时……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压得李森低下头来。
郎天慎走过来,将李森额前的长发撩开,一张凄楚的面孔!
“我会陪在你身边的,不会让你一个人的!”郎天慎的双眸闪亮。
这是爱的告白吗?
李森躲闪开他的目光:“我困了,要去睡了!”
木木地转身,慌乱地逃离。
郎天慎一把拉住她:“你困了?听了我的这番话你还能困?我的这句话,无论对哪个女孩子说,都会让她幸福地昏过去的!”
“我现在是困得要昏过去了,我去睡了!”说完转身上楼。
李森几乎是逃也似地上楼,转过楼梯,估计已经走出郎天慎的视线了,李森停下了,楼梯旁边有一座天使雕像,李森扶住了雕像,倚靠在天使的后背。
有脚步声传上来,是郎天慎的,声音缓慢,沉重。
楼梯的左边是李森的卧房,楼梯的右边是郎天慎的客房,他会向哪里走呢?他会向我这边走来吗?如果他走向我这边,只要他转向我这边,哪怕他很迟疑,只要他过来了,我就一定要扑到她的怀中,告诉他,你不要离开我,陪在我身边,我不想一个人!
脚步声渐渐临近,渐渐临近,李森呼吸紧促,但——脚步声转向了右面,停留在那里,然后渐渐远去,李森慢慢回头,望着他的背影:宽肩,厚背,蜂腰,窄臀,完美的背景,完美的落寞。
李森在天使翅膀下站了很久,才慢慢踱回自己的卧房。
在走廊的另一边,客房里,郎天慎倚靠在门后,听着走廊那一头的脚步声,久久,久久!
李森到天亮时才朦胧睡去,再一睁开眼已经上午了,她忙洗漱换衣服,然后到处去找郎天慎,在楼梯口看到他的行李箱,但却不见人,于是李森继续寻找,这回是在书房找到的。
郎天慎坐在窗前的太阳椅上,在他面前的窗台上——居然是王!
王的小圆豆一样的眼睛透过窗玻璃直盯着郎天慎,长长的胡须微微颤抖着,郎天慎也皱着眉头望着这个小家伙。
这个画面太喜感了,李森不觉笑喷:“你们这样脉脉含情地对望,是在互诉衷肠吗?”
郎天慎这才发现李森:“我坐在这里看书,然后一抬头,就看到它在这里,一直就这么看着我!”
李森于是把窗户打开,对王说:“王,这位大眼睛的帅哥哥就是郎天慎,我以前跟你提起过的!”
这番情景把郎天慎看傻眼了:“你在跟一只松鼠说话?”
“是呀,它能听得懂的!”
“你确定它能听得懂?”
“当然,否则,它怎么会跑来跟你打招呼呢?它之所以能出现在这里,肯定是这样的:首先,它们松鼠家族的哨兵发现了你,然后,回去向它们的王通报——王,就是它!”李森指了一下这个小不点儿,“然后,王急忙赶来看望你,作为橡树林中的一只松鼠,它从不在上午出来活动,今天,它打破常规亲自来见你,这是你莫大的荣耀!”
郎天慎被逗笑了:“不过,刚才你说,‘以前跟你提起过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森咬了一下嘴唇:“意思就是,我每天都向它倾诉,它知道我的所有秘密!每当听完我的秘密,它就会与它的家人们分享,很快,整个松鼠世界就都知道我的秘密了!”
然后,李森转向王:“这位大眼睛的哥哥叫郎天慎,他是从港城来的;姐姐那天和你说起的那个单凤眼的哥哥叫段子文,姐姐现在正在寻找的就是那个单凤眼哥哥的秘密,如果姐姐找到了那个丹凤眼哥哥的秘密,姐姐就可以回到港城了!但现在,姐姐还不知道丹凤眼哥哥会不会帮助姐姐,所以,姐姐很迷茫!”
说完之后,又转向郎天慎:“这些话,它都能听懂!”
郎天慎望着李森:“这些话,我也听懂了!”
李森坐了下来:“你只是听明白了,还是听懂了?‘听明白’和‘听懂’,是不同的意思!”
郎天慎说:“我懂了!”
语气中,含着一种悲凉。
然后,郎天慎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本画册,画册,已经快画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