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瑶在燕凰玉对面坐下,捧着茶盏小口小口喝着。
燕凰玉笑眼弯弯的望着她。
两人都没说话,颇有些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思。
把戳在门口的小密探看的心惊肉跳。
山鼠精忙着上菜热酒外加去灶间给老文搭把手。不大会儿的功夫,热气腾腾的羊肉馅饺子出锅了。
裴锦瑶招呼他们团团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白英头一回跟妖精一块吃饭,难免有些局促。阿发和老文都是眼皮活泛的主儿。大口吃菜小口喝酒,眼睛耳朵也没闲着。
燕凰玉用的不少,整整两大盘饺子吃个精光。
山鼠精吃素但是馋肉馋的不行,眼巴巴瞅着燕凰玉一个接一个饺子往嘴里送,他却只能吃青菜叶子。
裴锦瑶心里有事,不大开胃。
饺子吃了十八九个又喝了一小碗鱼汤就用巾子擦擦嘴把贵哥儿抱到怀里挑鱼肉给它吃。
“裴神机使,那个章庆太过可疑。您能不能放小黑鸟出去查查?”白英诚恳的说道。
裴锦瑶咧着嘴笑,“小黑鸟不管找人,是……听壁脚的。”
白英一下子红了脸,赶紧端着汤碗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几大口。
“马逊的宅子搜过了吗?”裴锦瑶小心的剔了鱼刺,用手托着净白的鱼肉喂到贵哥儿面前。
不等燕凰玉开口,白英接过话茬,“搜过了。细细搜的,半点蛛丝马迹也没留下。左邻右舍都知道马逊有个画糖人的老哥哥。隔三差五就来找马逊吃酒。但谁也说不清章庆住在哪儿,家里都有什么人。”
燕凰玉横了白英一眼。碍着阿发和老文没有多说什么。
从裴三回来到现在,他俩都没说上五句话。
白英可倒好,噼里啪啦的没完没了。
裴锦瑶想了想,“待会儿我与你一道再去瞧瞧吧。”
白英一个劲儿的点头,“小的吃饱了,现在就能走。”
“你急什么?”燕凰玉面露不悦,“贵哥儿嘴小吃得慢。你等等它。”
“贵哥儿去了也不顶事啊。让它接着喂不就得了?”白英扬起下巴,指向山鼠精。
山鼠精缩缩脖子,“小的……怕猫儿。不敢喂。”
小密探正喝汤呢,听了这话差点喷出来。
老文捏着纤尘不染的白帕子掩嘴笑个不停。
白英见裴锦瑶眉梢都不抬一下,认认真真的剔鱼刺,哪还敢催。他吃饱了就坐不住干脆去灶间烧水洗果子。
“待会儿要准备什么东西?”小密探知道裴锦瑶不是无缘无故拖时辰,这里头肯定有讲究。
“丹砂符纸,桃木剑。”裴锦瑶有点犯困,眨眨眼强打起精神。
小密探掰着手指重复一遍,“小的跟您一起去。让白英在外头等着就是,万一看见什么东西,别把他吓坏了。”
燕凰玉颦了颦眉。说来说去好像没他什么事。
“阿发,你把东西交给我就好了。你跟老文累一天了,早点回去歇着。”
小密探紧抿着嘴。
白英都是多余的,六爷还要跟着算怎么回事?
“小的不累。”小密探微微笑着,“六爷您现在是督主了,怎么能劳烦您呢?再说,裴神机使在外办差都是小的侍候。”
老文也点着头附和,“今时不同往日。若是因着这事有人编排裴神机使轻狂骄纵可就糟糕了。这几天裴神机使出入宫中,还是谨慎些的好。”
小密探十分认同,“是这么个理儿。”
山鼠精傻乎乎的听着。
六爷刚才不是还给裴神机使倒茶了吗?倒茶就不算劳烦了?为什么有人编排裴神机使?出入宫中又为什么要谨慎?
做人似乎没有它想象的那般轻松。
山鼠精思量的当儿,燕凰玉已是面沉似水。
“行了,不要再劝了。”
小密探和老文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六爷能听进去就好。
“我去哪还不到你们做主。”凤眸乌湛湛冒着寒光。
“小的不敢。”小密探委委屈屈垂下眼帘。他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裴神机使和六爷?
“你凶他做什么?他也是为了我好。”裴锦瑶有些着恼。从宫里出来就够累的了,还得帮东厂办事。她就是个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燕六非但不体谅她辛苦,还对忠心耿耿的阿发大呼小叫。
这里是神机司!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阿发跟我去就好了。你和白英去了也帮不上忙。”裴锦瑶冷着脸做了决定,“明儿一早给你回话。”
“我不放心你。”燕凰玉神色软了下来,就连声音也温煦许多,“天都黑了,这两天盘查的又严。有我在能省下不少麻烦。”
他很有耐性的跟裴锦瑶阐明利弊,“要是有人埋伏在那里守株待兔怎么办呢?阿发再能耐,双拳也难敌四手。外面的人不敢乱嚼舌根。东厂可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
小密探给老文递个眼神。目光相触的刹那,肩头同时垮了下来。
六爷说的句句在理。
他们抵挡不住了。
原打算拦着点六爷,让他少跟裴神机使待在一处。可……想是一码事,做又是另一码事。六爷为了裴神机使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裴锦瑶也认同燕凰玉的说法。马逊的宅子闹鬼不可怕,闹杀手才要人命。而且,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背后究竟是谁指使,小心点不会有错。
“那就去吧。多带些人。”裴锦瑶低下头蹭蹭贵哥儿的小脑袋,“老文留下看家。”
燕凰玉终于露出笑容。
裴锦瑶换上道袍,骑着马奔向城东。
她跟燕凰玉在前,身后跟着三十个东厂探子,呼啦啦一大片,威风的很。
燕六当上督主,她也跟着狐假虎威。
这一路上裴锦瑶乐的嘴都合不上。
……
天已经黑透了。
正经人家早就歇着了。
哒哒的马蹄声扰人清梦。
因着马逊被东厂抓走一直没能回来,左邻右舍都为他捏了把汗。
东厂那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
马风水多半没了性命。
大伙儿心知肚明,却没人敢私下议论。唯恐被东厂探子听了去,给自家招祸。
也不知马风水究竟犯了什么事,到现在也没个说法。
深更半夜的东厂又来人了。
左邻右舍心里犯着嘀咕,老老实实缩在被窝里闭紧眼睛,连爬窗户上偷看都不敢。